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讓她就在外面等著

    蕭淮有許多事要忙，并無暇娶妻，也沒空去收什么通房，可一回京來，母親便魔怔似的要給他安排婚事，現(xiàn)在就連祖母也要來橫插上一腳。

    周寧今日跟了窈煙一整天，他倒是覺得這回送來的人和前幾次的不同，想了想，開口道：“屬下覺得老夫人送來的人其實(shí)也不錯，將軍您不如……”

    蕭淮冷睨他一眼，“你哪次不是這么說？這次的也特別？也與眾不同？你若是喜歡，那干脆送到你屋里去好了�！�

    “屬下可不敢，”周寧訕笑一聲，忙擺手解釋道：“屬下只不過是覺得您這次將她處置了，夫人或者老夫人定然也還是要送人進(jìn)來的�！�

    “這次次都不收也說不過去，倒不如這個先收下來應(yīng)付著，好歹可以清凈一段時間，您說可是？”

    此言有理，蕭淮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額，他的確被這些事弄得心煩，每日去給母親請安都要被拉著相看這個相看那個，倒不如先將祖母送的這個收進(jìn)來應(yīng)付一段時日再說。

    “那便交給你安排了。”

    蕭淮頓了一下，想起來那個人似乎就是昨日自己見到的那個女子，只記得她似乎很是膽小，旁的倒是沒有印象。

    不過今日便敢將他擺出來威脅人，倒是個知面不知心的家伙，似乎也不大聰明。

    他問道：“她叫什么名字？”

    “窈煙，”周寧答道：“被賣進(jìn)來就是這個名字，姓氏倒是少見，更是少見的美貌，您見了就知道了�！�

    蕭淮點(diǎn)頭，窈煙美貌與否，他并不在乎。

    既然蕭淮已經(jīng)決定好要拿窈煙做幌子，又要來應(yīng)付老夫人的安排，這邊自然要做出些表現(xiàn)來。

    窈煙的東西不多，只有貼身換洗的兩套預(yù)備帶走，早就已經(jīng)收拾好，可等她從三姑娘院里回來時小小的一團(tuán)包裹濕漉漉的，一看就是被人故意淋了水。

    瓶兒去干活了，能進(jìn)來屋子的人不少，窈煙要走了，本也不想再起糾葛，反正老夫人定然也令人給她添置了新的，舊的不要也罷。

    忽然敲門聲響起，一道陌生的男聲傳來，“姑娘，將軍命我來接您�！�

    窈煙頓了一下，慢慢走上前去開門，透過門縫見著是一面上帶著長長疤痕，從眉骨處貫下的男子，生得很普通，她并未見過。

    那男子見她開門，往后退了兩步，一笑露出牙來，“姑娘，我叫吳工，是將軍的手下，特地來接您的�！�

    此話一出，原本還等著看好戲的丫鬟都面面相覷起來，心中暗道，難道窈煙還真入了大公子的眼？竟然還特地讓身邊的人來接她。

    吳工一眼便看見了狹小屋內(nèi)桌上的濕包裹，心中了然，但并不多言，側(cè)身讓過路，“姑娘，走吧。”

    窈煙看了眼白鷺倉惶的模樣，跟著吳工走了。

    ·

    蕭府老太爺是從前圣上身邊的御史中丞，現(xiàn)如今大房老爺是工部侍郎，二房老爺是國子監(jiān)祭酒，雖滿門官勛，但真正有身份的是老夫人與大夫人二位。

    老夫人是淮陽陳氏嫡女，母家是綿澤百年的大世家，底蘊(yùn)極深，而大夫人則是當(dāng)今長公主的獨(dú)女，郡主身份，嫁到了蕭家，雖也不算下嫁，但到底有長公主做靠山，闔府上下無不敬重。

    這二位隨便一箱嫁妝都能供得起府內(nèi)整年支出，否則蕭府如此顯耀，絕不是兩名三品官員的俸祿可以支起來的。

    與之相比，二夫人的家世就要低許多，只是京外小縣縣令之女，雖如今娘家借著蕭家的光也成了當(dāng)?shù)卮髴�，但比起老夫人與大夫人還是小門小戶。

    故而現(xiàn)今府內(nèi)大夫人掌中饋，二夫人做個閑散懶人，心底萬千個不甘，也不敢在身份尊貴的婆母和妯娌面前展露出一兩分來。

    聽聞老夫人親自指了人到大房去，二夫人郭氏咬碎了牙，啐道：“我就知道老夫人偏心，將我二房的人竟然指到了大房去做通房，我的勤兒也二十有一了，也未娶妻，怎么不見她急一急？”

