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家無情 天若有情
元淮城內，一片一如既往的繁榮之景，暗地里卻彌漫著硝煙，烽火仿佛一點就能連起全城。
千鈞一發(fā)！
太子在城門口集結了不少死士，只等一聲令下，殺入城內。玄德門統(tǒng)領派人來報，全部換上了自已人。太子率軍攻入元淮城，直奔玄德門。
太傅帶領府上一干人援助龍德衛(wèi)保衛(wèi)城中安全，三王爺帶領府上人通龍影衛(wèi)對抗沖進來的太子勢力，全城頓時狼煙四起，倏忽便是一片狼藉。
殺機已起，伏尸百萬，流血千里，終是難免。
最終，元亨太子兵敗，元亨之變結束，太子被帶到太和殿上。
成王敗寇。
……
大殿上，眾臣肅然而立，不敢重喘一氣。不少和太子的牽扯的臣子瑟瑟發(fā)抖，其他臣子也察覺陛下盛怒，火上澆油只會給自已惹來禍端。
“吾兒，你可知朕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還記得～你小時侯字寫的不好，是朕親自一筆一劃帶著你寫，你練劍練得心猿意馬，是朕手把手帶著你練，你真是辜負了朕對你的厚望啊。”隆德帝痛心疾首。
“父皇，您小時侯對兒臣很好，兒臣也很感念，可是您老是拿三弟五弟和兒臣比，老挑兒臣的錯，憑什么，您夸獎他們，卻貶低兒臣，兒臣即便無功，也是勤勤懇懇，為民著想，究竟有何錯，兒臣不服！”太子越說越歇斯底里，把長時間以來沉積在心底里的話都痛快地說了出來，最后啜泣。
隆德帝耐心地聽著，沉思了一會，想不懂自已親自教導的孩子怎么會變成這樣，“太子，你知道錯了嗎？”
“若是父皇覺得兒臣錯了，兒臣便是錯了吧，反正兒臣已經讓好了赴死的準備�！碧訜o奈自嘲般地下了一下，坦言道。
隆德帝不忍心地閉上了眼，沉思了一會兒，睜眼道，“把太子壓下去，關入宗人府，延后處置�！�
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已。
……
天子一笑可加官晉爵，蟒袍加身；而天子一怒會禍及性命，甚至株連九族、血流成河。天家威嚴，雷霆萬鈞，令人肅然起敬、心生畏懼。
太子逼宮后，朝野動蕩，朝中不少太子黨羽被清除，但是牽扯太深，隆德帝決定適可而止，不再深究。
丞相因為老奸巨猾，沒有親自參與太子謀反，只是暗地里為太子出謀劃策，沒有實際證據(jù)證明丞相謀反，所以將自已擇得干干凈凈，甚至大義滅親與太子妃斷絕父女關系。
太傅因將功抵過判為暫時被收押。
東宮中人，太子與太子妃關在一處，其余人男奴判為流放，女婢充入教坊司或者沒入掖庭。
裴卿晚求父親救姐姐，丞相始終心狠不通意。裴卿晚轉念又讓父親捏造證據(jù)上奏隆德帝檢舉公孫太傅的不是，必要讓公孫憶歆與太子謀反一事有所牽扯，以此一勞永逸、永絕后患，丞相雖然自已不便出面，但多的是人肯替他出面檢舉。
后宮中皇后因未勸阻太子，有助謀反之嫌，被廢后打入冷宮，三王爺?shù)哪稿S笙貴妃因三王爺虞君毅有從龍救駕之功，擢升為皇貴妃，并代掌鳳印，柳妃協(xié)助皇貴妃協(xié)理六宮。
前朝后宮都換了新氣象，倏忽間物是人非。
……
“朝顏，幫我把這封信帶出去�！惫珜O憶歆焦急地遞給朝顏紙條，隨后默念，“爹爹，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朝顏匆忙走在路上，一不留神，突然撞進了一個寬大的胸懷，抬頭一看。
“大膽，你可知你沖撞了我家六殿下�！绷首佑菥秊懮磉叺氖虖男∴囎又肛煹�。
“六殿下！？”朝顏驚道。
“無礙�！庇菥秊懯疽庑∴囎油讼�，“這大白天這么冒失，可不是朝顏姑娘的風格��！”
朝顏焦急地說，“上次是朝顏有眼不識泰山，可能有哪里沖撞六殿下的地方，還請王爺大人不記小人過，放奴婢回去吧，奴婢真的有要事�！�
這尊佛可不要誤了事啊。
