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忠仆
魏忠賢輕輕撫摸著袖中的圣旨，指尖微微發(fā)顫，仿佛那薄薄的絹帛上承載著千斤重壓。
側(cè)目看向身旁的曹操，見他正漫不經(jīng)心地?fù)崦T柱上的飛龍鱗片，神情淡然，仿佛這一切與他無關(guān)。
魏忠賢心中一陣不安，忍不住開口：“咱家，忍不住想問，你就不想知道，袖中圣旨寫著什么？”
曹操的手指停在龍鱗上，微微一頓，隨即輕笑一聲，聲音里帶著幾分譏諷：“兩道要?dú)⒆约旱氖ブ�，有什么好看？�?br />
曹操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談?wù)撘患䶮o關(guān)緊要的小事，可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隱隱透出一絲冷意。
魏忠賢盯著曹操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陣寒意。
沒由來想起年輕時(shí)，曾聽一個(gè)醉酒的老太監(jiān)提起世宗陛下，外表仙風(fēng)道骨，實(shí)則鷹顧狼視，心狠手辣。
眼前的福王世子雖年輕，卻讓他莫名覺得有世宗的影子，那種隱藏在淡然外表下的狠決與涼薄，令人不寒而栗。
“世子，如何猜到，兩道將你賜死的旨意？”魏忠賢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試探。
曹操依舊背對著他，手指在龍爪上輕輕摩挲，仿佛在把玩一件玩物。
他的聲音懶散，卻字字如刀：“將福王府上下摸透，又隱而不發(fā)，天啟瀕死之際，才讓我入京，不就是怕信王鎮(zhèn)不住勢大的福王，想用我來拿捏父王�！�
曹操說到這里，忽然停下手中的動(dòng)作，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如炬，直刺魏忠賢的心底：“不過現(xiàn)在，我多了層保護(hù)。因?yàn)槟悖瑸榱嘶钪�，也想用我來制衡即將登基的信王�！?br />
魏忠賢心頭一震，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恢復(fù)如常。他干笑兩聲，聲音沙啞：“世子果然聰慧過人，咱家這點(diǎn)心思，瞞不過你�！�
曹操?zèng)]有接話，只是冷冷地盯著他，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他剖開，看透他心底最深處的心思。片刻后，曹操忽然勾起一抹冷笑，聲音低沉而冰冷：“信王比你想象的可怕，他像極了一個(gè)故人——?jiǎng)洌湫暮菔掷保惶故�。�?br />
曹操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八字形容他——大偽似忠，大偽似真。”
魏忠賢的瞳孔微微收縮，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袖中的圣旨。
曹操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刺他的心底，令他心頭一陣發(fā)寒。
“有機(jī)會讓信王萬劫不復(fù)，你我千萬別手軟。”曹操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緩緩伸出一只手，目光如炬，直視魏忠賢。
魏忠賢沉默片刻，終于也伸出了手。兩只手緊緊相握，彼此的力量透過掌心傳遞，仿佛在無聲中達(dá)成了某種默契。
兩人相視一笑，笑容中卻藏著深深的算計(jì)與警惕。
“狗子，出來�！蔽褐屹t忽然朝著陰影處沙啞喊道。
李朝欽從陰影中走出，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曹操，嘴角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他恭敬地朝魏忠賢行禮：“干爹，孩兒來了。”
“去，拿張空白圣旨，大明玉璽能用的時(shí)間不多了。”魏忠賢的聲音低沉而急促，仿佛在催促著什么。
三人回到乾清宮殿中，李朝欽在旁研磨，魏忠賢提起筆墨，在圣旨上揮毫潑墨。
片刻后，他拿起玉璽，重重蓋在圣旨上。
墨跡未干，魏忠賢對著圣旨輕輕呵氣，背對著曹操，聲音沙啞而低沉：“世子，留在京師參政議政的枷鎖，便會解開。再給奴婢多些時(shí)間，內(nèi)閣那不會有反對聲音的�！�
曹操站在他身后，目光冷峻，嘴角卻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這場權(quán)力的游戲中，占據(jù)了主動(dòng)。
“狗子，先帶世子前往十王府，在京的福王府趕緊收拾好，沒有的東西直接從宮里搬�！蔽褐屹t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記住，多讓東廠的人好生看護(hù)。世子要是傷了分毫，提頭來見。”
