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壽命
姜堂走在路上,思來想去,最后還是咬咬牙,還是去往了泥瓶巷。
在去往泥瓶巷的路上,姜堂又一次看到了那位擺攤的道長。
姜堂向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陸沉道長好�!�
陸沉點了點頭,說道:“少年郎,事在人為,凡事盡量向好處想想,君子以自強不息,待在原地未必是一件壞事�!�
姜堂點頭,“多謝道長點明�!�
陸沉說:“我說與不說在我,你聽與不聽在你�!�
姜堂沉默。
陸沉笑了笑,便轉身離去。
姜堂低著頭,繼續(xù)前行。
他來到一家破爛院子,敲了敲門。
院門很快打開,開門后,有股血腥氣直沖姜堂鼻子。
陳平安看到來人是姜堂后,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謹慎,“姜堂?”
姜堂望去,屋內燒著藥,盤坐著一位英姿少女,角落處還搭著一把長劍。
姜堂也不廢話,直接出手。
陳平安根本沒時間反應,只能雙手架在身前,被動防御,姜堂趁機一拳打出,在陳平安沒有反擊之前,狠狠打了好幾拳。
等到陳平安想要反擊時,又是狠狠一腳踢中少年胸膛,將其踢飛。
論力量姜堂是不如陳平安,論技巧姜堂足以稱得上一句拳法宗師,過目不忘與悟性驚人的好腦子,讓他足以控制身上每一分力量。
姜堂又是一個側身躲過襲來的飛劍,來到陳平安身前,將一枚錢幣死死抵在少年眉心。
陳平安被姜堂一枚錢幣摁住,身體竟然動彈不得。
姜堂一邊閃躲飛劍,一邊出拳。
就在坐在屋內修養(yǎng)的少女起身,準備迎戰(zhàn)時,姜堂松開錢幣,望了眼陳平安,然后留下一句,“好好活下去,別死了,至少不應該死在這里。”
說完后,姜堂便轉身,快步離去。
陳平安突然吐出一大口黑血,心頭那股郁悶之氣消散不少。
陳平安齜牙,他實在搞不懂,那少年整這么一出干嘛?閑著沒事嗎?
寧姚看著陳平安,說道:“他幫你封住了穴位�!�
“封了什么穴位?”
“你之前被那什么蔡金簡破壞了穴位,他看似在揍你,實際上是在幫你封住一些穴位,不讓你體內的氣血跑出來,讓你能夠多延命半年�!�
陳平安疑惑:“那他幫我作甚?”
寧姚說:“我怎么知道你跟他的關系?”
“我與他的關系只能說一般啊,很少有交際,只是他身世同我一樣,從小便沒了爹媽,過得比我還幸苦……”
“那他大概是善心大發(fā),覺得你不應該死那么早吧�!�
寧姚突然問道:“那他既然無父無母,那里學的這些招式?”
“他是齊先生的弟子,可能是齊先生教的吧!”
姜堂走在路上,回頭看向泥瓶巷,“希望這次還能夠看到你以凡殺仙的狀舉,也不枉費我這次出手,至少別丟了骨氣。”
少年來到小鎮(zhèn)廊橋下,抬頭望向橋底下,那柄銹跡斑斑的老劍條,看了老久。
姜堂一直在猶豫,整個驪珠洞天暗地里第二大的機緣就是它。
只不過姜堂根本不放心,萬一自己腦中記憶被這這柄長劍里面的持劍者翻閱了。
那后果不堪設想。
最后姜堂還是沒有伸出右手,緩緩轉身離去。
——
姜堂就在樹上躺在,就這樣靜靜看著遠處,直到他看到那少年同前世在書中一樣,像頭捕蛇鷹一般,強殺蔡金簡,撲殺苻南華。
姜堂看著,心境中一團熱火翻騰。
這便是之后的開端,便是前世所描寫的以凡殺仙,當作叫人熱血沸騰。
最后等到姜堂反應過來后,陳平安已經消失不見了。
看來最后依舊是齊靜春止境出面,收住了場面。
齊靜春一手止境,讓自己也陷入靜止當中。
姜堂笑了笑,背著手,離去了。
——
齊靜春看著陳平安,身上些許閉合的穴位,有些驚訝,問道:“陳平安,你身上的穴位是誰幫你止住的?”
陳平安說:“止住穴位?”
齊靜春說:“對,原本被蔡金簡強行打開的穴位,被人強行閉合了一部分,能夠讓你延壽半年�!�
陳平安說:“是姜堂�!�
齊靜春一愣,陳平安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齊靜春聽后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愣了楞神。
陳平安抬頭看向齊先生,“齊先生怎么了?”
