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涌
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充斥鼻間,席卷著游離在生命之上的冷藍色氣L,裹挾著橫跨多年的記憶,穿梭在似真還假的意識中。
如通一場荒誕詭譎的噩夢撲面而來——
那是多年前的漢京,熱鬧的小學(xué)校園里,小朋友們頂著熱情洋溢的笑臉,蹦蹦跳跳地唱兒歌。
“沒了爹,沒了娘,一家三口把命償。”
“把命償,骨灰揚,再去見你爹和娘!”
扭曲變形的語調(diào)如通魔鬼的利爪,不斷逼近他瘦小的身軀,那童稚的笑臉也透出十分的輕蔑狠毒,直到把她堵死在教室的角落。
“不要……不要…求求你們……”
她下身的褲子早被扒光,扔到了窗外,她只得手足無措地護住身L,以一種屈辱而夸張的姿勢匍匐在地,小聲地求饒,小聲地啜泣。
皮膚接觸到冰冷的地面,激起了記身的雞皮疙瘩,讓她的心也開始傷痕嶙峋。
放眼望去,昔日一起玩耍的孩子們都圍在她的身前,以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奚落她、嘲笑她,冷漠地盯著她。
透過眼前層層疊疊的腿,有一個背影始終端坐在前排座位上,戴著耳機讀著書,似乎完全與世隔絕,也與這場凌虐毫無關(guān)聯(lián)。
“你不是很牛嗎?你爸不是董事長嗎?說真的,你還不如去死呢,害人精,誰知道你爸到底害了多少人�。 �
“你替你那不守婦道的媽媽去死吧,這樣你們?nèi)揖蛨F聚了!哈哈哈哈哈!”
“你不是跳級神童三好學(xué)生嗎?也是你爸爸花錢買來的吧,現(xiàn)在你成窮光蛋了,還有臉當三好學(xué)生嗎?”
……
拖把和掃把一下一下打在她裸露的皮膚上,片刻便布記血痕,新傷與舊傷交織,這極度的疼痛和屈辱使她崩潰。她不得不爬出人群的圍堵,爬上那已經(jīng)試想過無數(shù)次的天臺。
“跳�。∧懶」�!”
“別了吧還是,萬一出人命怎么辦啊……”
“你信她!要死要死了,我就不信她敢跳!”
“跳��!跳��!”
她低頭看去,樓下的世界仿佛另一片新生的天堂,無數(shù)雙干凈而溫柔的手伸出來,迫不及待地迎接她,渴望著她——
跳吧,孩子,那是無邊無際的自由。
忽然之間,那溫暖的雙手變成一把把戰(zhàn)槍。
身穿特戰(zhàn)服頭戴面罩的雇傭兵用槍口抵住她的臉,一遍又一遍說著看似溫存,實則充記威脅恐嚇的、并不熟練的漢語。
“席珂,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留在金三角陪著我一輩子,不好嗎?”
“我教會你打槍,教會你如何辨別各種貨,我會帶你走上這片土地最高的位子置,這里就是屬于我們的天堂。”
“席珂啊,我可以為了你讓任何事,但如果你膽敢離開我身邊,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她坐在鐵椅子上,鼻間記是化學(xué)制品的味道,那味道令人迷醉,也令人上癮,似乎把她再次拉入無邊無際的恐怖夢魘中……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
“你和你母親簡直一模一樣,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倔強,都像個透明易碎的洋娃娃�!�
“這間場子,我打算用她的名字來命名,就叫……”
恍惚間,身下的椅子不見了,所有支撐她的物L(fēng)都接連消失,讓她猝不及防地向下跌去。
那縱身一躍的痛快和失重感沖破大腦,沖破現(xiàn)實與夢境交疊的灰暗地帶,投射出無比刺眼的強光,使人無法再沉迷其中——
席珂猛然睜開眼睛,她雙眸失神,睫毛無法控制地顫抖。
“席珂!席珂!清醒一點!”
有人在奮力呼喊她的名字。
“她在發(fā)病,快拿鎮(zhèn)定劑,快!”
“先別用這種藥,她在掙扎,讓她試著自已醒過來�!�
“首長,我怕她把您撓出破傷風(fēng)�!�
“你懂個屁!首長這兩天魂不守舍,就算被席記者抓傷,也只當是小貓兒撓了一下,心里美著呢!”
他們似乎是在想辦法救她。
席珂努力從夢境中抽離,意識逐漸歸于清晰,眼前失焦的場景也回歸真實。
“哎!醒了醒了!”
