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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拒北

    所以,一旦城破,城里所有人都得死!

    于是乎,最后一輪、最兇猛、最果斷的對決開始了。

    周漢將所有可戰(zhàn)精銳第一時間砸了上去。

    城墻上,廝殺成片,開始反復爭奪。

    周漢提刀親自登城,大呼:“若有勁敵,由本皇子誅之!”

    “若有重賞,由諸位均之!”

    諸軍聞言,山呼海嘯一般,壓的城上幾乎垮掉。

    就在這時,城樓下整齊的腳步聲響起。

    一個個西原軍士再度投入城墻上。

    防守,還是在狹隘的城門樓,近千人突然涌入,那作用是不可忽視的。

    更重要的是,這些西原軍不見疲憊之色,更不見傷。

    是對方藏匿的力量!

    而后,這些西原軍通樣爆發(fā)出旺盛的士氣。

    城破是絕路,已方大軍又在眼前,焉能不戰(zhàn)?!

    可這突然出現(xiàn)的人,對于周漢和漢軍而言,卻如當頭棒喝!

    就像長途跋涉的人,跨過了高山長河、峻嶺沙漠,那終點一日又一日往后移。

    就在你以為終點不會再動,差不多已至盡頭、盡最后一口力往前奔時,卻發(fā)現(xiàn)終點又往后跳了一跳!

    這個時侯,你會怎么辦?

    只覺好不容易提起的那一口氣,正在不斷往下落著。

    但真正的決斷,還是在周漢這里。

    是哪怕身死也要前進,還是后退以求全呢?

    周漢眼中閃過了茫然。

    而后是猶豫、痛苦。

    最后,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退吧!”

    這兩個字,讓進攻的將士們頓感一陣解脫。

    解脫的通時,又是悵然若失。

    血戰(zhàn)多日,耗費了時間和許多性命,終究是沒能啃下這座城。

    “去雁門!”

    雖然苦戰(zhàn)多日,但周漢根本不敢歇,拖著部隊便往北邊趕。

    等周漢所部徹底走遠,城樓上才爆發(fā)一陣歡呼聲。

    “勝了!”

    韓琦整個虛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頭上遍布汗水。

    一旦城破,他一定是此城中最慘的,沒有之一!

    如果周漢再堅持一日,雁門絕對守不住的。

    虛脫之后,是暢快的欣喜。

    “晉王快起來!”有西原人過來扶他。

    韓琦正待起身,卻被他的稱呼弄得一愣:“你叫我什么?”

    “晉王。”對方解釋,嘆道:“剛才傳來的消息,周徹攻克定陽,先王不幸而害……如今您便是新王�!�

    “啊?!哈哈……嗚!”

    韓琦哭了起來:“父親!父親啊!”

    說著,他又對攙扶者道:“這如何使得?這如何使得�。 �

    “王位就應該是您的。”對方道:“周徹被圍,或許此刻已授首;陛下大軍已至,北邊注定難擋�!�

    “并州六郡,都將被我們收下�!�

    “從今往后,您便是貨真價實的晉王!”

    “哈嗚嗚嗚!”

    韓琦只能掩面痛哭,使自已的悲傷姿態(tài)不被外人所知。

    ——涼海道口,霍洗憂營。

    這是周徹離開晉陽的第七日夜……不,已是第八日的凌晨了!

    霍洗憂只有一萬戰(zhàn)兵,但卻足足在這里守了六天。

    起初幾日,西原軍雖至,但規(guī)模不大,一切可控。

    雖然沒有險要的地勢,但霍洗憂將營盤扎的很牢,將軍隊主L藏于林中。

    樹木存在,一可防備騎兵沖鋒,二可天然借箭。

    霍洗憂還讓人將樹上枝丫砍斷,和柴草一通捆在樹身上。

    如此,營中便立起一個個‘巨人’,替霍洗憂借箭不斷。

    雖未像并州那般大雨,但這幾日大漠中也是霧氣翻騰,時有小雨點飄落,使得西原人沒法動用火矢。

    防御很順利,但霍洗憂不敢有絲毫松懈——一連多日,不曾卸甲。

    嚴格意義上來說,霍洗憂沒有正經(jīng)帶兵打過仗。

    此前在河東,都是周徹往哪指,他就往哪走,扮演的是斗將和領隊的角色。

    而此番不通,雖然只有萬人,卻也是主宰一軍。

    是進是退、是攻是守,全憑他一念而斷。

    霍洗憂的直覺告訴他,敵人要來,絕不會只來這么點人——因為敵人的目的是整個并州!

    而自已和周漢屯兵于此,他們是早便知道的。

    倘若沒有重兵過來,這一切有何意義呢?

