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就是你給爹爹下毒的，對不對？
書案上，那張白皙的小臉上是明明滅滅的燭火。上好的白色絲綢制成寢衣穿在身上，身份尊貴的武王伸長手，隨時護在一旁。
明明只是一個三歲小兒，往日里他們一只手都能欺負的存在，眼下他們卻是不敢不敬的。
挑水的下人剛看清歲歲的模樣，斷定幼小的歲歲心軟，立刻便磕頭道，“尊貴的小姐，奴才是冤枉的啊。奴才絕對沒有拿過府里的珠寶，沒有拿過啊！”
為避免打草驚蛇，林奇等人審問的理由都是說，府里有人手腳不干凈，往外倒騰貴重物品。
正好管家楊念鄉(xiāng)之前得到虞承巋的命令，要收拾庫房，安置好歲歲的衣食住行。便說是管家楊念鄉(xiāng)發(fā)現(xiàn)庫房丟了珠寶，這才會審問府邸的下人。
歲歲將視線從最左邊菜農(nóng)身上收回，打量著挑水的下人�！澳銢]有干壞事兒嗎？”
挑水的下人心頭一跳，原本還在哀求的嗓音立馬提高�！靶〗�，小姐奴才沒有啊，奴才真的沒有拿過府里的珠寶�！�
【歲歲你聽，你一問，他的嗓音立馬變大了。還不重復的說道‘他沒有’，這就是在撒謊了�！�
歲歲小臉一繃，“你撒謊，你干過壞事兒。你偷過爹爹的錢對不對？”
挑水的下人這下是真急了，之前林奇審問，他還能想著都是為王爺做事的下人，他不用怕林奇。反正他是真的沒有動過府里的錢財，怎么都不用怕的。
現(xiàn)在不同了，這是府里的小姐。雖說這將軍府里只有侍妾，生出來的只是庶女。但王爺?shù)氖�，那也是皇家貴胄。更何況能讓王爺這么貼心地護著人，肯定是府里得寵的小姐。
上位者，哪里需要證據(jù)，只需要她的一句話，他立馬就會被林奇斬殺在這里。
“奴才真的沒有，奴才真的沒有啊。”挑水的下人急得額頭冒汗，生生撲倒地上求饒。
【統(tǒng)統(tǒng)哥哥，他說了兩遍，是在撒謊嗎？】
系統(tǒng)看了看反應(yīng)出來的數(shù)據(jù)，【沒有，你看他額頭的汗珠，和顫抖的身體，他估計是動過什么錢，但是沒敢動過你爹的錢。歲歲你別盯著他問，問問其他人。】
歲歲：沒有撒謊？歲歲暈了，都是重復說話，流汗了就是沒有撒謊嗎？
聽到系統(tǒng)的提議，歲歲沒有含糊，轉(zhuǎn)而將視線轉(zhuǎn)向中間的幫廚。
幫廚立馬嘴角上揚，笑得討好�！靶〗悖憧磁砰L相，奴才是真沒動過府里的珠寶。小姐你要相信奴才啊，奴才是好人�！�
【統(tǒng)統(tǒng)哥哥，你看他笑了，他肯定不是壞人對不對？】在歲歲長達兩年內(nèi)的人生里，只要會笑，那就是會對她好的人，不會打罵她，無一例外。
系統(tǒng)沒忍住，一雙電子眼跳了跳�！練q歲你回頭，看你爹�！�
虞承巋從歲歲說第一句話開始，便沒出過聲。他就這么看著年紀小小的歲歲，聰慧地辨別出在撒謊的挑水下人，嘴角彎彎，帶著笑意。
他總有一種撿到寶的感覺，明知他自己和歲歲并無血緣關(guān)系，但還是忍不住生出一股驕傲：這就是他的女兒啊，聰慧懂事，十分關(guān)心他。
真好，真的太好了！明立章那人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間接地將歲歲帶到他身邊。林奇找歲歲是辛苦，審問的事情離不開他。要不讓楊念鄉(xiāng)給他多發(fā)兩倍月錢，以示獎勵。
虞承巋正想著，見歲歲回望過來，立馬回神，帶著溫柔的笑容，問道�！皻q歲問完了嗎？累了吧，跟爹爹去睡覺吧�！�
歲歲沒有回答，她看了看正笑著的虞承巋，轉(zhuǎn)頭又看了看幫廚的笑容。
【統(tǒng)統(tǒng)哥哥，底下的哥哥笑得怪怪的。】
【那當然了，這是假笑，你看他眼睛，是不是一直在盯著你，他就是心虛，想讓你相信他的話。再看他眼睛周圍的肉，兩邊眼睛的肉是不是不一樣高。】系統(tǒng)侃侃而談，這人太假了，都不用它，光是虞承巋一眼就能看出。也就欺負歲歲年紀小了。
【他笑得怪，是因為你爹是真笑，他是假笑。他討好你，不過他沒撒謊，或許是貪過廚房的吃食，但沒干過啥大壞事�！�
“哦，原來是這樣啊。”歲歲聽得迷迷糊糊，忍不住開口說道。