李朝欽恭敬應(yīng)聲，領(lǐng)著曹操往宮外走。
走到午門時(shí)，曹操忽然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遠(yuǎn)處一群被錦衣衛(wèi)押送的太監(jiān)宮女身上。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緊咬著牙，強(qiáng)壓下心中的暴怒，故作隨意地問道：“錦衣衛(wèi)押著這些人做甚？”
李朝欽冷漠地瞥了一眼，淡淡道：“當(dāng)日在西苑湖侍奉未殺的賤人，皇爺駕崩，讓這些人再下去侍奉陛下�！�
曹操的拳頭在袖中緊握，指節(jié)發(fā)白。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yán)：“本世子從洛陽走得匆忙，來到京師，王府里奴婢不多，享受慣了，無人服侍。這些人，本世子要了。”
李朝欽眉頭一皺，欲言又止。
曹操的目光陡然凌厲，語氣加重三分：“李公公，本世子要幾個(gè)服侍的太監(jiān)宮女，這點(diǎn)面子都沒有？要不，本世子回乾清宮問問魏忠賢？”
李朝欽臉色一變，連忙露出諂媚的笑容：“這等小事，怎敢勞煩干爹？奴婢這就辦�！彼忠粨]，身后的錦衣衛(wèi)百戶盧劍星快步上前。
“盧百戶，把這群宮人送到京師福王府。”李朝欽的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盧劍星面露難色：“李公公，這群人是王公公要?dú)ⅲ屵@群人入陵侍奉皇爺?shù)�，這……”
李朝欽瞇起眼睛，聲音陡然陰冷：“王體乾又如何？九千歲的話不管用了？盧百戶，你以為咱家只是干爹嘴里叫‘狗子’的小太監(jiān)？”
盧劍星臉色一白，連忙躬身：“卑職遵命，這就讓人將這群宮人送到福王府�！�
曹操站在一旁，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掃過那群宮人中的某個(gè)身影，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
他轉(zhuǎn)身登上馬車，雪漸漸落下，覆蓋了紫禁城的琉璃瓦，銀裝素裹的皇宮更顯肅穆。
馬車緩緩駛離宮門，曹操坐在車內(nèi)，閉目沉思，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
他知道，這場權(quán)力的游戲，才剛剛開始。
同時(shí)間在乾清宮殿中，正中央擺放一具未合上的龍紋棺槨，換上明黃龍袍的信王，匆匆入殿，盯著棺槨，淚眼婆娑，雙膝重重跪在天啟棺槨前。
殿中三人，權(quán)傾朝野的魏忠賢，臨危受命的信王朱由檢，躺在棺槨中的天啟皇帝朱由校。
棺槨前二人，信王、魏忠賢的臉上都露出悲痛之色。
事事謹(jǐn)小慎微的信王，在天啟帝死前才露出自己的獠牙。
在其未閉氣前，不敢僭越半分，因?yàn)樯頌榈弁跫�，太知道�?quán)利如淵。
真怕又一次的試探，因?yàn)榈坌恼l能窺視，誰敢窺視。
信王真怕皇兄天啟是在演戲，在試探，直到自己將油盡燈枯天啟悶死才釋然。
演戲、隱藏本就帝王本色之一，面對如洞口毒蛇魏忠賢在旁窺視自己，信王擦拭淚水，緩緩起身。
一臉悲痛的信王，伸出雙手，緊緊握著魏忠賢枯槁的雙手，泣聲道：“魏大伴，皇兄的國葬陵墓事宜，就全交由你�！�
“皇兄將大明江山交給本王，駕崩前的遺言會銘記，那句恪謹(jǐn)忠貞，可計(jì)大事，定永不忘�！�
魏忠賢神色淡漠的微微躬身，神色恭敬道：“信王，奴婢定會侍奉好皇爺最后一程，今后奴婢侍奉信王，也會如皇爺這般。”
“皇爺葬禮諸多事宜，奴婢無暇分身，這司禮監(jiān)、東廠，信王登基后，還是交由曹化淳、王承恩等信王心腹之人�！�
信王對著魏忠賢，一臉真誠的淡淡笑道：“不，這大明，如今還離不開魏大伴，本王也如皇兄這般用人不疑，你無需擔(dān)心�！�
“皇兄葬禮，本王就交由魏大伴，登基事宜就不勞魏大伴，本王會與內(nèi)閣、勛貴、六部商議登基事宜。”
朱由檢話說完后，便轉(zhuǎn)身快步離開，偌大的殿中剩下躺著天啟，還有跪地?zé)埖奈褐屹t。
抬起手擦拭完淚痕的魏忠賢，苦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
“朱由檢這小兒，把咱家當(dāng)小孩哄騙。”
“皇爺，奴婢還是違背您的旨意，沒下死手將福王一脈除去，奴婢會選擇朱由崧�！�
“也許是他那句不輕不重的抬棺人，皇爺您就原諒奴婢是個(gè)殘缺之人，奴婢真在乎身后事。”
“他還答應(yīng)自己死后，能葬在您陵墓山的腳，這樣奴婢又能繼續(xù)侍奉皇爺�！�
“他的話也不知真假？但奴婢就是相信他，像信皇爺那般�！�
魏忠賢跪在龍紋棺槨前，口中不停自顧說話，無人敢打擾平淡如常的魏忠賢，唯有親近之人，才知道此時(shí)的他，處于暴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