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圓滿成功!
趙非荀面上沒甚表情,還算客氣地拱了下手,但語氣已十分不耐煩:京城小院殺人案人證物證俱全,王爺闖我妾室院落意欲何為!
南定王收回手,視線在屋中掃了一圈。
他人高馬大、嗓音洪亮,哪怕是多年聲色犬馬,也不曾磨滅他身上武將體魄,趙將軍的人證物證指認(rèn)的都是這婆子,本王的側(cè)妃從未牽扯其中,最多是不查之過。
趙非荀視線冷冷掃去。
我朝律例——
大將軍!南定王沉聲吼了一嗓子,氣從丹田而出,這一嗓子震得在場所有人耳朵一陣嗡鳴不適,難道連本王都信不過嗎!
乘勢,他走到趙非荀面前。
似是無聲施壓。
可僅有趙非荀一人聽見南定王的聲音。
所有人證一口咬定只見過婆子,婆子愚忠攬下認(rèn)罪,你把錦氏壓去京兆府不論認(rèn)不認(rèn)罪,天底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錦氏毀了于錦家無利。說著,他余光瞥了眼被人護(hù)著的錦鳶。
于錦家無利是假。
與錦鳶不利是真。
趙非荀怎會不知
所以他在追查殺人案、捉拿盜匪,用的都是身邊可信之人,甚至連設(shè)局捉拿婆子,也放在園子語云齋中,自己在旁督守,不令這個消息透出去。
他是禾陽郡主之子。
是當(dāng)今大將軍之職。
他要明媒正娶錦鳶,她必須要有錦家的身份,而錦家的名聲不能有瑕——
他無權(quán)直接處置錦氏。
唯有瞞住所有消息,命京兆府模糊錦氏身份。
你若信我,就將錦氏交給本王,等本王解了心中疑惑,定會讓錦氏將所有罪行寫明后以死謝罪!
但眼前的南定王,卻能悄無聲息地‘處死’錦氏。
趙非荀視線看向南定王。
最終拱手,王爺言重了。既然王爺開了口,今日就將錦側(cè)妃領(lǐng)回去嚴(yán)加管教!
錦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掩詫異地看向趙非荀。
屋中幾人反應(yīng)各異。
南定王抱拳:一定一定!今日打擾大將軍了!說完這句話后,他便轉(zhuǎn)身,朝著錦氏走去,一時間捉拿錦氏的兩個府兵竟有些不知如何應(yīng)對,連忙看向趙非荀。
見大公子頷首,才將人松開。
錦氏驟然得了自由,心中卻毫無欣喜。
甚至只有層層疊疊的恐懼翻涌上來,她抬眸,目光愕然地看著在面前停下的南定王,他伸了手,一把握住錦氏的手,語氣沉穩(wěn):我們回家。
錦氏眼神混亂,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沙啞應(yīng):是…
身后,是趙非荀有條不紊地安排差事。
北暉何在命你押送婆子去應(yīng)天府投案自首!
輕風(fēng),你將楊婆子、三個盜匪也一并移交應(yīng)天府!
錦鳶眼睜睜看著南定王就這么把錦氏帶走了!
那她爹爹之死、錦蝶之死、石榴之死——
就要全部落在婆子之上
與錦氏徹底無關(guān)了
她不信大公子會這么做——
但看著錦氏一步步走出書房,錦鳶忽然出聲:你站住��!
南定王聽見錦鳶的嗓音。
執(zhí)拗、夾雜著恨。
讓人忍不住心疼,想要停下來安撫一兩句。
他如一個長輩般,當(dāng)著扶著錦氏停下來,回眸向身后看去時。
錦鳶,和你姨母還有什么話要說
錦鳶邁出兩步,背脊繃緊,字詞從唇邊滾出:你說不知道婆子的恨,可為何剛才要說我就不該生出來!是你在騙人還是你知道我親生父親是誰!
南定王扶著錦氏。
第一時間敏銳察覺到她的失態(tài)。
余光中見錦氏不由自主抓握起來的五指,指尖摳破掌心,絲絲血跡殘留在指甲縫里。
就因?yàn)殄\鳶的這一句話,如此失態(tài)
錦氏猝然回頭,臉色慘白、嘴唇薄削:垚娘當(dāng)初被趕出錦家,就是因不貞不潔勾搭男人,垚娘離家后我們徹底斷了聯(lián)系,你的父親是誰,我怎會知道至于那句話,姨母那么疼愛你,你卻無憑無據(jù)就認(rèn)定我是殺人兇手,誰不會心寒說完后,錦氏眼神幾近哀求的望著南定王,王爺,我們快回家罷!
越快走越好!
離開這個地方!
不要再讓錦鳶問出那些問題!
南定王視線抬高,好,我們回家。
屋里的人陸續(xù)離開,連姚嬤嬤等人也被屏退,竹搖心中憤恨不平,連她知道錦側(cè)妃絕不清白,可為什么大公子要把她放回去,而不是把她交給應(yīng)天府!
讓壞人得到應(yīng)有懲罰!
讓殺害石榴的人所有兇手得到報應(yīng)!
姚嬤嬤虛攬著竹搖離開,回眸暗暗看了眼靠近娘子的大公子,才確信了心中隱隱的猜測。
大公子另有深意。出了屋子里,姚嬤嬤握著她的胳膊,躬身,一字一句告知她:你只需記得,殺人者不會善終,今后不可在議論此事,更不能與旁人說——連撥云都不能說!記住了嗎!
這是姚嬤嬤鮮少如此語氣嚴(yán)厲。
竹搖一時被嚇住。
連忙點(diǎn)頭,是,我記住了。
好孩子。
姚嬤嬤摸了下她的發(fā)髻,去小廚房里準(zhǔn)備個羹湯,娘子今日定然沒什么胃口,你做的羹湯,娘子愛吃。
*
里間。
眾人退出去,只剩下錦鳶與趙非荀二人。
在他走到自己面前時,錦鳶指著門外,壓制著嗓音,盡量想讓自己理智些,她并非清白——連竹搖都知道一個婆子哪里能有那么厲害的手段!既然她能買兇殺了錦蝶石榴,為什么還要留著楊婆子的命!她大可以買通盜匪多殺一個楊婆子!她分明滿口鬼話,就是替錦氏遮——
可錦鳶的語氣逐漸失控。
甚至還看著南定王把錦氏帶走了!
哪怕她反復(fù)告訴自己,大公子另有成算,但此時此刻,她亦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錦鳶,冷靜些。
男人抬手,籠住她的面頰,目光沉沉壓下,寸寸掃過她的面龐,似乎想將眼前氣炸的小丫鬟安撫平靜。
錦鳶張唇。
迎上他視線,錦鳶有些潰不成兵的垂下眼瞼。
是我失態(tài)了…她垂首,急躁的聲音急轉(zhuǎn)直下。
趙非荀看著眼前低落的錦鳶。
想起她在眾人面前的妙語連珠,字字句句質(zhì)問得清晰而有力,他總擔(dān)心錦鳶心性太過溫柔,把姚嬤嬤調(diào)過來后,想到今后她要掌一府的事務(wù),甚至動了把姚嬤嬤直接給了她的念頭。
可在剛才,他才發(fā)現(xiàn),她需要的是支撐,而非是庇護(hù)。
他的小鳶兒,不是藤蘿。
是鳶。
只不過,她的柔怯、羞赧、惱怒、眼淚,僅有他能看見。
這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