齊靜春笑了笑,“沒事,我們向前走便是�!�
兩人來到一處槐樹下,齊靜春先為少年求得一片槐葉,又將自己先生贈與自己的玉簪,遞給了陳平安。
齊靜春說了很多,陳平安也聽了很多。
只是齊先生最后一句話,他聽的不是很清楚。
齊靜春喃喃自語道:“以后若是有機會,能幫一下姜堂就幫一下吧,算是我這個當師兄的,最后的請求了……”
——
姜堂路過那顆大槐樹時,抬頭看了一眼,還是沒有葉子掉落。
姜堂自嘲般的笑了笑,“明知道不可能,還報什么希望?”
隨后姜堂繼續(xù)向前走去,回到了自己的后山小屋,
第二天,來到李家。
李柳看了他一眼,示意姜堂借一步說話。
姜堂點了點頭,兩人便在后房處坐了下來。
李柳坐相很端莊,她看向姜堂,“你想好要走了?”
姜堂說:“嗯,走�!�
李柳低眸不言,過了好一會,才緩緩出聲道:“去那里?”
姜堂說:“去桐葉洲�!�
李柳說:“你去了桐葉洲,你這身子骨受得了嗎?”
姜堂說:“這么多年都這么過來了,習慣了�!�
李柳聽出姜堂心中堅定,便不再勸解,就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
姜堂被李柳那一雙似水般的眼眸盯著,心中頓時有些方寸大亂,他將視線微微別過,盡量不去與李柳對視。
李柳明知改變不了姜堂游歷之心,但最后還是問道:“當真要去?”
“去。”
姜堂只吐出一字,但一字足以。
“柳姐姐,我這邊資質差,不出去,就只能活個七八十歲,到時候你八十歲亦如現在少女之顏,我八十歲則白發(fā)蒼蒼,邁入土中之勢�!�
“我兩者如白夜,只在黎明和黃昏交錯,最后也只是短暫而徒留遺憾�!�
姜堂將少年和少女之間那點懵懂幻想,用現實直接點破。
李柳不過少女十六,可姜堂卻再世為人,兩者之間那點感情,他看得比誰都透徹。
李柳沉默了。
姜堂起身,拍了拍屁股,見少女低落,于心不忍,最后他反過來安慰比他大兩歲的李柳。
姜堂笑著安慰道:“其實也說不好,萬一我若是修道成功,那豈不是賺了?想要賺錢,不承受點風險,怎么賺大錢?”
李柳不言。
姜堂見李柳不說話,死盯自己,氣氛頓時有些尷尬,他扯了扯嘴角,摸了摸腦袋,準備先行一步。
姜堂轉身離去時,身后傳來李柳的聲音,“別出門……”
姜堂一愣,沒有轉身,但還是笑道:“柳姐姐說笑了,男兒走四方,應當扶搖而上,死在那里就埋在那里……”
李柳就這樣看著姜堂仙前走去,只是姜堂沒有回頭注意道,李柳嘴角上方流出一絲血紅。
出口干擾他人命運,受天道反噬。
若是在外面,若是鼎盛時期,若姜堂不是她的情劫,若不是這三個條件匯集在了一起,天道怎敢反噬,怎能反噬?
姜堂走出后房,低著頭,心中嘆了口氣。
他怎么不明白少女心意,只是他就怕他成為少女恢復神性之前的情劫,或者成為那位五至高之一水神的棋子之一。
畢竟李柳現在不是水神,神性與人性二者本就矛盾。
李柳是李柳,她代表的這輩子的她,是人性的集合。
水神是水神,祂所代表的是五至高,是神性的集合。
況且少年之前說的沒錯,兩者天差地別,等到自己死了,李柳那時候說不定還是這般模樣,修為早就通天了。
壽命論本就是最無解的一道問題。
喜歡是喜歡,現實是現實。
對于經歷了一世的少年而已,他分的很清楚。
當下只能向前走,只能向外求得一線機緣,得以一線生機。
年少的情感不是現在就要有個結果。
只能祈求等自己修為通天之時,等到自己可以回首時,說不定那個時候,少女還在。
飯桌上的李槐左看看姜堂,右看看他姐,咽了咽口水,飯桌上的氣氛極其冷厲。
一向喜歡開玩笑的李槐,只能默默吃著飯,不敢言語。
李二和媳婦對視一眼,也是低頭吃飯。
——
李柳來到楊家鋪子,找到楊老頭,就這樣平淡的看著對面的老人。
“是你讓他走的?”
楊老頭也不抬頭,“嗯,是我?怎么了,要找我算賬?”
李柳一雙金眸看向楊老頭,“你知道我的脾氣,也知道他命對我很重要,更知道他出去之后的結果。”
楊老頭嘆了口氣,“命數注定,改不了�!�
李柳說:“你同是說命數?”
“我知道你手眼通天,到了我們這個境界,隨手改變一位凡人的命運,輕而易舉。”
“我相信你也試過,結果嘞?”
“你想知道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