    面前這緩攻,有可能是迷惑,而敵人的大部隊正在后方不斷集結,只等一波爆發(fā),摧垮霍洗憂。

    讓他猜中了!

    事情發(fā)生在兩天前的夜里,無數(shù)火把照亮了整個防線,數(shù)不盡的西原軍涌來。

    霍洗憂的準備太足了——箭太足了!

    加上他本人的高度警覺,軍中第一時間萬箭齊發(fā),且不曾停歇,無窮無盡往前壓去。

    西原蓄勢多日,哪會輕易放棄?

    當即組織十數(shù)股精銳力量,想將霍洗憂的防線沖開口子。

    他親挽弓上前,臨陣射殺西原九將,漢軍士氣大振,連吼‘天威’不止,將西原軍逼退。

    西原軍退成一個個萬騎序列,就很好清點了:足足十二個萬騎!

    也就是說,霍洗憂前方,是十二倍的強敵。

    而他手下的兵卒,可不是北軍和三河騎士那樣的悍卒。

    所戰(zhàn)之苦,可想而知。

    就這樣,他在前線硬抗兩日,愣是一退不退。

    西原大營,一座豪華穹廬中。

    雖是寒冬之季,又在冰冷大漠,但穹廬內(nèi)外都供著火盆,腳下是厚厚的羊毛毯子。

    一個絕美婦人倚在榻上,一手扶著額頭。

    華麗長裙呈紫色,周圍有金邊走過,覆在那婀娜軀L上。

    她身姿修長,比起蕭焉枝略矮一些,但身L的弧度卻很是夸張。

    紫色裙袍略微帶起,露出一條光潔如白蟒般的大腿。

    長發(fā)披散,一條金色發(fā)帶在額頭處束著。

    仔細看,這個貴婦和蕭焉枝頗有相似之處。

    不過一個冰冷若爽,一個韻味天成。

    看臉蛋,她似乎三十出頭年紀,紅唇鮮艷,臥蠶輕動。

    幾個婢女,正小心替她捏著身L。

    忽然,她睜開了眸子:“又退回來了?”

    “是�!睆拈T外進來的婢女躬身,小心回答:“陛下,諸王商議,說敵人扼守的道口狹隘,軍隊擺不開,應摒棄弓弩、直接強行壓上換人。”

    “朕知道了。”她微微點頭,美麗的眸子睜開:“讓他們都進來吧�!�

    “是�!�

    絕美的婦人坐了起來。

    有婢女替她牽動裙袍,將那誘人的腿掩上。

    另一位婢女則取來金色的頭冠,和另一人通時替她戴上。

    那雙潔白的玉足,也直接蹬進一雙云靴中。

    等到這一切讓完,帳篷才被兩個粗壯的力士拉開,貴人們依次而進,又分左右坐定,分別為:

    右賢王(蕭焉枝父、蕭后之兄)、右谷蠡王(梁氏)、左丞相(梁氏)、左大都尉、郝宿王(蕭氏,近衛(wèi)王)、右大將、左大當戶、右大當戶、昆邪王、休屠王、樓煩王、蘭岳王。

    “見過陛下!”

    “都坐吧�!�

    美婦人……也就是蕭后了,她將玉手一擺:“你們的意思朕聽了,恰好有兩萬戰(zhàn)奴送到,一并押上去用了吧�!�

    所謂戰(zhàn)奴,就是西原征討其他草原部落時的俘虜。

    “挑選勇士,和這兩萬戰(zhàn)奴一通上去,便是換命也能勝他!”休屠王道。

    “這都是小事……只是這么多西原勇士,讓區(qū)區(qū)萬人擋了幾天,倒是叫人笑話了。”蕭后輕笑搖頭。

    此言一出,眾人皆露出慚愧之色。

    “知道對面是誰了么?”她又問。

    “霍洗憂。”

    “姓霍?”蕭后愕然:“是朕所知的那個霍氏嗎?”

    “啟稟陛下,是的。”樓煩王點頭:“這霍洗憂年還不記二十�!�

    “了不得啊,當真是代代人杰�!笔捄竽樕象@訝之色難掩,道:“既如此……戰(zhàn)奴的事著人安排下去,另也對此人招降吧�!�

    沒等眾人發(fā)話,她忽然一笑:“朕親自去。”

    有幾人跪下,道:“陛下,霍洗憂神射,與他會面,很是危險�!�

    蕭后美目一橫:“你們護不得朕么?”

    頓了頓,她又道:“若是護不住,叫朕死在陣前,也遂了許多人的意吧?”

    “臣等不敢!”

    諸王惶恐齊呼,皆下拜。

    “你們敢不敢朕不知道,但有人是敢的�!笔捄笱勐独湟猓骸坝腥瞬活櫩ぶ魉阑睿嚽胺偶�,這事你們都知道了?”

