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看守所的槍聲

    既然彭璇都想通了，唐天自然欣然答應(yīng)，吃過飯就開車帶著彭璇趕往看守所，畢竟陸安的時間也不多了，能多見一面是一面吧。

    一路上，唐天發(fā)現(xiàn)彭璇的情緒有些低落，就將車速放慢了下來，他知道彭璇的內(nèi)心肯定不平靜，維持了十一年之久的誤解，又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冰釋前嫌呢？

    車速縱然再慢，終有到達(dá)的時候，看著近在咫尺的看守所大門，彭璇心中百感交集，卻還是拉開了車門，用顫巍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著門口走去。唐天抬手想要去攙扶彭璇，卻被彭璇擋開了手臂。

    出示由項宇批復(fù)過的探視申請，經(jīng)過繁多的手續(xù)之后，陸安被帶到了見面室，僅僅是左手被拷在椅子上，并沒有做其他的限制措施。

    由于唐天帶來的探視申請是蓋著特調(diào)局的鋼印，所以看守所方面并沒有要求太多，規(guī)定探視時間不得超過半個小時，就關(guān)上了見面室的房門，甚至連規(guī)定中必須有看守所警員在場的程序，也被省略掉了。

    再次見到陸安，唐天明顯覺得他變了很多，原本多少有些不甘的眸光里，變得很是平靜，就好像是一個過了知命之年的垂暮老人。

    “爸……”彭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她哽咽著雙手掩面，肩頭一陣抖動，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卻只剩下嗚嗚的哭泣聲。

    時隔多年，再次從彭璇口中聽到這個字，陸安眼里的平靜瞬間被打破，他舉起沒戴手銬的右手，想要去摸一摸彭璇的臉頰，就在即將觸碰到的瞬間，忽然停住了手。

    唐天知道，陸安不敢用手去觸碰彭璇，因為他的這雙手上，占滿了無辜者的鮮血。

    “璇兒，你，你終于肯原諒我了么？”陸安也忍不住哭出了聲，眼眶里溢出的淚花中，更多的是悔恨。

    唐天覺得鼻子一陣酸楚，他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場景，索性站起身用一次性紙杯給二人倒了溫水，自己轉(zhuǎn)身離開了見面室。

    礙于規(guī)定，唐天沒敢走太遠(yuǎn)，就站在見面室外邊的過道里，這樣里邊稍微大點的動靜，就能聽得一清二楚。他摸索著口袋想要點根煙來抽，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換了衣服，煙盒并沒帶在身上。

    “來吧，抽我的！”和唐天一樣站在不遠(yuǎn)處的獄警湊了上來，他從懷里掏出煙盒，給唐天讓了一根，“便宜貨，別嫌棄就好！”

    唐天從獄警手里接過香煙，借著獄警手里的火機將其點燃，煙霧繚繞間，他發(fā)現(xiàn)獄警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話想說就說唄！”唐天覺得有些好笑，搞不懂這獄警在自己一個警員面前有什么好拘謹(jǐn)?shù)摹?br />
    “嘿嘿，也沒啥，就是聽說你們特調(diào)局經(jīng)手的案子，都很刺激！”獄警不好意思地笑著，臉上卻寫滿了向往，“我就是在想嘛，像你們一樣才算真正的警察，跟我似的，整天跟一群犯人打交道，一年到頭回不了幾次家，跟坐牢似的也就算了，可日子都淡出鳥了，當(dāng)?shù)哪拈T子警察呦！”

    “你這什么邏輯？”唐天忍不住輕笑著打趣，“你向往我們的日常，我還向往你的日常呢！你這就是典型的，只看到賊吃肉，沒看到賊挨打！我們這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查案，一不留神就成烈士了！”

    獄警對此顯然不信，他雖然咧嘴笑著，卻笑得非常勉強。

    見他不信，唐天也懶得多解釋什么，很多事情不能說，就算說了該不信他還是個不信！

    一根煙還沒抽完的功夫，彭璇忽然推門走了出來，看到除了唐天還有一名獄警，趕忙低頭擦拭著眼淚：“我爸讓你進去一下，他說有話要跟你單獨說！”

    唐天眉頭一皺，陸安都到這份上了，跟自己還有什么話要單獨說的？

    疑惑不解之下，唐天也只好交代彭璇就在門外等著別亂跑，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什么話非要單獨跟我說？”唐天坐下后，見陸安根本沒有開口的意思，不由得催促道。

    陸安沒急著開口說話，而是扭頭看了看位于房間東北角的監(jiān)控，那意思很顯然是讓唐天關(guān)掉監(jiān)控。

    “想都別想！你現(xiàn)在沒有任何資格提出要求！甚至，我們能夠安排彭璇來見你最后一面，那都是對你的仁慈！”唐天并沒有答應(yīng)他的要求，他愿意幫助彭璇原諒陸安當(dāng)年不辭而別的誤解，僅僅是不愿意讓彭璇一直生活在陰影里罷了。

    “進來的這些天，我想起來一些之前沒說的事兒，就看你感不感興趣了！”陸安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卻死死地盯著唐天。

