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知道娘是不想拖垮我，我安撫她：“娘，我能掙到藥錢的，你不知道，最近好心人可多了，今日還有位姑娘買了一錠銀子的燒餅。”</p>

    我將銀子掏出來給娘看，這一錠銀子，換在從前，連我娘首飾盒里最低廉的簪子都買不到，如今卻是我娘半個月的藥錢。</p>

    娘看著銀子，笑笑不語。我俯下身子，抱住娘的身體，無比貪念娘身上的那點溫暖，緩緩道：“娘，我只有你了，你要好好活著，陪我�！�</p>

    翌日，我給娘拿完藥，又遇見了蕭南亦。這一次，他沒有裝作不認(rèn)識我，反而擋住了我的去路。</p>

    他高大的身軀遮住我眼前的光，眸光森冷，一臉奚落：“顧恬，幾年不見，你還活著呢�！�</p>

    時隔四年，見他兩面，每次見面我都忍不住的手腳發(fā)麻，只想逃。我繞過他的身體，逃的很快，卻被他很快追上，一把將我拉去一旁的巷子。</p>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不敢看他：“蕭將軍，請你自重。”</p>

    像是聽到什么笑話般，蕭南亦低低的笑出了聲。他忽的伸出手，抬起了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p>

    “顧恬，你覺得就你如今這般模樣，我還能看得上你嗎？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p>

    輕蔑的語氣，輕佻的眼神，這一切都像一雙大手一樣，揪的我心臟生痛。</p>

    可我知道，他說的都沒錯。他如今是北朝最年輕的大將軍，剛打了勝仗回來，風(fēng)頭正盛，前途無量。而我，只是個窮困潦倒的女人，雙手粗糙，就連從前那張引以為傲的臉也因冬日的寒風(fēng)變得通紅。</p>

    與他相比，我低賤的如塵埃里的泥。</p>

    可我，也不想讓他這般作踐自己。我伸出雙手，將他鉗住我下巴的手拉開，一雙黑瞳盯著他，眼中再無懼意。</p>

    我道：“所以蕭將軍如今這又是什么做派？是來找我這村婦尋求刺激？還是來報復(fù)？”</p>

    蕭南亦的眼神由鄙夷變?yōu)槌鹪�，他退了一步，惡狠狠道：“顧恬，你怎么還有臉活著啊�！�</p>

    如果說之前蕭南亦的眼神扯的我心生痛，那現(xiàn)在他的語言便是直接插入我心臟的一把刀。</p>

    他問的很好，我為什么還活的下去？</p>

    四年前，我曾萌生過無數(shù)次想死的心情，但我卻不敢死。那時候，顧家變故，爹和哥哥嫂嫂都死了，娘一病不起，整個顧家只剩我一個完好的人。我若尋死，娘會死，哥哥唯一的孩子也會死。</p>

    這一老一小，是困住我的枷鎖，也是讓我活下去的勇氣和動力。</p>

    只是這些，蕭南亦都不知道。他只是滿眼失望和痛恨的看著我，仿若我是什么很該死的人。</p>

    他說：“顧恬，你還真是賤啊�！�</p>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氣，繼而是一股巨大的悲傷涌上心頭�；蛟S如今，我和他最好的結(jié)果便是如此吧。他該有更加光明的人生，而那光明中不該有我這般卑賤的人。</p>

    后來，蕭南亦不再出現(xiàn)，我想他該是回京了，以后大概真的見不到了。</p>

    我像往常一樣賣燒餅，今日的生意不好，很久都沒有什么人來買。倒是那個老乞丐，又來了好幾次。這人慣會欺軟怕硬，附近那么多的商販，他獨獨盯上了我。</p>

    這一次，他帶了好幾個年輕的乞丐，都想在我的攤子上分一杯羹。我怒極，寧愿收攤也不給他們。憑什么我都過的那么艱難了，還要一直縱容這些吃白食的。</p>

    有路過不明真相、愛打抱不平的公子小姐們，紛紛說我不近人情，連乞兒都不愿施舍，這等小氣之人不配掙錢。</p>

    我的攤子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老乞丐見有人撐腰更加理直氣壯，也更加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氣急，但我實在說不過他們，只能默默的將燒餅收好準(zhǔn)備回家。</p>

    老乞丐見狀，趕緊撲上來想搶，卻被護食心切的我一胳膊肘推開，他順勢躺在地上，痛苦哀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