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子夜等我

    “你別急，帶我去見見你家貴人�！�

    她話落，小太監(jiān)臉上浮上一抹怔然，“姑姑要去見我家貴人？”

    “嗯，我略微會些醫(yī)術(shù)，興許能幫得上忙�！�

    她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好心，但實(shí)在不忍見著這小太監(jiān)這般。

    罷了，就當(dāng)是行善積德吧。

    她在心里勸服自己，跟著小太監(jiān)七拐八繞，終于來到了皇城最西邊的增成舍。

    孟婉看著那一片矮小擁擠的殿宇，雖說的好聽點(diǎn)，是主子所住的地方，但更像是一個(gè)個(gè)囚籠，人一進(jìn)去，便關(guān)的沒了生氣。

    “姑姑，我家主子就住在這間。”

    小太監(jiān)在前面帶路，孟婉跟著她走到一處廊房前，靠近便聞到濃濃的藥味，還有輕微的咳嗽聲。

    小太監(jiān)連忙掀開棉簾，孟婉進(jìn)去，明明外面艷陽高照，可這廊房里卻昏暗一片，光亮似被兩邊回廊阻隔，幾乎不見天日。

    “小全子，咳咳，是你回來了嗎？”

    “是奴才，主子，奴才給您帶了位姑姑過來，她會醫(yī)，定是會治好您的�！�

    小全子上前，孟婉朝著床上看不太真切的身影微微屈了屈身。

    “奴婢見過貴人�！�

    “咳咳，什么貴人，我不過就個(gè)將死之人罷了，姑姑莫要多禮。”

    貴人的聲音傳來，孟婉上前幾步，這才注意到對方的樣子，目光微微一動(dòng)。

    依稀想起五年前，她似乎見過這張臉，那時(shí)三年一度的選秀，她因著誤撞了一位秀女要被責(zé)罰，便是這位貴人替她解了圍。

    沒想到，如今相見，彼此竟是在這樣的情形下，當(dāng)真唏噓。

    不動(dòng)聲色的斂眸，孟婉開口道，“貴人若是不介意，可否讓奴婢為您看看？”

    “好�！�

    大概是還有著幾分求生的心氣，對方輕應(yīng)了聲，小全子連忙將貴人給半扶起身。

    孟婉上前搭上她的手腕，片刻，松了口氣，還好，只是風(fēng)寒入體，只要稍加調(diào)理，不會有大礙。

    “貴人無需擔(dān)心，只是風(fēng)寒，吃些藥調(diào)養(yǎng)些許日子，便可以無恙了�！�

    小全子聽到后，臉上浮上喜色，“貴人沒事了，您好好歇息，小全子這就給您去拿藥�！�

    孟婉聽到這話，睨了他一眼，他要買藥的銀子，都已經(jīng)被騙走了，哪里來的銀子。

    恐怕只是為了讓他家主子寬心，故意說的吧。

    孟婉沒吱聲，只道了句，“貴人好好歇息，奴婢就先退下了。”

    “姑姑稍等�！�

    話音落下，床上傳來聲音，只見貴人從頭上拔下根玉簪。

    “小全子，幫我給這位姑姑�！�

    小全子上前接過，孟婉連忙開口，“奴婢多謝貴人的賞賜，請恕奴婢不能拿�！�

    “姑姑是嫌棄這簪子不好嗎？”

    貴人輕輕開口，病態(tài)的眉眼中劃過一抹黯色，“我如今這般，姑姑還能來替我看病，已是雪中送炭。

    這簪子是我進(jìn)宮之時(shí)，娘親給的，雖不名貴，但卻是我的一點(diǎn)心意，還望姑姑收下�！�

    聽到貴人的話，孟婉心口浮上澀意，她伸手接過，輕輕俯了俯身。

    “多謝貴人的賞賜，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小全子，替我送送這位姑姑�！�

    小全子將孟婉送出屋子，朝著孟婉突然跪了下去，重重磕了個(gè)頭。

    “今日多謝姑姑前來替我家貴人治病，姑姑是好人，小全子無以為報(bào)，它日若是姑姑有什么差遣，盡管吩咐�！�

    “你快些起來�！�

    孟婉讓他起身，“你方才說要替你家貴人煎藥，可是你的銀子已經(jīng)被搶走了，哪里來的藥材？”

    “我……�！�

    小全子躊躇了下，“我會想辦法的，只是還要?jiǎng)跓┕霉脤⑺幏綄懡o我。”

    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孟婉輕輕嘆了口氣，將手里的簪子遞到他面前。

    “好好照料你家貴人，藥材的事情，我?guī)湍阆朕k法，今夜子時(shí)，你去御花園那里，我給你送藥。”

    看著遞過來的玉簪，小全子怔了怔，連忙擺手。

    “姑姑，這是貴人給你的，小全子不能收下，不然貴人要責(zé)怪我的�！�

    “你拿上，日后再給你家主子，這是她的念想�！�

    孟婉將玉簪塞到小全子手里，身在宮中，孟婉何嘗不知，女子親緣之物，乃是一份牽掛。

    如今這位貴人連娘親的東西都給了她，足可見得她身邊已經(jīng)沒有多少傍身的東西了。

    小全子緊緊攥著玉簪，眼眶通紅，他是真的遇上好人了，于是再一次屈身就要跪下。

    孟婉眼疾手快扶住他，“別跪，再跪，我就不幫你家貴人了。”

    她疾言厲色，小全子生生將膝蓋又站直，見他乖乖聽了話，孟婉微微嘆了口氣。

    “行了，我還要趕回掖庭，你好生照顧你家貴人，記著，子夜之時(shí)，去御花園等我�！�

    “是，小全子記著了，一定會去的�！�

    孟婉轉(zhuǎn)身離開，小全子站在原地，一直望著，直到她的身影消失，這才抹了把眼淚回了屋。

    孟婉回到掖庭的時(shí)候，已經(jīng)差不多正午時(shí)分，徐嬤嬤見著她，臉上有些不滿，語氣甚為不悅。

    “去哪里了，去了這么久？今日的活都干完了嗎？”

    “啟稟嬤嬤，今早麗妃娘娘宣奴婢過去，奴婢沒見著嬤嬤，便未來得及同嬤嬤稟明�！�

    她恭敬回話，徐嬤嬤眼神閃爍了下，“麗妃娘娘讓你去的？”

    “是，傳話的姑姑到飯?zhí)脗鞯脑�，不少人都見著了。�?br />
    “既是麗妃讓你去的，那這次就算了，下次記得要先稟告我，行了，你下去吧，把今兒的事情做完，就可以回去了�！�

    “是，多謝嬤嬤，奴婢這就去做事�！�

    孟婉朝著浣衣局走去，到了那里，所有人已經(jīng)去飯?zhí)糜蒙帕�，她看著滿滿幾盆衣裳，不聲不響的走過去，開始洗起來。

    還好早上吃了些東西，待她洗完衣裳去飯?zhí)弥畷r(shí)，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只得先去西廊房，等著晚膳。

    她一進(jìn)去，原本正在聊天的小宮女都安靜了下來，昨日她洗衣服到今日清晨，還沒來得及回屋，就又被麗妃叫走。

    這會她才是正兒八經(jīng)進(jìn)了西廊房，而這些宮女，大概是見著她昨天對程繡夏兇巴巴的樣子，所以見著她時(shí)，神情都有些疏離。

    孟婉沒在意，四下看了看，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空鋪位，走了過去。

    容胤不讓她帶東西走，她此時(shí)身上什么都沒有，看著薄薄的一層被子，又倦又累，鉆進(jìn)去，便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