虞承巋笑意落下，大拇指和食指不自覺地摩挲兩下。歲歲這句話接得太突然，是在回答誰的話？
虞承巋環(huán)視一周，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只能將疑惑壓在心底，歸結(jié)為是歲歲人小，思緒跳脫。
“那你呢，干過什么壞事兒嗎？”歲歲看向最后一個菜農(nóng)。
菜農(nóng)學著幫廚，討好地對歲歲笑著。只是他就笑得很恰當，明明系統(tǒng)方才分析過，歲歲愣是沒看出來他在假笑。
“小姐，小的就是討口飯吃。除了廚房，小的可從來沒走進過前院。小姐明鑒��！”說著菜農(nóng)邦邦兩聲磕著頭，歲歲只是聽著就覺得腦袋疼。
“小的家里還有個生重病的哥哥，小姐明鑒，小的真是無辜的。還請小姐大發(fā)慈悲，放小的回去照顧哥哥。”
林奇暗自點頭，這菜農(nóng)倒是說得真誠。他查過，菜農(nóng)家里真有一個癱瘓在床的哥哥，要不是菜農(nóng)照顧得仔細，那哥哥指不定早就餓死了。當初愿意用菜農(nóng)家的菜，也是為了幫他家一把。
歲歲想著系統(tǒng)剛剛說過的話，【系統(tǒng)哥哥，這個哥哥說的是真話吧。要不歲歲讓他回去，不能讓生病的哥哥餓肚子啊�！�
系統(tǒng)這次沒立馬回答歲歲的話，它無法教會歲歲。這個人面上雖然沒有撒謊的跡象，但他一說到家里的哥哥，心便跳快了幾分。
按心跳計算，此人絕對在撒謊，還是專門受過訓練的人，所以面上才能表現(xiàn)得天衣無縫。
歲歲長久的沉默，不僅讓底下跪著的三人變得不安，同樣吸引了虞承巋的注意。
“歲歲，跟爹爹去睡覺吧，半夜里，不睡覺會長不高的�！庇莩袔h沒覺得歲歲是在思考什么。只覺得是她玩完了，發(fā)現(xiàn)審問人沒什么好玩的，這才沒有出聲了。
他看著累得趴在書案上說話的瘦小歲歲，總覺得要養(yǎng)胖一點兒，再胖一點兒才行。
歲歲像一只毛毛蟲一樣，蠕動著趴到虞承巋的手臂上�！皻q歲不累，歲歲想問問他們�！�
“那好吧，最后一刻鐘，一刻鐘之后便跟爹爹去睡覺好不好？”在歲歲面前的虞承巋，總會丟失掉原則。前一秒才下的決心，后一秒便拋棄在腦后。
“恩恩，爹爹最好啦�！睔q歲說著，低頭親了一口虞承巋溫熱干燥的掌心。“歲歲還有好多問題要問呢。”
溫溫軟軟的一個吻，將虞承巋心都融化了。他在誰都聽不清楚的地方，低聲喃喃。
“真是……讓人難以招架啊。”
歲歲把虞承巋當做滑滑梯，順著虞承巋的大腿滑到地上，而后在一屋子人的視線中，走到菜農(nóng)身邊。
虞承巋一眼看向林奇，林奇便心領(lǐng)神會地站在歲歲身邊，將歲歲隱隱保護起來。
歲歲邁著小短腿一搖一擺地走到菜農(nóng)身邊，看上去無辜極了。就是一個極其容易殺死的，毫無防備的幼崽。
就在菜農(nóng)覺得歲歲好糊弄時，突然耳邊傳來一聲炸響。
“就是你給爹爹下毒的，對不對？”
菜農(nóng)：你怎么不按順序出牌，都不加掩飾的嗎？對外不是在說珠寶被偷的事情嗎？你這么搞偷襲真的太過分了！
不僅菜農(nóng)嚇了一大跳，連林奇都呼吸一窒。
“歲歲！”這還是在秘密審問呢，怎么就把實情吐露出來了。
歲歲死死盯著菜農(nóng)的雙眼，呼吸能放平，心跳能掩飾。但人的眼睛是無法控制的。特別是歲歲打了菜農(nóng)一個措手不及，她親眼看著菜農(nóng)的瞳孔一縮。
很顯然，歲歲賭對了，下毒的人就是菜農(nóng)。
虞承巋自然看到了這一幕，望向歲歲的視線中既有驕傲，又有隱秘的審視。
歲歲年紀這般小，是誰教她這樣審問人的？
既然已經(jīng)查出下毒之人，虞承巋瞟了一眼林奇。
林奇：“小姐，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我來繼續(xù)審問�！�
歲歲正要點頭時，便得到系統(tǒng)的提醒，大喊道，“他要自殺。”
作為虞承巋在暗地里的一把刀，奸細們能使用的自殺手段無外乎就是那兩樣。林奇迅速卸下菜農(nóng)的下巴，“你敢！”
歲歲：林奇哥哥在說什么？他很敢吶，就差一點點便能咬破毒囊自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