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最后一卦

    事實上賈左禎并沒有讓唐天失望，他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把警衛(wèi)室值守情況摸得一清二楚。

    “情況有點復雜，警衛(wèi)室的值守是一周一倒班，今天不是周一么，上周值守的人回老家去了，這會兒聯(lián)系不上人！”賈左禎無奈的低聲說道，“我懷疑，對方是卡好了時間作案，剛好卡著輪班的時間，就算我們找到那個值守，他的借口也非常充分，正常輪班回老家探親么！”

    唐天聽了也是一陣頭大，將這個情況告訴刑警隊方面的負責人之后，也就懶得繼續(xù)跟進了。沒有火鳥和冰狼這種高智商人物背后出謀劃策，這些子午會的余孽犯案還是不難查清的，無非是浪費時間和警力罷了！索性丟給刑警隊去慢慢折騰得了！

    帶著如此想法，唐天習慣性的往懷里摸煙盒，卻發(fā)現(xiàn)早上走得急壓根兒就沒帶。不由得轉(zhuǎn)頭看向賈左禎。

    “看我干嗎？我又不抽煙！”賈左禎撇了撇嘴，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戒了吧！別污染空氣了！”

    “呵！我這是在為國家稅收做貢獻！”唐天也樂的跟賈左禎斗嘴，回想起來剛加入特調(diào)局那會兒，跟這個老家伙斗嘴還是很有趣的嘛。

    賈左禎也不氣惱，臉上掛著標志性的猥瑣笑容，指了指警衛(wèi)室外邊的小街道，“別說我不人道，警衛(wèi)室外邊大概三十多米，有個小賣鋪！你自個兒去買吧！”

    唐天當即眼前一亮，扭頭看了看正在仔細勘察現(xiàn)場的曲流弱，也就準備轉(zhuǎn)身朝外走去。

    “唐天，你去哪兒？”就在唐天身裹身的同時，曲流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當即讓唐天一個激靈站住了。

    “去小賣鋪買點東西！”唐天沒敢說買煙的事兒，雖然昨天曲流弱允許自己在車上抽煙，可這并不意味著真的可以肆無忌憚。

    “你等下，我去看看有沒有口罩賣！”曲流弱有些難以忍受裝尸袋里傳出來的腐臭氣味，脫下手套留在警戒線內(nèi)，自己則是站起身朝外走來。

    賈左禎這下更是幸災樂禍了，他也知道曲流弱讓唐天戒煙的事兒，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猥瑣，本就不大的眼睛直接瞇成了一條縫。

    唐天恨恨的白了一眼幸災樂禍的賈左禎，只能暗嘆一聲將買煙的目的換成買水。

    看著唐天和曲流弱一同朝著警衛(wèi)室方向走去，賈左禎低聲嘟囔了一句還是年輕好，就斜靠在哈弗H6的車頭上，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周圍忙碌的刑警。

    就在暗自愜意的檔口上，賈左禎忽然感覺耳邊似乎隱約有滴答滴答的聲音傳來？他微微皺眉將視線轉(zhuǎn)到自己身后的SUV車身，緊皺眉頭沿著車身巡視了一周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當即趴下身子看向車輛底盤。

    “我靠！”當賈左禎看清楚底盤上吸附著的黃色油紙包，面色順便變得鐵青！站起身的第一時間，賈左禎沒有想著往遠處逃跑，而是直接拔出手槍對天連開三槍，盡自己所能用最大的聲音開口喊道，“這輛車有炸彈！都躲開��！”

    突如其來的槍聲驚醒了正在勘察現(xiàn)場的刑警，一聽說車上有炸彈，他們當即開始指揮著圍觀人員撤離，在這一刻他們誰都沒有考慮到自己，他們眼中能看到的，心中能想到的，只有那輛隨時可能爆炸的哈弗H6，以及附近可能被波及的無辜群眾！

    與此同時，剛從小賣鋪出來的唐天二人也聽到了紡織廠院內(nèi)的槍聲！

    “出事了！”唐天當即扔掉手里裝有飲料的塑料兜，拔出手槍就快步朝著紡織廠跑去。

    可是，二人終究遲了一步，就在他們剛剛越過紡織廠的大門，剛剛看到站在車邊緊張的安排群眾撤離的賈左禎，那輛銀白色的哈弗H6忽然冒起火光，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車體碎片四下橫飛，一扇車門碎片更是狠狠地撞在賈左禎的后背上！

    “老賈！”唐天發(fā)出一聲怒吼，顧不上還在乒乓下墜的汽車殘骸，他大步?jīng)_到賈左禎旁邊，將賈左禎攬在懷中，“叫救護車！有人負傷！”

    “除，除了我，其他，其他人怎么……？”賈左禎虛弱的連說話都吐字不清了，但他的目光卻出奇的炙熱，這一刻他的臉上哪里還有半分往日的猥瑣？

    “別說話！老賈！你別說話了！”曲流弱手忙腳亂的用各種能想到的東西，來壓住賈左禎后背，小腹，甚至是脖子上被汽車碎片劃開的傷口，可是那傷口就像是開了閘一樣鮮血噴涌，又豈是幾件衣物就能止住的？

    “咳……，別，別費勁了！”賈左禎努力的將自己腦袋抬起一些，從喉嚨中咳出一口鮮血后，聲音清晰了起來，“他娘的，一輩子，一輩子沒算準過，臨了了，應，應自己身上了！”