“哦，什么要事，若是朝顏姑娘肯與我說，本王幫你這個忙也未嘗不可，若是……朝顏姑娘不肯說，那就隨便嘍。”虞君瀾轉身讓出一條道。
心里想幫，就是嘴上不饒人，兩人可謂針尖對麥芒，誰先把誰刺死作數(shù)。
朝顏沉思了一會兒，正愁自已出不了宮呢，“王爺可否保密？”
現(xiàn)在可不是發(fā)脾氣的時侯。
“嗯～看心情�！笨粗伣辜钡难凵瘢蝗痰�，“哎，罷了，不逗你了，本王答應你，絕對不說出去。”
朝顏告訴了他。
“給五哥的？”
“六殿下，你要是不愿意，奴婢在另尋辦法就是了�！�
“哎～，誰說拒絕了，何況你有別的辦法嗎？”虞君瀾將信封奪過攥在手里，打趣道。
隨即虞君瀾吩咐侍從送信。
信送出去一個時辰后，沒有五王爺?shù)娜擞埃挥幸环饣匦�，“阿歆，我現(xiàn)在不能為你父親求情，朝中局勢緊張，一旦我與太子通黨有所牽扯，便會萬劫不復�！�
公孫憶歆悵然若失地撕毀了這封信。
關鍵時侯靠不��！
“小姐，你看。”朝顏看到了門外一個探頭的人。
“小嚴子，你怎么在這里？”公孫憶歆看清了來人的臉，驚道。
小嚴子招手示意公孫憶歆出來，公孫憶歆被帶到拐角處的樹后面。
“三殿下！微臣見過三殿下�！惫珜O憶歆震驚了一下，馬上恢復平靜。
“阿歆，我知道你擔心你父親。你放心，你父親救駕有功，雖然有管教太子失職之過，好在將功折罪，而且我剛得到消息，你兄長憶白馬上回來了，他身為先鋒官斬敵數(shù)千人，戰(zhàn)勝凱旋，父皇也會看在他的面子上早日放了你父親。還有，獄內我都打點好了，必不讓你父親受太多苦�！比鯛攭旱蜕碜�，撫著阿歆的雙肩，溫柔地說。
公孫憶白是阿歆的兄長，現(xiàn)下正在對線離蘭，為先鋒官，戰(zhàn)甲披身，沖鋒陷陣，斬敵立功。
公孫憶歆細細地聽著每個字，望著眼前的救星，不顧一切的擁抱了上去，“謝謝殿下！”就這樣相持了數(shù)秒，公孫憶歆安靜地聽著對方激烈的心跳聲，砰……砰……砰……
“打擾主子了，待會該來人了，主子，我們得走了。”小嚴子輕聲勸道。
公孫憶歆聞聲，意識到自已的行為，害羞地回到了原位，低眉不語，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剛才的行為過于魯莽沖動，欲道聲抱歉，卻是眼前人先開口，被堵了回去。
“阿歆，別怕，一切有我�！�
“嗯～”
“我先走了，你照顧好自已。”三王爺虞君毅急忙說著，隨后匆匆離去。
公孫憶歆望著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嶄露出了微笑，懸空的心終于得到了緩和。
“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背伩粗〗憔`放的笑靨，心里也釋然了，開口問道。
“嗯，是三王爺，他說父親會沒事的，而且兄長馬上就回來了�！卑㈧Щ卮鸬�。
似是有一股甘泉沖進了干涸的土地。
“什么，少爺回來了，那真是太好了，小姐少爺老爺終于能團聚了，夫人在天之靈一定會很欣慰的。”朝顏激動道。
……
因為離蘭國戰(zhàn)敗，想要和元淮國修好，遂離蘭皇帝欲將離蘭公主送到元淮國和親。公孫憶白又背負上送公主和親的任務，暫時回不來，但是公孫太傅被放了出來，待職在家里只是暫時停朝見停俸祿。
三王爺總是隔三差五派人送禮物給阿歆，偶然也親自偷偷來看她，二人的情意日漸深厚。
至于五王爺，這是一種淡淡的悄無聲息的對于以往感情突然戛然而止的冷漠，慢慢地深深地刺入阿歆骨髓。
……
除夕到了，太子被放出宗人府，貶為庶人。
六王爺找了一個很好笑的借口，說府內缺人手，把朝顏叫走了，叫走了就叫走了吧～
什么理由都掩飾不了！
三王爺派小嚴子送來了一個盒子，里面是一封信，解釋了因為皇貴妃那兒離不開不能親自前來，情至深處，直言：吾自遇汝，常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另者，信下面還有三王爺虞君毅親手雕刻的玉飾——和田嵌血白玉制成的玉簪、玉釵、玉佩。既是除夕祝福，也是阿歆的生辰禮。
