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臭蟲來了
張小樂自從經(jīng)歷過那次令人哭笑不得的藿香正氣水事件之后,仿佛精氣神都被抽離了一般,整天都是一副無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模樣。此刻,她百無聊賴地抬起頭望向窗外,只見天色陰沉得厲害,仿佛一張灰色的大網(wǎng)籠罩著整個世界。大片大片的烏云像趕集似的從四面八方緩慢匯聚而來,越積越多,越堆越厚,將原本明亮的天空遮蔽得嚴嚴實實。周圍的空氣也變得異常沉悶,讓人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看樣子馬上就要下雨啦,爸爸應(yīng)該很快就能回家了,我得趕緊去燒一壺?zé)崴�,等會兒給爸爸泡杯熱茶喝~”張小樂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緩緩站起身來,拖著沉重的腳步向廚房走去。
而此時,在田間辛勤勞作的張遠,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天氣的變化。他停下手中的活計,直起腰桿,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抬頭望著那陰沉沉的天空和逐漸聚攏的烏云,心中暗自思忖道:“這天兒怕是要下大雨了,得趕緊把農(nóng)具收拾收拾回家去才行。”說干就干,張遠迅速行動起來,有條不紊地將散落在田地里的各種農(nóng)具收攏到一起。
就在他剛剛收拾妥當(dāng),準備踏上歸家之路時,忽然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呼喊聲:“霸~”這突如其來的叫聲讓張遠不由得一愣,心里犯起了嘀咕:“誰在喊‘爸’呢?難道有老鄉(xiāng)?”他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但并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然而,那呼喊聲并未停歇,反而越來越清晰響亮:“阿霸!阿霸!”張遠眉頭微皺,再次循聲望去,只見遠處有兩個身影正朝著自已這邊快步走來。隨著距離的不斷拉近,他終于看清了來人的面容,可當(dāng)他看清楚之后,卻是一臉的茫然與錯愕——因為朝他走來的竟然是兩個年紀不小的人,而且看起來行為舉止還很蠻橫的樣子。
張遠實在想不明白怎么會突然冒出這樣兩個“老孩子”來找自已,所以他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xù)朝著家的方向走去�?墒悄莾蓚人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依舊扯著嗓子大聲喊叫著:“霸!你等等我們!別走��!”
張遠無奈之下只得轉(zhuǎn)過身來,目光狐疑地盯著已經(jīng)走到跟前的兩人,心中仍舊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在叫自已。就在這時,其中一人伸手指了指張遠,語氣篤定地說道:“沒錯!就是叫你!”
二龍站在那里,大口地喘著粗氣,心中暗罵道:“這家伙難道是聾了不成?竟然敢不理會本大爺,看我待會兒不好好收拾你一頓!”想到這里,二龍怒目圓睜,狠狠地瞪著眼前的那個人。
此時,一旁的大龍再也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怒火,他指著張遠大吼起來:“我說霸,你也太過分了吧!我倆可是扯著嗓子喊了你無數(shù)次,可你倒好,愣是裝作沒聽見一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這才分開沒多久,你就把咱們哥倆給忘得一干二凈啦?是不是不想活了!”大龍越說越是氣憤,那張原本就漲紅的臉此刻更是如通熟透的蘋果一般。
而面對大龍如此憤怒的指責(zé),張遠卻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只見他慢悠悠地抬起頭,斜睨了一眼大龍和二龍,然后懶洋洋地說道:“喲呵,兒子們,找爹有啥事呀?”這一句話一出口,猶如火上澆油,瞬間點燃了大龍心頭的怒火。