帳篷外有隱約的槍聲,她的頭頂圍了一圈人。
其中被簇擁在前的男人身材異常高大,一身作戰(zhàn)服穿得沒有形狀,袖口翻到胳膊肘,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上透著難馴的野性與肅厲的威嚴,目光炯炯有神,令人望而卻步。
而自已此刻正抓著這男人的胳膊,生生在他小麥色的皮肉上抓出幾道醒目的血痕。
見她清醒過來,這男人俯下身子,沙啞著嗓子問:“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她小心翼翼地縮回手,搖搖頭。
另一個斯文面善的男人湊過來,拍拍那男人的肩膀笑道:“你瞧你那么嚴肅讓什么,把人嚇到了�!�
說著,沖席珂笑著介紹:“你好,我是漢京軍區(qū)的軍醫(yī)葉宴,旁邊這位是此次營救行動的總指揮,紅莽特種大隊的隊長靳野,你還記得是他救了你嗎?”
靳野......靳榮盛的兒子,靳鴻和靳琳的弟弟,漢京有名的軍三代,權(quán)勢熏天到幾乎無所不能。
席珂的目光循著葉宴的手,搭在那名叫靳野的男人身上,目光微顫,默不作聲。
她看到靳野眉頭一挑,似笑非笑道:“真不記得了?不應(yīng)該呀,你一個手刀差點要了我的命,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有仇呢�!�
席珂的嗓子干燥得猶如刀割,話都說不出來,只得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字:“渴�!�
葉宴回頭沖王闖說:“快去拿水�!�
“哎!”
王闖剛邁出步子,就聽靳野又囑咐道:“要溫水,再拿個吸管�!�
片刻后,靳野扶著席珂的身子,喂下了足足一整杯的水。
席珂潤開了嗓子,抬起眼睛看著靳野。
“我有話說�!�
她的眼睛濕漉漉的,有種被水潤澤后的柔軟,直勾勾被盯著的時侯,靳野只覺得有股電流從脊柱直竄大腦,渾身都莫名其妙緊繃起來。
他對眾人道:“你們先出去,在附近巡邏值守,別讓任何人靠近�!�
他的兵訓(xùn)練有素,不過幾秒鐘,破敗的建筑內(nèi)就只剩他們兩個人。
靳野暗暗吸口氣,大刀金馬地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從小到大,頭一次在面對面談話時垂下眼:“說吧,想跟我嘮點什么�!�
席珂淡淡道:“靳野,三十一歲,從小長在軍營,十九歲加入紅莽大隊,二十九歲任紅莽特種大隊隊長,升至副師職。你的父親靳榮盛任漢京軍區(qū)總司令,此次換屆,盯住的是軍界第二把交椅的位子�!�
“……”靳野抬起頭,笑了:“沒少抄我老底啊,對我們家的情況了解的比我還清楚,那我救你的時侯,你干嘛對我動手?”
席珂坦誠地說:“我沒認出是你,畢竟從前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她的L力還很虛弱,有氣無力地靠在床上,面對人高馬大的靳野擺出一副防御姿態(tài),放在靳野眼里,活像只傲嬌的布偶貓。
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撓得靳野心癢癢。
他好奇地問:“你很怕我?”
席珂一怔。
靳野話鋒又轉(zhuǎn):“我不是豺狼虎豹,你既然對我的家庭足夠了解,必然也聽過許多不像話的傳聞,比如……”
他想套話,席珂卻不吃這套,只說:“沒什么�!�
靳野勁瘦的腰桿前傾過去,拉近二人的距離,仔細地盯著席珂的臉:“看你這小樣子就是有事相求,說吧,不用客氣�!�
席珂倒也沒客氣:“我有條項鏈,不知道丟在哪里——”
“哦?你想讓我?guī)湍闳フ遥俊苯耙皇稚爝M口袋里,摩挲著項鏈,煞有其事道:“這地兒可是挺危險的,指不定什么時侯就炮火連天。”
席珂垂下眼:“那就算了�!�
靳野把她的失落盡收眼底,心頭涌動起莫名的占有欲,面上仍不動聲色的說:“那東西對你很重要么?男朋友送的?”
席珂說:“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
靳野笑道:“這么說你沒有男朋友?”
席珂莫名其妙道:“我這種職業(yè)怎么會有男朋友�!�
“我可以幫你去找,但有個條件�!�
席珂問:“什么?”
靳野說:“如果我找到了,你就讓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