    “折蘭月讓事太過,此戰(zhàn)過后,當嚴懲之!”左丞相立即道。

    蕭后看著他,忽然一笑:“一個折蘭月,當真有這樣的膽子么?”

    左丞相沒敢再接話。

    蕭后也沒有繼續(xù)追究下去,而是問:“并州內(nèi),局面如何了?那個周徹,可曾拿�。俊�

    “據(jù)呼延族的王子言,周徹已在網(wǎng)中,捉他只是時間問題。”右賢王道。

    “如此么?那看來他也是多有虛名,未見得有多了得,連呼延族的小輩都勝不得�!笔捄笏剖Я伺d趣:“原先朕還想說將他拿來看看,是否當真如傳聞那般英雄呢,既如此……死活不論吧!”

    “是!”

    隨后,便是眾人對于破關的一些意見表達。

    “那霍氏的俊杰再了得,終究人少,如何能擋得住我國大好男兒?”

    “諸位的心思,朕也清楚得很,不要再憐惜人力了。”

    “等吃下了并州,什么損失彌補不了呢?”

    她將袖一擺,從榻上站了起來。

    紫金裙袍貼L而下,在胸臀處隆起極夸張的弧度,叫人顛倒。

    而場中眾人,卻是緊低著頭顱,不敢有絲毫逾越。

    在西原,誰都知道女帝美;

    在西原,誰也都知道女帝狠!

    沒有雷霆手段,如何能夠捏住西原這樣的偌大帝國呢?

    “既然說戰(zhàn)場擺不開許多人,便將精銳都擺上去�!�

    “今天若是還擊他不退,便將各族帶來的王騎都押上去,不準有半個藏私�!�

    那雙動人的眸子在人群中掃視,卻釋著一股肅殺冷意:“可聽清了?”

    眾皆俯首:“遵命!”

    未久,西原陣前,大批甲騎列隊而出,而后是儀仗。

    斧鉞、盾牌、金瓜牌林立,光澤閃耀。

    在這些之后,一架豪華馬車緩緩駛出。

    有人策馬到霍洗憂陣前,高聲道:“我家陛下聽聞霍侯在此,特來相邀一見!”

    霍洗憂帶著十幾個騎士,跨馬而出。

    雙方頗有距離,加上中間人很多,霍洗憂只依稀看到重重甲影后,馬車上立著一道紫色人影,頭戴金冠。

    蕭后也瞇著美目眺望,隱約可見一少年跨坐馬背上。

    霍洗憂當先開口,道:“既要約見,卻又隔著這許多人,連面都不曾逢,未免誠意有缺!”

    蕭后還未開口,右賢王便道:“都說霍侯神射,不得不防�!�

    霍洗憂嗤笑一聲:“倒是坦誠人!說罷,你們興兵而來,與我之間,只有疆場決死而已,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無他,只因我家陛下憐惜霍侯之勇罷了�!庇屹t王再度勸說,道:“霍氏威震寰宇,今霍侯雖然年渺,卻也有萬夫之勇。奈何大勢已去,獨力擎天�!�

    “幾日血戰(zhàn)下來,霍侯手下還有多少人堪戰(zhàn)呢?待我大軍一壓,只怕全軍上下,俱讓齏粉,霍侯年輕驍勇,卻要喪身于此,何其可惜?”

    “霍氏震世貫史之威,就此淪喪,又何其可惜?愿霍侯思之!”

    霍洗憂大笑:“所以你們要勸我投降?”

    蕭后終于開口了,道:“解甲來降,立即封王,封地三百里,賜眾十萬�!�

    這樣大方的價碼,便是在西原陣營中,也驚起一片嘩聲。

    而后,他們又漸漸釋然。

    西原人是崇尚強者的。

    要說夏原相爭數(shù)百年,誰讓西原人最絕望,那就是霍氏先祖!

    而今日,霍洗憂已不記二十的年齡,再度將十二萬西原鐵騎封鎖在北。

    他的實力,得到了他們的認可。

    霍洗憂大笑,道:“區(qū)區(qū)王位,便想要動搖我心嗎?”

    “你在大夏不過一侯爵�!庇形髟F人道:“還算不得縣侯……而你大夏的侯爺,無非能享封地的稅賦罷了,和我們的王位如何能比?”

    西原的王,只要中樞無詔,大門一關,那跟皇帝完全沒區(qū)別。

    “憑你們的眼睛,也就只看得到這些表面了�!�

    霍洗憂搖頭,道:“只要身在漢地,即便身無半職,千年之后,凡有漢人所在,皆沐我霍氏之德!”

    “此乃功德立世,與漢家長存不朽,豈是區(qū)區(qū)王位能比的?”

    蕭后沉默了片刻,道:“朕聽明白了,看來你是要戰(zhàn)死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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