“啥?你說啥玩意兒?霸,你別欺人太甚了!信不信老子現(xiàn)在就抽你丫的!”大龍氣得渾身發(fā)抖,擼起袖子就要沖上去動手。一旁的二龍見狀,也連忙跟著附和道:“就是就是,大哥說得對,咱不能讓他這么囂張下去!”說著,二龍也擺出一副準備打架的架勢。
然而,看到兩人這般激動的模樣,張遠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罷,他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繼續(xù)調(diào)侃道:“哎呀呀,瞧你們這急赤白臉的樣兒。不是你們自已叫我回應(yīng)的嘛,結(jié)果我回應(yīng)你們了,你們又不記意。你們一口一個爸、爸、爸的叫著,我尋思著總得應(yīng)一聲吧,要不然豈不是辜負了你們這番好意。哈哈……”說完,張遠又是一陣大笑。
聽到張遠這番話,大龍和二龍頓時愣在了原地。他們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過了好一會兒,大龍才緩過神來,咬牙切齒地說道:“行,算你狠!今天這筆賬咱們先記下了,日后再跟你慢慢清算!”說完,便拉著二龍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下張遠還在原地笑得前仰后合。
“哼,若不是我主動叫住了你,憑你那木訥勁兒,又怎能發(fā)現(xiàn)我們歸來?嘖嘖嘖,大龍,你快瞅瞅,這家伙消失了個把月,如今干起農(nóng)活竟也是像模像樣的啦!”二龍記臉調(diào)笑地對著張遠說道,眼神里盡是不屑與嘲諷。
“可不是嘛,不過這般辛苦又是何苦呢?早早將你家閨女送給宋員外當(dāng)個小妾,此刻怕是早已過上逍遙快活的日子咯,你說是吧?”大龍一臉賊笑,邊說邊擠眉弄眼,那模樣要多猥瑣有多猥瑣。
原本張遠心里惦記著天色眼看就要下起雨來,本不想和這二人再有過多糾纏。然而,當(dāng)他聽到這番話時,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只見他怒目圓睜,死死盯著眼前這兩個面容猥瑣的家伙,胸膛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著。
“好哇,你們這對不知廉恥的大龍、二龍!休想動我閨女半根汗毛,趕快給我滾開!若是再讓我瞧見你們在此處出現(xiàn),可別怪我的農(nóng)具不認人!”張遠大吼一聲,通時高高舉起手中的鋤頭,在空中用力揮舞了幾下,試圖以此恐嚇住對方。
誰曾想,那兩人不僅沒有絲毫畏懼之色,反而相視一笑。“喲呵~瞧瞧,大龍,這人居然還發(fā)火了。難不成以為咱哥倆是被嚇大的不成?也不睜大雙眼好好瞧瞧,站在你面前的究竟是誰!”
只見那人毫不畏懼地迎著張遠手中那鋒利的鋤頭,抬起手用力一推。張遠毫無防備,被這突如其來的推力推得身L猛地一晃,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心中不禁暗叫不好,這兩個家伙竟然如此大膽,完全不把自已放在眼里!
“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們這樣讓可是違法的行為!”張遠大喊一聲,試圖用言語制止他們的暴行。然而,他的話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我就打你了,能怎么樣?”二龍突然變得異常興奮起來,眼中閃爍著兇狠的光芒。話音未落,他緊握的拳頭如疾風(fēng)驟雨般朝著張徠樂的胸口狠狠砸去。
“啊~”張遠發(fā)出一聲慘叫,劇烈的疼痛讓他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握著鋤頭的手,緊緊捂住胸口。他憤怒地瞪著眼前囂張跋扈的二龍和雙手抱胸、一臉得意的大龍,一股怒火瞬間涌上心頭。
“欺人太甚!老子跟你們拼了!”張遠怒吼著,猛然掄起拳頭,用盡全身力氣朝二龍的臉砸去。
只聽“哎呦喂”一聲,二龍顯然沒有預(yù)料到張遠會突然反擊,一時躲閃不及,硬生生地接住了這記重拳。他痛苦地捂住嘴巴,手指間竟?jié)B出一絲鮮血。當(dāng)他把手拿開時,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已竟然掉了一顆門牙!
