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18歲那年發(fā)生了很多事。</p>
那一年,我父母感情決裂,小三聯(lián)合外人卷走了我爸的所有財產(chǎn)。</p>
那一年,我爸跳樓,我媽在家里的浴室永遠地拋下了我。</p>
那一年,我被追債的人打得雙目失明,再也上不了舞臺。</p>
那一年,我在醫(yī)院天臺,遇見了20歲的宋阮青……</p>
那天,天臺的風(fēng)好大,我張開雙臂,仿佛就能把我?guī)ё摺?lt;/p>
但有人驚慌地拽住了我,“等等等等,我,我腿摔斷了,你能扶我下樓嗎?”</p>
我惡劣地戳破他的善意,“可是我想在這兒吹風(fēng)�!�</p>
“啊,那我陪你一起,腿好像也不是很痛�!�</p>
……</p>
宋阮青很不會看人臉色。</p>
無論我怎么冷臉都趕不走他。</p>
他知道我眼睛看不見。</p>
于是一張嘴巴拉巴拉在我耳邊說個沒完。</p>
什么學(xué)校食堂的青菜里又發(fā)現(xiàn)了蟲子,</p>
什么路邊的流浪貓已經(jīng)被喂成了小胖墩,</p>
什么窗外又下起了鵝毛大的雪,</p>
什么生活很美好,不要輕易放棄。</p>
……</p>
甚至于為了方便和我說話,他在我的病床邊重新支了張床。</p>
我有時候煩了,就問他:“你沒有正事要做嗎?”</p>
他將洗好的草莓放在我手里,無辜道:“我一個人養(yǎng)傷太無聊了嘛,況且這怎么不算是正事兒呢?”</p>
“嘿嘿,我今天有個新的故事講給你聽,從前有個小女孩兒叫小紅帽……”</p>
我:……</p>
宋阮青就像是一束陽光,照進了我驟然貧瘠的生命。</p>
習(xí)慣了宋阮青的存在后,我問他:“你是覺得我很可憐才對我這么好的?”</p>
他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答非所問道:“我只是抓住了自己的月亮�!�</p>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大半年,那些要債的卻是再也沒找過我。</p>
我開始期待每天和宋阮青的見面了。</p>
又一年冬季,我們在一起了。</p>
那時,哪怕我看不見,但我的世界仍是絢麗燦爛的。</p>
因為宋阮青,就是我的眼睛。</p>
宋阮青生日前,我想給他跳一支舞,作為禮物。</p>
我媽曾說我跳舞的樣子最好看。</p>
況且現(xiàn)在,我也只會這個了。</p>
我不斷的摔倒,爬起,摔倒,爬起……</p>
后來宋阮青趕來將我箍在懷里,冰涼的眼淚落在我的頸邊,濕漉漉一片。</p>
我知道他又心疼了,連忙安慰道:“不哭不哭,你看我皮糙肉厚的,一點都不疼……”</p>
“江寶,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p>
我瞇著眼睛笑,是啊,未來會好起來的。</p>
醫(yī)生說我的眼睛可以通過眼角膜移植手術(shù)恢復(fù)。</p>
雖然醫(yī)生說如今眼角膜供體很稀缺,但我仍然覺得未來充滿希望。</p>
可是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毀了一切。</p>
在他生日那天,我同時收到愛人死亡的消息和眼角膜移植手術(shù)的通知。</p>
原來,他早就為我打算好了啊。</p>
那串轉(zhuǎn)運珠,是他從小佩戴的貼身物。</p>
也是他送我的生日禮物。</p>
他說:“他們說我從小到大運氣一直都很好,現(xiàn)在我希望它也能保佑你,帶給你好運。”</p>
那時我以為我抓住了希望,原來只是走在了絕望的開端。</p>
我的眼睛能看見了。</p>
可為什么,我的世界仍然是漆黑一片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