    “老賈！你撐住，救護車馬上就到！咱不說話了行嗎？”唐天幾乎是哭喊著，攬著賈左禎的胳膊拳頭緊攥，指甲刺入手心的肉中，鮮血流淌也渾然不知。

    這一刻，唐天的腦袋里一片空白，他能看到賈左禎的呼吸越來越弱，他能聽到賈左禎喉嚨里傳出一陣“嗬嗬”的嘶鳴……

    “等不及救護車了！”唐天猛然抬起頭來，怒目圓瞪著站起身，“流弱，你抱著老賈，我開車送他去武警醫(yī)院！”

    “好！”曲流弱沒有絲毫遲疑，從唐天懷里接過還在往外噴血的賈左禎，一頭鉆進旁邊受到波及，卻并未喪失啟動能力的警車之中。

    甚至沒等曲流弱反手關(guān)上車門，唐天就重重的踩下油門，發(fā)動機發(fā)出咆哮，輪胎在地面上摩擦出黑煙，這輛側(cè)身完全被爆炸的火焰熏黑的警車，如同黑色閃電一般竄了出去。尚未關(guān)閉的車門磕在警衛(wèi)室拐角的墻壁上，哐啷一聲跌落在地……

    “都愣著干嘛？給交警隊打電話，保證去醫(yī)院的額線路暢通！再去幾個人，開警車給他開路，明燈鳴笛！”刑警隊的負責人也反映了過來，迅速下達著指令，“其他人，分成三組，一組控制住剛才圍觀的所有群眾，二組去調(diào)監(jiān)控，三組負責把守紡織廠正門和圍墻，沒有調(diào)查清楚之前，只許進不許出！”

    盛怒之下，刑警隊的反應速度飆升了幾何倍，這些都憋著一肚子火的警員們，迅速將命令貫徹到底，也正因為如此，二組剛趕到監(jiān)控室，就撞破了準備破壞監(jiān)控儲存硬盤的女工，人贓俱獲之下她也沒有抵賴，一五一十的承認了自己的所有罪行。

    只可惜，兇手雖然被抓獲了，卻無法挽回賈左禎的生命。這個被特招進特調(diào)局的老神棍，仿佛在跟命運抗爭一般，用自己的生命坐實了最后一卦。

    當手術(shù)室的指示燈熄滅，唐天滿臉期盼的看向摘下口罩的主刀醫(yī)生�？芍鞯夺t(yī)生的臉上只有黯然和哀傷。

    “我們盡力了，但是很遺憾。傷者全身上下四處大出血，內(nèi)臟也被金屬碎片刺破，我們實在無法挽回他的生命！還請諸位節(jié)哀！”主刀醫(yī)生說完這話就默默離開了，他的主刀生涯中曾無數(shù)次看到過類似場景，可每當一條生命在自己眼前悄然流逝，這種挫敗感都讓他難受許久。

    聽到這話，唐天呆立在原地，他的雙手緊握成拳，胸中的憋悶和劇痛驅(qū)使著他，迅猛的一拳砸向墻壁，在墻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子午會！我們的梁子，結(jié)大了！”

    聽到唐天這幾乎是從喉嚨里憋出的咆哮，曲流弱只能抬起纖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等他情緒稍微定了一些這才溫柔的替他包扎鮮血淋漓的右手。

    從醫(yī)院出來后，唐天就像是丟了魂一樣木然，任由曲流弱如何開口勸慰，他的臉上都是一片死寂。

    “出租車！”唐天站在路邊，抬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擔心他一個人瞎搞出事兒，曲流弱也只好跟著他坐進車內(nèi)。

    “去哪兒？”出租車司機看出了唐天面色不善，也沒敢多說廢話。

    “市刑警隊！”唐天的聲音很低沉，低沉中更是帶著濃郁到宛若實質(zhì)的殺氣！

    “你去刑警隊干嘛？”曲流弱剛說完這話，忽然眼皮一跳，一個可怕的猜測浮上心頭，“你別做傻事！老賈的死我們都很難受，但是你要記住，你是個警察！是個有紀律約束的警察！”

    “我不會亂來，我要參與審訊，參與收尾調(diào)查！老賈是替我去死的！如果我沒給項隊打電話，如果我沒有帶著你去小賣鋪，如果……”唐天說不下去了，他以為自己不會哭，可眼淚卻已經(jīng)奔涌。

    曲流弱也不好再多勸什么，只能緊緊地握住唐天的手，“我陪你一起！”

    唐天沒有在說話，就那么閉上眼睛，靜靜的斜靠在出租車后排座椅上，整個人如同死一般寂靜。

    出租車司機也從后排這二位的對話里聽出了什么，實際上就在唐天攔車之前，他已經(jīng)從車載電臺聽到了關(guān)于郊區(qū)爆炸案的新聞，“你們說的老賈，就是那個犧牲了的警官吧？我剛才聽新聞說了，兇手當場就被抓住了！”

    “真的？”曲流弱瞪大了眼睛，心中略微放松了些。能這么快抓住兇手，也算是告慰老賈的在天之靈了！

    “不夠！兇手永遠不止一個！”唐天卻絲毫不為所動，他的聲音越發(fā)冰冷，“害死老賈的，不是某個兇手，而是整個子午會！子午會這顆毒瘤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