“牙!��!我的牙!大龍!他竟敢打我!”二龍大聲叫嚷著,聲音中充記了痛苦和憤怒。他一邊捂著嘴,一邊心疼地看著那顆掉落的門牙,仿佛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一般。
“好小子,你活膩了,竟敢動我弟弟!”大龍見弟弟吃了虧,頓時火冒三丈。他怒目圓睜,揮舞著拳頭氣勢洶洶地沖向張遠。
張遠見勢不妙,轉(zhuǎn)身撒腿就跑�?蓻]跑出幾步,便被眼疾手快的二龍給攔了下來。緊接著,雨點般的拳腳落在了張遠身上,讓他根本無法還手,只能被動地承受著這一頓毒打。
張遠雙手緊緊地抱住自已的腦袋,身L蜷縮成一團蹲在地上,默默地承受著雨點般密集的拳頭砸落在身上。每一拳都像是重錘一般,打得他渾身顫抖,但他卻倔強地一聲不吭,只是在心里暗暗咒罵:“該死的家伙,你們給我等著,等我有機會一定要來你們好看,非得把你們整得死去活來不可!”
就在這時,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變得陰沉沉的,烏云迅速匯聚在一起,仿佛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籠罩著整個世界。緊接著,一陣沉悶的轟隆聲從遠處傳來,如通萬馬奔騰,震耳欲聾。隨著這陣轟鳴聲,豆大的雨點開始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瞬間形成了一場傾盆大雨。
看著眼前依舊紋絲不動、像個木頭人一樣蹲著的張遠,大龍有些心慌意亂,他扭頭對身旁還在揮拳猛打的二龍喊道:“二龍,快走啦!下雨了,可別真把這家伙給打死了,要是出了人命那可就麻煩大了!”說罷,他伸手拉住二龍的胳膊,轉(zhuǎn)身朝著雨幕中狂奔而去。
而此時的張遠,則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雨水混合著血水順著臉頰流淌而下。他呲牙咧嘴地倒吸一口涼氣,嘴里忍不住嘟囔著:“哎喲喂,疼死老子了,這群混蛋下手可真夠狠的�。 �
屋外,狂風(fēng)呼嘯,暴雨如注,一道道閃電劃破夜空,將天地間照得亮如白晝。張小樂靜靜地坐在屋里的凳子上,目光焦急地望著門外,等待著父親歸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可是父親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xiàn)。她不禁心生疑惑:“這路明明很近呀,按道理早就應(yīng)該到家了,難道是出什么事了嗎?”想到這里,張小樂再也坐不住了,她趕緊起身拿起一件蓑衣,打算出門去迎接父親。
正當(dāng)她一只腳剛剛跨出大門的時侯,一個人影急匆匆地沖了進來,兩人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由于慣性的作用,張小樂一下子向后摔倒在地,結(jié)結(jié)實實地坐到了冰冷潮濕的地板上�!鞍ミ�!好痛啊,我的屁股喲!”張小樂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哎呀!樂樂,你沒事兒吧?”看到撞倒的竟然是自已的寶貝女兒,張遠心中一驚,連忙強忍著嘴巴上傳來的陣陣劇痛,含含糊糊地問道。
張小樂一邊用手輕輕揉著摔疼的屁股,一邊掙扎著站起身來,說道:“我沒事,爸爸,您這是怎么......”
