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須臾，寢宮的太監(jiān)推開門。</p>
“死丫頭，躺在哪兒裝什么死，還不快點到御前來侍奉沏茶！”</p>
他往我腰上踢了一腳，痛得我渾身發(fā)抖。</p>
被自己心心念念的愛人設計害死后，又重生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p>
我低低嘆了口氣，眼前再糟糕總比含冤而死的好。</p>
不過楚昭安對香玲心存疑慮，當務之急我得先獲取他的信任才對。</p>
我到上書房時，楚昭安正在批閱奏折。</p>
可我看得出他六神無主，心思全不在奏折上。</p>
想來也是，楚時宴權勢滔天，能呈到他面前的奏章恐怕已經(jīng)經(jīng)過一輪刪選，能擺在他眼前的不過是一堆沒有用的廢紙罷了。</p>
我緩步端著茶走到楚昭安身后，將茶奉上。</p>
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隨即將茶盞摔在我身上。</p>
“你難道不知道朕最討厭梔子花嗎，為何這茶里還有一股梔子的氣味！”</p>
滾燙的茶潑了我一身，我疼卻不敢叫出聲。</p>
“奴……奴婢知錯，求陛下饒命……”</p>
我知道楚昭安不信我，所以我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錯的。</p>
“滾！”</p>
楚昭安朝著我的小腿狠狠踹了一腳，我一個踉蹌倒在地上。</p>
“小程子，把這桌子給朕擦干凈。”</p>
趁著一旁小太監(jiān)應聲上前，我暗中丟了一桿毛筆在地上，小程子一腳踩下去，腳底打滑，整個人朝后仰了過去。</p>
小程子下意識地伸手拉住身旁的檀木多寶格撐住自己，不料多寶格卻直直地倒了下來。</p>
“皇上小心！”</p>
我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擋在楚昭安身前，架子重重砸在我的背上。</p>
我咬牙忍住劇痛，低聲詢問：“皇……皇上，您沒受傷吧……”</p>
楚昭安居高臨下看向摔在地上的我。</p>
“這么個東西，能砸到朕？用你來獻殷勤？”</p>
我低眉順眼跪在地上，囁嚅道：“陛下是真龍?zhí)熳樱匀徊粫��！?lt;/p>
“是奴婢急了，怕陛下被砸著，才多事了……”</p>
楚昭安看著我，許久不曾開口。</p>
半晌，他嗤了一聲，掃一眼嚇得跪在地上打擺子的小程子。</p>
“把他拖下去賞五十個板子，省得再毛手毛腳！”</p>
幾名侍衛(wèi)上前，將小程子拖走。</p>
我見他沒讓我走，只能低眉順眼跪在他腳邊。</p>
一只嗅著金絲的靴子勾起了我的下巴。</p>
楚昭安坐回龍椅上，冷眼打量著我顫抖的肩膀。</p>
“你倒勉強算個忠心的，可惜是沒腦子的廢物�！�</p>
我低聲開口：“是奴婢沒用……求陛下恕罪�！�</p>
他冷笑一聲，不輕不重踹開我。</p>
“把她帶下去，讓太醫(yī)看看，朕用慣她了，讓她趕緊些好了伺候�！�</p>
這才有太監(jiān)來扶我。</p>
老實說，那一下砸得不輕，胳膊動一動就痛的要命，背更是直不起來。</p>
但現(xiàn)在我卻覺得這一下砸的很值。</p>
至少，楚昭安現(xiàn)在勉強算認可我的忠心了。</p>
我現(xiàn)在重生成了他身邊的宮女，想報仇，就只能仰仗他。</p>
楚時宴權勢滔天，論輩分，是楚昭安的小叔，十七歲便上了戰(zhàn)場，威名赫赫。</p>
先帝視他為眼中釘，幾度想要他的命。</p>
只是楚時宴，他是何等身份，又是何等謀略之人？</p>
聽聞之前有人想刺殺，直接被腰斬于五菱臺下，那夜宮中燈火通明，楚時宴的窗前鋪滿了鮮血……</p>
后來先帝戰(zhàn)死邊城，還是個孩童的楚昭安繼位，他便順勢把控了朝政。</p>
這些年，臣子只知攝政王，眼中根本沒有楚昭安這個皇帝……</p>
楚昭安將香玲送到楚時宴身邊，大概也是想在他身邊安排眼線。</p>
可楚時宴又怎會那么好糊弄？</p>
等太醫(yī)給我上了藥，我便躺下休息了。</p>
我的傷稍好一點，就早起去了楚昭安的寢宮。</p>
他看見我就皺了眉：“朕不是讓你養(yǎng)傷么？”</p>
我恭順上前，為他斟了一杯茶。</p>
“陛下說用慣奴婢伺候了，要是換了人，您該不習慣了�！�</p>
楚昭安盯著我，遲遲不語。</p>
我托著茶壺的手有點泛疼，畢竟傷沒好全，胳膊都抬不起來。</p>
在我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時，他終于開口：“真難得，朕身旁還能有條忠心的狗�！�</p>
我一時拿不準他這話是夸我還是試探，垂眸道：“陛下是真龍?zhí)熳�，天下人都忠心于您�！?lt;/p>
楚昭安冷笑：“呵……你還當朕是真龍?zhí)熳�？�?lt;/p>
我聽出他聲音帶著寒意，心里一悸。</p>
他忽然拽住我手腕，一把將我拽近！</p>
茶壺砸落，將我衣裙浸得透濕。</p>
楚昭安掐著我脖子將我按在案上：“朕算哪門子真龍?zhí)熳�？不過是個傀儡廢物！”</p>
窒息和劇痛涌上，我根本掙不開他。</p>
楚昭安比我想象的還要乖僻陰郁！</p>
“皇……皇上，您只是暫時被困在此地，龍游淺灘被犬欺……”</p>
我強自鎮(zhèn)定，顫聲安撫他：“待世人看清楚時宴那畜生狼子野心，自然會擁護您的！”</p>
掐在我脖子上的手忽然一頓。</p>
楚昭安居高臨下看著我，眼神莫名。</p>
“你恨他？”</p>
我愣了愣，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p>
怎能不恨呢……</p>
當年他被先帝困于獵場險些喪生虎口，是同樣被繼母故意扔下的我冒死救他。</p>
他口口聲聲說要做我的家人，要一輩子疼我護我，而今卻擁著我庶妹，許她十里紅妝！</p>
可我現(xiàn)在不是相府嫡女池紅玉，只是楚昭安身邊的宮女香玲。</p>
我咽下那些想脫口而出的錐心恨意，低眉順眼道：“奴婢是陛下的人，他欺負陛下，奴婢便恨他！”</p>
楚昭安喉間忽然溢出笑聲，欺身逼近我。</p>
他笑得淚都快滾出來，恰好砸進我眼里。</p>
我下意識閉眼，他終于松開掐住我脖子的手。</p>
“香玲，你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不怕攝政王殺你？”</p>
我身體一僵，也不知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一時無措。</p>
說來，他這樣的擔心也不是沒來由的。</p>
宮里有很多楚時宴的眼線盯著楚昭安，說不定連貼身伺候的都有他的人……</p>
若他暴露自己的不滿，怕是真會沒命，到時候，我肯定也活不下去。</p>
許是看出我那一瞬的慌亂，他拭去眼角笑出的那一抹淚，聲音喑啞。</p>
“怕了？”</p>
我正在想如何回應，楚昭安又道：“朕沒死，你便死不了的，朕若死了，再帶上你這忠仆陪葬，也不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