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遲來的開竅
楊繁原叫楊夕夕，生下來就哭鬧不止，月子期間更是把楊爸楊媽熬的天昏地暗。一沾床就哭，一離手就哭，哪怕只是換了件有不通氣味的衣服，也哭。
都說性激素失調(diào)的女性，行為總奇奇怪怪，楊媽就是其中一個。
大晚上的，楊媽說啥都要把女兒的名字改成“楊煩”。只因為她實在太能哭了，那哭聲簡直讓她腦仁疼。吃得不多，嗓門卻大得驚人，一旦哭起來，整棟樓仿佛都要被震得抖三抖。
第二天一大清早，耳根子向來軟的楊爸便火急火燎地往派出所趕去。
自此，那個曾叫楊夕夕的小女孩變成了楊繁。
“楊繁，回家吃飯！”一串河東獅吼從居民樓的三樓陽臺處傳出，樓下一群玩泥巴的娃娃們嚇地一驚，手上的泥巴都沒拿穩(wěn)。
一個十一二歲，扎著一對俏皮的羊角辮，長著一副可愛娃娃臉的女孩。她靜靜地盯著陽臺，心中默默倒數(shù)：“3、2、1！”
“咻~”只聽得一聲輕微的呼嘯，一只粉紫相間的水晶拖鞋如通一個靈動的精靈，以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軌跡，從陽臺那邊輕盈地飛出。
最終，這只拖鞋不偏不倚，恰好砸在了楊繁的腳邊。
小女孩看了眼閃晶晶的拖鞋，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無奈，她輕輕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塵，然后緩緩直起身子。
只見她用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拎起那只似乎有些
“可憐”
的拖鞋，一扭一扭回家去了。原地，只留下了一群茫然無措的人類幼崽們。
餐桌是家里最具煙火氣的地方，它盛放著美食，還充斥著人氣。人們總喜歡在餐桌上聊天，因為吃飯是唯一能把“人”聚齊來的活動。正因為吃飯的重要性，所以人們總愛在打招呼的時侯來一句：“您吃了嗎？”
而楊繁覺得古人說得好：“食不言寢不語”，吃飯就吃飯，瞎聊什么天。
“過兩天你就要開學了，從那以后你可就是個讀初中的大孩子了，決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跟那些小屁孩們在樓下玩泥巴了�！�
“哦�！睏罘笨嘀樆貞偛胚�覺得美味的排骨怎么有點變味了。就說餐桌上不能瞎聊吧，把美食的香味都給熏跑了。
“你說說，誰家像你這么大的女孩子還在樓下玩泥巴呀？你瞧瞧隔壁家的玲玲，每天都跟個仙女似的。再看看你，活脫脫一個泥猴子！”說著，那蘸著油的手指便往她的腦門上輕輕戳了一下。
“老媽，你手上有油��！”楊繁頗有些無語，連忙用手抹去額頭上的油漬，接著又抽出紙巾狠狠地擦拭著額頭，還搓了搓手，臉上露出生氣的表情。
“油什么油！你又從來不注重形象，真不知道你這潔癖是跟誰學的！我看你呀，真是好笑�！睏顙尶粗歉蹦�，覺得實在是逗人，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楊繁把臉轉(zhuǎn)了過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后又緩緩轉(zhuǎn)了回來，臉上綻放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齜著牙，大聲說道：“因為我是人間尤物！”
楊媽聽著這話，再看向她那有些扭曲的笑容，嘴里的一口飯瞬間笑噴了出來。這孩子，簡直就是個活寶。
吃完晚飯后，楊媽又在廚房里忙碌地洗洗涮涮起來。而她則隨意地躺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反正也就只能看個楊媽洗碗的這點時間罷了。
“過幾天你爸要回來了。到時侯讓他帶你去學校報到�！睏顙屧趶N房里大聲說道。
“哦，知道了�！睏罘本劬珪竦囟⒅鴦赢嬈锏那楣�(jié)，心不在焉地回應著。
“我跟你講啊，對面六樓新搬來了一戶外地人家。那小男孩的年紀跟你差不多大呢，看著比你還矮半個頭，又矮又瘦的，著實可憐。你沒事的時侯多帶著人家一起玩玩。多跟你這個年齡段的小孩玩，可別再跟那些還在尿褲襠的小崽子們玩泥巴了�！睏顙屢贿呄赐胍贿呴e聊著。
“哦，知道了，知道了！”嘴心不在焉地回著，眼睛還盯著電視機。
“你答的倒是爽快，事事有回應，事事沒著落！也不知道你是隨了誰的性子！”
“嘶~疼~”楊媽收拾完畢后，揪著她的耳朵起來。
“電視時間結(jié)束了，趕緊到一邊去。你媽我愛看的連續(xù)劇要開始了！”楊媽說著便把楊繁從沙發(fā)上擠了下去，然后以跟她一模一樣的姿勢又躺了下去。
楊繁只得癟癟嘴，無奈地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發(fā)呆。
都說女生要比男生早熟，而楊繁的性意識卻來的比較晚。
在她的眼里，男生和女生沒什么差別，都是一樣的物種。她實在無法理解老媽為何看個情情愛愛的電視劇就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動畫片可比這有意思多了。
于是，第二天，楊繁再度加入了玩泥巴、扮家家酒的娃娃大軍之中。今日的玩泥巴隊伍里，似乎多了一個身影。
他學著楊繁的模樣，用樹葉“翻炒”著泥巴，又拿磚頭當作盤子盛上去。時不時地，他還會偷偷瞥一眼楊繁的表情，既渴望被她發(fā)現(xiàn)，又害怕被她發(fā)現(xiàn)。
而楊繁看到他學自已，卻也沒有理會。畢竟這是個無聲的游戲，大家都是各玩各的，彼此之間沒什么交流。
突然，耳邊響起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好似一顆石子砸中了她的心窩，泛起層層漣漪，不斷蕩漾開來。
“這個要怎么分呀？”小男孩笑著問她。
楊繁緩緩抬起頭來，只見一對梨渦近在眼前。梨渦之上，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他一會兒盯著他看，一會兒又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垂落的睫毛灑下一片陰影，小男孩就像個瓷娃娃一樣，嘴唇紅潤剔透，如通可口的蘋果。
“嗯？姐姐，這個要怎么分呀？”小男孩以為她沒聽見，又重復了一遍。臉上依舊掛著那對勾人心魄的梨渦，笑容燦爛若星辰。
這一刻，她仿佛突然開竅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