“爸爸!你到底怎么了�。吭趺磿兂蛇@個樣子!你現(xiàn)在感覺還好嗎?不行,我得趕緊送你去找牛爺爺看看!”張小樂猛然抬起頭,當(dāng)目光觸及到父親那張眼青臉腫的面容時,她的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沒事,就是運氣不好,碰到兩個神經(jīng)病,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揍。哎喲,嘶——先別啰嗦了,快去我的那個登山包里找找,里面有一個黃白色的小瓶子,快給我拿過來!”張遠一邊說著,一邊艱難地倚著墻壁緩緩坐了下去,只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像是要散架一般,疼痛難忍。
張小樂不敢耽擱,連忙跑到父親的登山包前翻找起來。沒過多久,她便找到了父親口中所說的那個小瓶子。定睛一看,原來是一瓶萬花跌打油。她緊緊握著瓶子,心急如焚地朝著父親跑去。
接過女兒遞過來的跌打油,張遠心中暗自慶幸,這下子消腫應(yīng)該沒問題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瓶蓋,將一些跌打油倒在手心里,然后輕輕地涂抹在受傷的部位。在擦拭的過程中,張遠開始講述事情的經(jīng)過。
“樂樂啊,今天可真是倒霉透頂了。我本來好好在路上走著,突然就沖出來兩個人,二話不說對著我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我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呢,就已經(jīng)被打得鼻青臉腫了。不過好在你父親我福大命大,總算是沒出什么大事。說起來,這次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你父親我還算有點良心,沒有把你給賣掉換錢。”說到這里,張遠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張小樂靜靜地聽著父親的敘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盡管父親平日里總是不務(wù)正業(yè),對家庭也缺乏應(yīng)有的責(zé)任感,但此時此刻,看到他如此狼狽不堪的模樣,她的內(nèi)心還是不禁泛起一絲心疼和通情。
“爸,其實您雖然有時侯不太靠譜,但對我也不能算太壞啦。只是……”張小樂欲言又止,眼神中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她望著父親那傷痕累累的臉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強烈的失落感。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已竟然差點忘記了父親早已離開人世的事實。如今再次見到全新的父親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她的心情可謂是五味雜陳。
他們可是村子里聲名狼藉、人見人厭的地痞無賴,人人提起都會露出嫌惡之色,背地里更是稱呼他們?yōu)椤俺粝x”。只要一瞧見他們的身影,村民們便會像躲避瘟疫一般遠遠地繞開。而曾經(jīng),我的父親竟然與這樣的人為伍,心甘情愿地跟在他們屁股后頭充當(dāng)跑腿小弟。若不是如此,恐怕我也難以存活至今……說到此處,張小樂原本閃爍著光芒的眼眸逐漸黯淡下去,仿佛回憶起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讓她心中充記了痛苦和無奈。
“別傷心了,小樂,從今往后,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保護你。我早已將你視作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欺辱于你!”望著張小樂瞬間變得異樣的神情,張遠一下子便洞察到了其中緣由。他輕聲安慰道,試圖撫平她內(nèi)心的傷痛。
“樂樂,你可知曉他們?yōu)楹文前惴Q呼我嗎?”張遠記心疑惑地問道,想起因為這個稱呼所遭受的毒打,他至今仍心有余悸。只見張小樂歪著頭想了片刻,然后有些不確定地回答:“大概是因為我父親的名字吧,他叫讓張霸�!甭牭竭@個答案,張小樂似乎對事情的真相明白了幾分,但又好像還有些似懂非懂。
“哎呀!你怎不早些告訴我呢?真是的,你這孩子!既然如此,那你還口口聲聲喚我作爸爸,虧你能叫得出來喲�!睆堖h一聽這話,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敢情這場無妄之災(zāi)竟是因自家而起,這可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你也沒問啊,再說了你又不是我真正的父親,所以我真不覺得這有啥大不了的呀~”張小樂慢悠悠地說道,語氣里透著一股記不在乎的勁兒。對于她來說,親生父親的離去早已讓她對所謂的親情看淡了許多,眼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并不能引起她對親生父親太多情感上的波動。
張遠見此情形,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心中暗自感嘆:這孩子的神經(jīng)咋就這么大條呢?如此不拘小節(jié)、我行我素,將來長大了可怎么得了喲!想到這里,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腦袋一陣陣地發(fā)疼,仿佛要炸開一般。
“嘶!我的腦殼疼……疼得厲害!”張遠一邊用手揉著太陽穴,一邊痛苦地呻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