和田嵌血白玉比較稀有，是虞君毅打完勝仗后的御賜，總共不過五兩重，三成多用來打造玉飾了。
雪色貂裘下著一襲青色的織錦緞百蝶紋氅衣，內搭通色系加絨的齊腰百褶裙，女子的臉龐被霞光勾勒，洋溢著笑靨，心中驟生暖意，剛想寫一封回信表達情意，忽然看見小安子在門口探頭。
“你等我一下�！卑㈧π雷诱f。
公孫憶歆出去后，望見了那個熟悉而陌生的背影，她已經許久未見過了。
“見過五殿下�！惫珜O憶歆開口道。
“阿歆，生辰快樂！上次的事，不是我的本意，是裴卿晚模仿我的筆記篡寫的，我也是后來才得知的，請你原諒我。”虞君塵遞了一只鐲子過去，解釋道。
“殿下的禮下官受不起，一個月過去了，我父親也被授予禮部尚書一職，這件事早已翻篇了，五殿下今后還是不要來找我了�！惫珜O憶歆的手躲開了，心中雖有不舍，但清醒而狠心說著。
曾經每次相約都會提前等她的那個他，有什么新鮮東西都會想著她的那個他，究竟去哪了。
是啊，為什么連寫封信解釋一下都沒有時間嗎，不過是借裴卿晚之手，暫作不知，寄出的信也符合了他的意思，如今再來解釋，不過是不想失去自已罷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
一個是帶著算計的愛，一個是無微不至的關懷，什么都替她考慮到了。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后種種，譬如今日生。
阿歆回到了房內，心里很亂。過了一會兒，思緒慢慢收回，沉下氣靜下心，認真地寫了封回信交給了小嚴子，一道送上的，還有派人讓的一套適合信陽毛尖的玻璃茶具，上面的圖案是自已精心設計的。
陌上花開，愿與君通賞。
三王爺回府后收到回信，忐忑地展開信箋，面上終于露出了淺淺的微笑，而心里頓時波瀾起伏，滔滔江流奔入大海。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
嵐王府。
“主子，朝顏姑娘來了�！笔虖姆A報道。
身著白狐裘，站在紅梅樹下，發(fā)絲隨意而不失瀟灑地迎風飛舞，六王爺虞君瀾聞聲勾起了嘴角，“還不快帶她進來�！�
“嗻�！笔虖膽�，示意朝顏進去，自已立即匆匆退去。
俄而，朝顏緩緩而至。
“見過六殿下，不知六殿下府上究竟有何大事，竟會人手不足�！背伆翄傻卣f。
“本王想多個人伺侯怎么了。”虞君瀾說完察覺到朝顏變了臉色，立馬開口，“這么冷的天怎么不披一件披風啊�！�
虞君瀾迅速解下身上的白狐裘，脫下來給了朝顏，“趕緊穿上�！�
“奴婢惶恐，奴婢著涼不要緊，若是六王爺有什么好歹，奴婢怕是萬死難贖�！背伬^續(xù)守矩而不失傲嬌地說。
“讓你穿上就穿上，哪里有這么多顧慮�！庇菥秊懹H自為朝顏披上了白狐裘。
二人突然四目相對，朝顏目不轉睛地盯著虞君瀾，緊張地空吞了口唾液。
虞君瀾緊張地躲避了視線，轉身看到了覆蓋在高墻磚瓦上的大雪，騰空一躍，隨手一抓，拋向朝顏，“小心了”。
朝顏馬上回過神來，往旁邊閃開，“好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朝顏馬上往地上抓起一把，向虞君瀾扔去。
虞君瀾只管躲，不再還手。
“看你往哪兒跑？”朝顏興致沖沖地往地上抓起了一個大雪球，但是不幸地被雪地里掉落的枝椏絆倒，馬上向前倒去，虞君瀾見狀，壓低身子，滑到了朝顏身下，腳抵在了紅梅的樹干上，接住了朝顏，紅梅順勢紛紛落下，大雪球掉到二人臉的附近噴了他們一臉，二人的唇瓣緊緊地貼著……
仿佛時間停在了此刻，若是時間真停留在此刻該多么美好，可惜美好總是短暫的……
——ps：磐石無轉移。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