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場大火

    “滾出來！”

    砰！

    房門被男人一腳踹開，舊門吱呀一聲打開。

    餓了五天五夜的姜?dú)q穗，虛弱地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四個哥哥，嘴唇動了動：“哥……”

    姜家男人原本的怒火，在看見姜?dú)q穗蒼白的臉色時，稍稍平復(fù)一點(diǎn)，但依舊算得上冷言厲色：“今日你二嫂生辰，大好日子，你為什么要打壞她的頭冠首飾！”

    姜?dú)q穗迷茫：“什么？”

    “還裝！”

    二哥姜清風(fēng)見她死不悔改，一下火大，怒斥道：“你二嫂親眼看見你摔了頭冠，還能冤枉你不成？”

    “走！”

    “跟我去向你二嫂下跪道歉！”

    姜?dú)q穗一把被拽下床，反應(yīng)不及，就這樣衣衫不整，一路被拖到房中間。

    她死死抱住桌角，餓得發(fā)昏的大腦，終于反應(yīng)過來：“你們讓我關(guān)的禁閉，怎么出去，還打壞她的頭冠？

    再說，我打壞頭冠的理由呢？”

    啪！

    一記耳光，狠狠落在她臉上。

    姜?dú)q穗不敢置信地看著打她的人，是一向最疼她的四哥姜奕然。

    姜奕然一臉譏諷：“你還有臉問理由，自己做的好事，這么快就忘了？”

    姜?dú)q穗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了。

    五日前，她在酒樓看見二嫂林若晴與太常寺卿郎私會，趕忙回去將此事告知父兄。

    誰知。

    她將父兄帶來時，只剩林若晴一人，無論她怎么解釋，父兄們認(rèn)定是她在誣陷林若晴。

    父親更是一怒之下，罰她在房間里禁閉五日。

    這是最后一日。

    姜?dú)q穗以為哥哥們是來看她的，沒想到，他們是來問責(zé)的。

    姜?dú)q穗忽然感到疲倦，淡淡道：“我沒有誣陷她，更沒有打壞她的頭冠�！�

    三哥姜長歌冷聲勸道：“從小你就嫉妒若晴，仗著她沒了父母欺負(fù)她，看在你是我們妹妹的份上，我們一直不曾舍得真正罰你。

    現(xiàn)在你大了，做的事越發(fā)過分，這都是三哥的錯，若你還認(rèn)三哥，現(xiàn)在就去跟若晴跪下道個歉。”

    姜長歌排第三，是四人里脾氣最好的。

    連他都如此說話，直叫姜?dú)q穗身心發(fā)寒。

    她望著他：“若我不道歉，三哥是準(zhǔn)備不認(rèn)我這個妹妹了？”

    姜長歌面色冷淡，默認(rèn)了她的話。

    姜?dú)q穗又看了看其他哥哥：“你們也是這樣想的？”

    幾人面色各異，或譏諷，或不屑，各種情緒里唯獨(dú)沒有絲毫溫情，全然是冷臉默認(rèn)。

    姜?dú)q穗氣得心口悶痛，眼前發(fā)黑，她咬緊牙關(guān)，笑得聲音發(fā)顫：“不可能！想讓我給她道歉，做夢！”

    “林若晴私通外人，又對我栽贓陷害，她過來跪下給我道歉……”還差不多。

    砰！

    大哥姜玄明一腳踹到她腿上，她的話也被打斷，歲穗狼狽地躺在地上，感覺腿都要斷了，幾次想起來都是徒勞。

    “冥頑不化，不知教改，既然如此，你就繼續(xù)待在這里，等什么時候知道錯了，再考慮放你出來�！�

    姜玄明放下話，帶著一群兄弟離開。

    幾人都被姜?dú)q穗的態(tài)度，氣得不輕，臨走時，不知道誰的袖子撞倒了燭臺。

    房門啪鎖上，原本搖搖晃晃的燭臺終于倒下，剛好燒到了旁邊簾布，一片大火蔓延起來。

    姜?dú)q穗艱難想爬起來，嗓音嘶啞喊著。

    “起火了！”

    “大哥！二哥！你們回來！”

    外面聲音卻越來越遠(yuǎn)。

    “她又在耍什么把戲？”

    “肯定是看我們要走，想撒謊挽留我們�！�

    “別管她，五天了都不知悔改，等她什么時候知錯了，再放她出來�！�

    眨眼間，火勢越來越大，姜?dú)q穗不停地用手砸門，火舌卷到她的衣裙上，指甲都裂開，十指弄到血肉模糊也不敢停歇。

    絕望到最后是無盡的恐懼。

    她怕痛，她想活。

    “哥！我錯了！求你們放我出去！”

    “我給她道歉，你們放我出去好不好！”

    灼熱滾燙的痛，皮肉焦香，混著她細(xì)弱反復(fù)的求救聲，如同烤肉的滋滋聲。

    痛到極致，姜?dú)q穗才咽下最后一口氣。

    房內(nèi)，只剩一塊黑炭尸。

    姜?dú)q穗的靈魂在死后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白光閃過。

    景歷十五年。

    姜?dú)q穗啊一聲驚坐起來，好痛，好痛，她拍著袖子，卻沒有那怎么撲都撲不滅的大火。

    她轉(zhuǎn)頭看著四周，這是哪，這不是她的閨房。

    “妹妹可醒了？”

    二嫂林若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姜?dú)q穗手顫了顫，驚懼看向門外。

    林若晴是郡公府的養(yǎng)女，后來及笄后順理成章嫁給了二哥，她文采出眾、貌美又心善，是京城人人稱贊的才女。

    但她怕她。

    只要她和林若晴站在一起，父兄忽略她，責(zé)罰她。

    關(guān)禁閉、不準(zhǔn)吃喝、挨鞭條、拳打腳踢等等，姜?dú)q穗已經(jīng)數(shù)不清遭受多少回了。

    甚至在酒樓那次，林若晴只是稍微露出一點(diǎn)傷心，父親就不準(zhǔn)她派人調(diào)查問話。

    她掉一滴眼淚，哪怕一句話未說，姜?dú)q穗也成了罪人。

    而現(xiàn)在，姜?dú)q穗低頭看著身上衣物，她回到?jīng)]出事時了？

    突然，門被推開，姜?dú)q穗聞聲看去，就見林若晴抱著禮盒笑吟吟進(jìn)來。

    “妹妹是不是忘了，我們是代表郡公府整個府來參加宴會，你還沒將禮物送出去呢，怎么就喝醉了？”

    “我身子不舒服，禮是爹爹讓你送的，還是你自個去吧�！�

    姜?dú)q穗淡淡道。

    她將禮盒放回林若晴懷里。

    前世，就是這場宴會，她的衣裳被丫鬟弄臟，更衣時，有人將太子丟失的裙子送給她穿。

    太子一看見她穿著那套裙子，二話不說，當(dāng)場讓人對她執(zhí)以拶刑。

    姜?dú)q穗雙手被廢，養(yǎng)了足足三年才能正�；顒�。

    她也因此徹底被父兄厭棄，此后，受到打罵的次數(shù)成倍增加。

    直到一場大火燒光，她的人生才結(jié)束。

    姜?dú)q穗閉上眼睛，光是回想一下，渾身就灼熱燒痛。

    明明沒有火，她卻像在萬火焚燒中，甚至鼻尖還殘留著燒焦的肉香。

    當(dāng)時，她不明白誰在害她。

    在發(fā)現(xiàn)林若晴跟太常寺卿的私情后，結(jié)合曾經(jīng)滿京城的流言蜚語，她一下弄懂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