第4章 救下恩公！

    ……

    京郊大營，地牢內(nèi)。

    “咳咳咳！”

    最深層的暗無天日的房間內(nèi)傳來輕輕的克制的咳嗽聲，可隨即，那人像是克制不住，幾聲劇烈的咳嗽聲便傳了出來。

    下一刻，一盆混著泔水的米湯被丟了進(jìn)去，所有的飯菜都被丟在了地上。

    “砰！”有人抓著欄桿露出一張倒三角臉，尖嘴猴腮，笑的如同地獄惡鬼。

    “堂堂皇孫，如今這副模樣，真是……”

    可他兩句話下去，背對著他的青年不為所動(dòng)，窗口透入的些許昏暗的光芒，居然能透過青年單薄的衣衫，照出他瘦削卻挺直的影子。

    青年只是低下頭，哪怕惡臭彌漫，哪怕昏暗無處不在，他也只是伸出手，輕輕疊了疊手中咳血的手帕，將染血的一面遮掩。

    青衫單薄，公子如松。

    哪怕在地牢待了兩天，他的手依舊白凈，他連眼神都沒有給這差役，抬眼，看向了唯一投入些光芒的窗口。

    “草！你一個(gè)將死之人！你神氣什么！”

    “你以為老子不敢進(jìn)去對你動(dòng)手是吧！”

    差役被徹底惹怒，居然拔下腰間的鑰匙，兩三下打開了牢獄的鎖，快步?jīng)_了進(jìn)去。

    “你個(gè)狗娘養(yǎng)的！”

    差役對青年伸出手，下一刻只聽到“啪！”的一聲巨響，青年被差役一瞬扇到了泔水的那一邊，衣衫染上臟污，臉上飛濺了些泥水。

    他倒在地上，被打的臉很快紅腫起來，修長的手指掐進(jìn)泥土里，他掙扎了兩下，努力將自己的臉從地面上移開。

    “砰！”

    差役一腳踹了上去，踩著他的腦袋將他重重碾回了泥水里。

    “你外爺馬上要被問斬了！皇孫殿下！你那個(gè)廢太子的親爹，如今應(yīng)該在御書房外跪著呢吧！”

    “你也馬上就要死了，你對我神氣什么！”

    他如玉般的容顏被染上臟污，閉上眼睛，不去聽，不去看，好似閉上眼睛，他就能度過這段難挨的時(shí)光。

    “草！成啞巴了是嗎！”

    差役氣的一把將他提了起來，怒極就要揮舞拳頭再次打在皇孫殿下的身上，可下一刻，只聽“噗呲！”的一聲，熱血猛然噴濺在了皇孫殿下的臉上。

    他略微一愣，睜開眼睛看到尖銳的刀尖出現(xiàn)在了他的鼻尖。

    “噗通！”

    差役被殺，皇孫殿下也隨著倒了下來。

    隱藏在黑暗之中的人穿著一身黑袍，拿起匕首在袖口輕輕擦血，面罩下的那雙淡漠的眼睛打量著他，并不言語。

    皇孫殿下支撐起身體，緩緩坐起來，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臟污，“您請等等，我整理下衣冠，若是這般殺了我，我的母親見到會(huì)心疼的。”

    來人不由冷笑：“皇孫殿下，蕭無極？還真是如同傳聞一般，是天上謫仙落凡塵，如玉如畫一般人�！�

    大慶皇孫，廢太子嫡長子，大慶曾經(jīng)的妖孽天才，如今的……階下囚，籠中困獸。

    蕭無極失笑：“都是些以訛傳訛的瞎話罷了，我只是個(gè)將死之人，無名，無份，能活到今日……”

    他端正坐著，抬頭對來人一笑：“已是活不下去了。”

    “若是您看著那些瞎話的面子，能賜我個(gè)痛快，便多謝了�！�

    “待去了地府，我會(huì)為您祈福的�！�

    殺手都愣了，如何也想不到居然會(huì)在蕭無極的嘴里聽到這些。

    “你，真是個(gè)怪人，我也是聽命行事，老皇帝信天命，這天命傳言就是你的免死金牌，若是今日你不死，怕是日后難殺，皇孫殿下，一路走好。”

    殺手說完，銀光一閃而過，蕭無極閉上了眼睛，坦然面對死亡。

    也就在這時(shí)，“砰！”的一聲巨響，隨即“轟隆��！”的更多巨響在外面?zhèn)髁诉M(jìn)來，而后，一道青色的身影猛地突破石墻，瞬間出現(xiàn)在了蕭無極的前方。