    她容貌生得很美麗，不然也不會被二老爺娶回來，這么多年除了偶爾爭風(fēng)吃醋之外也沒操心過什么事，保養(yǎng)得宜，比同齡人看起來都年輕些。

    二房長子蕭勤坐在她的下方喝茶，聞言嘟囔道：“大哥房里沒丫鬟，我的房里母親不是送了好幾個么？”

    “那是我這個做娘的心疼你，那老夫人心疼你嗎？”二夫人也想掌中饋，想了許多年也沒機(jī)會，只敢在屋里編排一番，“她不就是說大房那個立了戰(zhàn)功做了將軍就偏心那邊多些，什么好的都往那邊送。”

    末了她又抹起眼淚來，扯著兒子的袖子哭哭啼啼，“都怪娘沒用，沒生個好人家，連帶著我兒你也不受重視�！�

    蕭勤日日聽她說這些話只感覺煩悶不已，他心里清楚分明祖母對兩房都是一樣的親，哪里有什么偏心，大伯和他父親是同胞，都是祖母肚里出來的，難不成還能兩樣對待？從始至終看不清的人只有他母親罷了。

    聽郭氏哭了會兒，蕭勤便要走，卻又被拉住。

    郭氏問他，“娘給你相看的那小姐你還滿意？你年紀(jì)不小了，該成親了，早些生下蕭家第一位重孫，給娘也能爭一口氣�！�

    蕭勤見那畫像上的小姐身形清瘦，一吹就倒般，并不是他喜歡的類型，而且此人家世不高，他內(nèi)心還是想娶個如大伯與祖母那般好家世的妻子，日后也能有所助益。

    見他不答話，郭氏又細(xì)細(xì)說道：“兒啊，你也知曉娘家世不高，往日被你大伯母壓著已經(jīng)夠難受了，若是還不在孫輩上爭口氣，那娘這輩子……”

    她剩下的話不說蕭勤也明白，他心里煩極了母親這般眼界低的模樣，只能含糊著道：“再說吧，大哥都還沒娶親，我急什么？”

    他心里清楚郭氏做了些什么好事，但到底是自己的母親，也只能裝作不知道，思考良久，蕭勤道：“大哥何時娶親，我便何時娶親。”

    郭氏啞口無言，只能讓他先離去，末了將自己身邊的周媽媽喚來，問道：“那邊有什么動靜傳來？”

    周媽媽是陪著郭氏嫁過來的陪嫁丫鬟，在府里也待了二十余年，此時答道：“大公子親自派人去接了，應(yīng)當(dāng)是滿意的�！�

    老夫人想要讓京中那些傳言不攻自破，但郭氏是做慣了與大房對著干的事兒，豈能令她如愿？

    “那你便再去把謠言添把火，我就不信燒不到大房眉毛上�！�

    周媽媽猶豫了一下，“夫人，咱們?nèi)羰抢^續(xù)，被大夫人知曉了的話，那怕是……”

    她伺候了郭氏一輩子，自然知曉自己這個主子是有些目光短淺在身上的，她也曾委婉提過，郭氏不放在心上，便也不再多舌，只等再過兩年就回鄉(xiāng)下養(yǎng)老了。

    郭氏害怕自己這個郡主妯娌，此時聞言一時啞了火氣，悶悶道：“那算了，過兩日再說吧�！�

    ·

    去蕭淮院里的路上窈煙頭一回坐上了轎子，四人抬的小轎，她坐在里面總感覺有些不自在。

    就這么一路到了蕭淮院里，她出轎時額上已經(jīng)起了一層薄薄的細(xì)汗。

    周寧聽見動靜，偷偷往外看了眼，然后對正在寫字的人道：“將軍，窈煙姑娘來了�！�

    “讓她在外等著，”蕭淮對祖母送來的這個所謂的美人并沒有什么太好的印象，“等本將軍寫完字再去見她。”

    周寧看了眼自家將軍已經(jīng)寫到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低低地哦了一聲，心道您分明是要給人家姑娘立規(guī)矩，還扯這個借口出來。

    現(xiàn)如今風(fēng)寒，他見窈煙嬌嬌嫩嫩的模樣，有心想讓她到側(cè)廳去坐著，但又不敢違背將軍的話，只能讓人坐在院里。

    樹影如翠云團(tuán)團(tuán)，馬上就要入冬，或許一夜之間就要飄起雪來。

    蕭淮寫完字便開始看書，不知過了多久，周寧已經(jīng)在屋里點(diǎn)起了燈，屋外寒風(fēng)呼嘯，他才想起來，似乎還有個人坐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