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如梁母所言,整套公寓里剩下的所有東西,都是梁修遠的。
江以婳什么也沒留下,似是造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梁修遠渾身都冒起了冷汗,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梁母也慌了神,揪著他問個不停。
“你們吵架了是不是?她的腿都那樣了,你為什么不讓著她一點?為什么要這么氣她啊?”
“這大冷天的,她能去哪里�。磕阙s緊想想�。∷浅隽耸裁词�,你怎么對得起你在你岳父岳母面前發(fā)的誓?”
“你快給她打電話道歉,你好好說,她心善,一定會原諒你的,你別愣著�。 �
此刻的梁修遠而言,這些話無異于利刃,直直刺到了他內(nèi)心最隱秘最難堪的角落。
他的嘴唇翕合著,吐露一急迫而灼熱的呼吸,和一些只有他能聽到的心事。
沒有吵架,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對他表露出任何不滿,只是一個人承受著所有。
她是故意消失的,她就是要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他,她已經(jīng)知道了所有事情。
她不會原諒他了,不管他怎么道歉,她都不會再回頭了。
一句一句,如同魔咒一般,在梁修遠的心頭縈繞著,慢慢縮緊,打成一個死結。
一個他哪怕耗盡余生,也再解不開的死結。
認識二十多年,沒有人比梁修遠更清楚,江以婳是一個人什么樣的人。
她勇敢、果斷,認定了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再回頭。
她既然選擇了默不作聲地離開,那就意味著,她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了。
三年婚姻,九年愛情,二十年的情意,都定格在了那句“非走不可”里。
她不是在問他是不是一定要回國。
而是在問他,是不是下定決心,要結束他們之間的一切了。
而他那時候心底掛念的,只有遠在千里之外的葉筱筱。
并沒有讀懂這句話里,所承載的,關于離別的宣告。
那一時忽略的關于離情別意的雪花片,在逝去的千萬秒時間里,悄然醞釀成了一場暴風雪。
一場足以將梁修遠埋沒的暴風雪。
他怔怔地看著遠處空無一人的輪椅,耳畔傳來的車聲、人聲,漸漸都演化成了細微的電流雜音。
毫無知覺間,一顆又一顆眼淚,像設定好的程序一樣涌上眼眶,又猝不及防地滾落下來。
滴答,滴答,同墻上走動的秒針呼應著。
他這毫不作為的態(tài)度,讓一旁急的都要上火的梁母也按耐不住了。
她揚起手,對著他的臉就甩了一巴掌,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來哽咽。
“你說話啊!哭有什么用?她就算恨死了你,你也該把她找回來,這是你欠她的!”
這句話像一句咒語一樣,戳開了梁修遠那顆已經(jīng)茫然絕望的心。
一下子,他就想起了七年前的那場車禍。
他愛到骨子里的女孩,跌倒在血泊里,只剩下微弱的喘息聲。
為了救他,她失去了雙腿,余生被禁錮在了一把輪椅上。
可她從沒后悔過那一刻的舉動。
直到今天,梁修遠仍記得她出院那天,對著他說的那句話。
“修遠,就算再重來一萬遍,我都會救你的�!�
既然重來一萬遍,她都愿意救他。
那只要他能找到她,承認他犯下的錯,她會不會再給他一次機會?
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