    只聽一聲怒喝，“誰敢動(dòng)我恩公！”

    “噗呲！”

    匕首刺入她的體內(nèi)，血卻不見飛濺而出。

    殺手被此怪力神跡驚得失了神，再回過神時(shí)，脖頸直接被擒住，骨裂聲響起，他連來人都沒看清楚，腦袋便直接掉了下去。

    “恩公！走！”

    聽到聲音，蕭無極睜開眼睛，只覺得一股怪力環(huán)住了他的腰，將他直接旱地拔蔥一般拔了起來，隨即帶著他從那透著亮光的大洞里逃了出去……

    等等！大洞！

    地牢里哪里來的大洞！

    這大洞從地牢的入口到他的房間，突破了重重關(guān)隘，最終突破了他這房間的邊緣，硬生生從地底和墻的邊緣撞出來了一個(gè)大口子。

    而此神跡的創(chuàng)造者，當(dāng)然就是我們的凌霄了。

    她撞破了最外圍的大洞之后急急忙忙地撤回來，擋下了殺手的一刀，再晚一些，她的恩公就要被人割喉了！

    感恩閻羅大人，感恩地府，無上神力，比她想的還要厲害許多！

    狂風(fēng)從蕭無極的身邊吹去，小小一個(gè)的凌霄并不能擋住全部的風(fēng)，蕭無極活了下來還是不想再尋死的，便只能低下頭來，小心翼翼地靠近凌霄的腦袋，雙手抓著凌霄的衣擺，整個(gè)人蜷縮在了凌霄的懷里。

    皇孫殿下身高八尺，如今卻瘦弱的好似一陣風(fēng)便能將他吹走了。

    身后的弓箭不斷射來，卻一根都沒挨到皇孫殿下的身上。

    他認(rèn)認(rèn)真真看著這個(gè)突如其來闖入他地牢的少女，看著她依舊稚嫩的容顏，看清楚了她的模樣，不由眼神微動(dòng)。

    離開京郊大營數(shù)十里，凌霄還是不放心，但她也不能亂跑，先將蕭無極放下之后向他半跪行禮。

    “皇孫殿下，一時(shí)情急，冒犯您了�！�

    蕭無極坐在樹樁上，被她忽然的鄭重驚得雙腳向后一縮，腳跟靠在了一起。

    他的嘴唇動(dòng)了動(dòng)，隨即搖頭，凌霄看到了蕭無極身上的臟污，急急忙忙從懷中拿出來帕子遞給了蕭無極。

    蕭無極垂下眼眸，眼尾卻泛紅。

    他接了帕子，仔仔細(xì)細(xì)擦著他的手，擦著他身上的污漬，兩人就這樣一句話都沒說，可蕭無極從未感受過如此的安全感。

    他擦干凈了臉，才抬頭看著凌霄，他努力想控制自己的聲音，卻還是帶著顫抖：“你，你怎么，來救我了？”

    凌霄抬眼，再次看到恩公，已經(jīng)過去了兩年的時(shí)間。

    恩公比先前更加瘦弱，精氣神好似一吹就散，干枯的身體里恍惚沒有了任何的希望。

    他的生命之火，微弱的隨風(fēng)搖擺，雙眸中看不到光彩。

    哪怕凌霄已經(jīng)是無心之人，還是感到了不舒服，她說：“我……恩公，或許你不記得，你曾救過我，我如今孑然一身，沒有什么牽掛之人，唯有恩公，你的恩情我不能忘，我……若是你遇到危險(xiǎn)，我就會(huì)出現(xiàn)�！�

    “我不會(huì)讓任何人傷害你。”

    凌霄想到閻羅送她出來之前和她說的話。

    “你與蕭無極不可有過多的牽連，但你與他命數(shù)相連，一旦他出現(xiàn)危險(xiǎn)，你就會(huì)感知到，他是個(gè)有能力的人，只是被人竊取氣運(yùn)，失了機(jī)會(huì)�！�

    “而你，如今便做他的機(jī)會(huì)�！�

    “不過我說的牽連，是明面上的，你已是無命之人，乃是這死局之上唯一不受束縛的活棋，要撥亂反正，他的命至尊至貴，一旦與你牽涉過深便會(huì)影響他的恢復(fù)�！�

    “但你依舊可以暗中守護(hù)，尤其牢記一旦發(fā)現(xiàn)是誰竊取了蕭無極的氣運(yùn)，要盡快！將這妖魔斬殺！”

    所以凌霄看著蕭無極，頓了頓：“皇孫殿下，您可以，把我當(dāng)作您的，暗衛(wèi)�！�

    蕭無極嘴唇微抿，看不清情緒：“哪里有自封暗衛(wèi)的�！�

    凌霄看著他：“那殿下……”

    蕭無極忽然開口：“我記得，你和你說過，若是有緣再見，你喚我什么？”

    凌霄一愣，下意識(shí)說道：“長生……”

    凌霄看著蕭無極，她的恩公竟然記得，記得她是誰，記得他們的約定。

    蕭無極笑了起來，笑的燦爛，好似曇花一瞬開放，驚艷了月色，驚艷了世間，可無心的人愣了愣，不太明白蕭無極為什么忽然笑了。

    她只是感慨，恩公實(shí)在貌美，這容顏非凡間之人所能擁有的。

    蕭無極點(diǎn)點(diǎn)頭：“嗯，你叫什么？”

    “凌霄！”

    蕭無極呆了呆，他的雙手一下握緊，攥緊了手中的帕子，“你叫，凌霄？”

    凌霄用力點(diǎn)頭：“是！”

    蕭無極眼眸顫動(dòng)，隨即，他低下頭，“好聽�！�

    “殿……長生殿下，我該送你去哪？”

    蕭無極聽到了凌霄的話，抬頭望著月色，不知為何，他心中涌起些期望。

    這些期望，讓他改了主意。

    他，還是想活著。

    “去長公主府吧，姑姑是唯一能救我的人了�！�

    也是唯一他能求取機(jī)會(huì)救下外爺?shù)娜�，既然他活了下來，也該為父王和外爺想想辦法，哪怕，一切已經(jīng)成了定局。

    他家破人亡，或許誰也救不了，可他也該想想辦法。

    凌霄立刻點(diǎn)頭，隨即兩步走上來，在蕭無極不自覺后撤的時(shí)候一把抱住了蕭無極的腰，而后帶著他就飛了起來！

    “長生殿下，我不能在你的身邊待太久，但是你放心，你若是有危險(xiǎn)，我會(huì)第一時(shí)間來找你�！�

    “好，那我……”

    “若是你想見我，便拿著它�！�

    凌霄塞進(jìn)蕭無極手中一串紅鈴，“只要你搖晃它，我就能聽到，我就回來見你�！�

    蕭無極愣了下，有些不可置信地?fù)u了兩下“鈴鈴鈴”，紅鈴發(fā)出清脆聲響，凌霄耳朵發(fā)癢，已然接收到了信號(hào)。

    這紅鈴是閻羅給她的法器，與她說叫同聲鈴，方便她可以被蕭無極隨叫隨到。

    “無論多遠(yuǎn)嗎？”

    蕭無極垂首看著這小巧漂亮的紅鈴，哪怕不可置信，今夜遭遇的一切本就如同夢一般，他如今……確實(shí)也不想從夢中蘇醒。

    “嗯嗯！”

    城墻在凌霄的身前好似不存在一般，很快就將蕭無極送到了長公主府。

    凌霄作勢要離開，蕭無極忽然開口：“你，好好休息……”

    蕭無極想說的其實(shí)不是這句，但無心之人感受不到別人的情緒波動(dòng)，她點(diǎn)點(diǎn)頭，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問題。

    隨即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殿下？是皇孫殿下！”

    長公主府的人看到了蕭無極的身影，驚喜地喊著，蕭無極下意識(shí)將紅鈴收入袖中，轉(zhuǎn)過身笑了笑，再回首早已沒有了凌霄的身影。

    長公主府的人魚貫而出，蕭無極被迎了進(jìn)去，他緊緊握著紅鈴，直到此刻才終于感受到，他死里逃生，保下了他這條命。

    凌霄……

    她為何，改了名字？

    這兩年在京城，她發(fā)生了什么？

    她有了一身的武功，已經(jīng)有了自保之力，而非像是他一般，飄零世間，次次被人打壓、刺殺，親近之人皆橫死。

    他原以為自己活不下來，可現(xiàn)在，他活了下來，那也該為自己，為還活著人親人謀算些了。

    凌霄，多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