    “關(guān)掉監(jiān)控是不可能的！你有權(quán)利保持沉默，但是你要想清楚了，你現(xiàn)在的任何隱瞞都毫無意義，說與不說，對你而言唯一的區(qū)別，或許就在于臨死前，還能見到彭璇多少次罷了！”唐天的內(nèi)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想笑，他覺得陸安現(xiàn)在就像是溺水者在胡亂抓著稻草。

    “不，我要說的事情跟子午會無關(guān)，跟你有關(guān)！”陸安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滿是惡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dāng)年你所就讀的警校曾經(jīng)開除過一個富二代，讓我想想他叫什么來著？”

    唐天愣住了，他隱約猜到了陸安接下來想說的話，卻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陸安被關(guān)在看守所里與世隔絕，他是如何調(diào)查自己的呢？又是什么人將這些事情告訴他的呢？

    如果說是在他被抓之前，就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自己，那更說不通了�。￡懓脖蛔ブ���，自己跟他沒有任何交集，他為什么要調(diào)查自己呢？

    “怎么樣？這個交易很劃算的！”陸安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用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得意地昂起頭。

    “愛說不說，我還是那句話，想都別想！”唐天開始有些煩躁起來，他抬手松了松領(lǐng)帶，“陸安，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我希望你能夠清楚地認(rèn)識到這是什么地方！不要跟我耍小聰明，你所犯的事兒自己心里清楚，槍斃你一次都是便宜你了！”

    “沒錯，我罪大惡極死不足惜，可你就不想知道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比如說，那一年的5月22號晚上，女生宿舍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陸安依然油鹽不進，似乎唐天的呵斥完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一樣。

    5月22號晚上！唐天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五年前的5月27號，他的前女友從教學(xué)樓上縱身躍下，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調(diào)查，唯一的疑點鎖定在了5月22號！

    那天夜里，警校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女生宿舍深夜傳出尖叫和打斗聲，第二天學(xué)校就發(fā)布公告，開除了一名不思進取的富二代，但是并未公布這名富二代到底犯了什么錯才被開除。

    當(dāng)陸安提及富二代的時候，唐天的情緒就開始波動，而此時此刻，從陸安口中聽到5月22號的時候，他徹底被激怒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我警告你陸安，你要為你所說的每一句話負(fù)責(zé)！”唐天忽地站了起來，他怒目圓瞪，脖子里青筋暴起。

    “我想說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做才能讓我繼續(xù)往下說！這是一筆非常劃算的交易，我用自己的秘密，來換取一些小范圍的優(yōu)待，僅此而已！”陸安依然不急不慢地說著，仿佛真的絲毫不在乎唐天的怒火。

    一時間，唐天只覺得陸安的那張臉越發(fā)丑陋，就像是一個張牙舞爪的小丑，看上去是那么的惹人厭惡。

    心情煩躁之際，唐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夢中曾無數(shù)次重演的場景，教學(xué)樓上縱身躍下的身影，遍地的殷紅，和那瞪大了不愿閉合的雙眸……

    “陸安！你到底要說什么？痛快點說出來！別挑戰(zhàn)我的耐心底線！”唐天的聲音里，不自覺的多了幾分寒意。

    “哈哈！你的耐心底線？別忘了這是什么地方！這里是看守所��！就算我挑戰(zhàn)你的底線你又能怎么樣？拔槍殺了我？你敢嗎！”陸安也顯得有些不太正常，他的情緒同樣激動起來，嘴角噙著挑釁般的冷笑。

    唐天沒有接話，他努力調(diào)整著自己的呼吸，強迫自己不能因為情緒激動而做出某些過激舉動，雖然他很想掏槍打死眼前這個王八蛋。

    反觀陸安，仿佛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唐天正在努力克制殺意，他依然作死地冷笑著挑釁：“別光站著喘氣��！剛才呵斥我的時候不是蠻威風(fēng)的么？怎么現(xiàn)在慫了？你不是帶著槍么？來啊，掏槍打死我，你最想知道，卻又不敢直面的秘密，就永遠(yuǎn)爛在我的肚子里了！只可惜那個無辜的女孩，白死了這么多年，連個替她伸冤的人都沒有！”

    被陸安最后一句話刺激到最敏感的神經(jīng)，唐天再也無法壓抑內(nèi)心的怒火，上前一把揪住陸安的衣服領(lǐng)子，將他從椅子上提了起來：“你給我閉嘴！你這種人，有什么資格議論她？當(dāng)年的真相我會調(diào)查清楚的！幕后的元兇有一個算一個，我會挨個揪出他們，讓他們承受法律的審判！”

    “哈哈哈哈！法律的審判？唐天，法律只能審判我，審判佟寧，你所想要找到的真兇，永遠(yuǎn)游走在法律之外！”陸安被揪著衣領(lǐng)，卻是錯開一步用側(cè)身擋住了監(jiān)控的視角，垂在身側(cè)的右手悄然摸向唐天的后腰！

    盛怒之下，唐天并沒有察覺陸安的小動作，直到陸安從他后腰的槍套里拔出了手槍，他才意識到不對，低頭看去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

    “你瘋了！”唐天一聲怒喝，同時反手扭住他的右手，本想將手槍奪回來，卻發(fā)現(xiàn)陸安竟然已經(jīng)打開了手槍的保險！

    “砰！”

    槍聲劃破了看守所的寧靜，看守所里警鈴聲炸響，房門也被守在外邊的獄警一腳踹開，眼前的一幕卻讓獄警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