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直到鳳冠霞帔披身，坐著鳳鸞入主坤寧宮時，我都還能記得蘇芷歌那天差點咬碎一口銀牙，卻又不得不說出卦言的狼狽模樣。</p>

    百姓們松了口氣，都道她應(yīng)該是喜不自勝，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并不是不開心的模樣。</p>

    蘇芷歌勉強地維持著自己的笑容，在皇帝順應(yīng)天命，下達(dá)立許謝家女為后的旨意時，她走向我，輕輕柔柔向我賀喜。</p>

    在沒有人看得見的地方，她的眼神就跟淬了毒一般可怖，口中的話語也變成了威脅。</p>

    「雖然本宮還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但你若是敢接旨，本宮有一萬種法子讓你生不如死，你也知道本宮的本事，對吧……」</p>

    她話還沒說完，我直接跪地領(lǐng)旨謝恩了。</p>

    蘇芷歌一拳打在棉花上，偏偏不能發(fā)作，指尖的護(hù)甲都快被她掐斷了。</p>

    我沒有回應(yīng)她。</p>

    但她很快就會知道，這一次生不如死的，絕對不會是我。</p>

    冊封儀式上，后宮所有嬪妃到齊，唯獨少了一個蘇芷歌。</p>

    這本來是極其失禮的。</p>

    她身邊那位不茍言笑的貼身女官過來請罪，說是蘇貴妃早上被夢魘著了，口中一直念著些尋常人聽不懂的咒文經(jīng)文，現(xiàn)在還沒醒。</p>

    這擺明了是說她被什么仙人托夢了。</p>

    誰敢打擾她。</p>

    誰又敢說「天命之女」的不是。</p>

    皇帝顯然也十分關(guān)切，連與我還在儀式中都不顧及，直言自己馬上就會趕過去瞧她。</p>

    那位名叫秋禾的女官臨走時不忘挑釁地瞥我兩眼。</p>

    于是，在屬于帝后的洞房花燭夜，皇帝連坤寧宮的喜殿都未曾踏入。</p>

    我耳力很好，即使在寢宮內(nèi)，也能聽到外殿守夜宮女們的竊竊私語聲。</p>

    「這皇后做得也是真可憐，誰都知道陛下看重貴妃本領(lǐng)，又喜愛貴妃嬌媚動人，幾乎是獨寵貴妃，現(xiàn)在陛下連新婚夜都不入殿……」</p>

    「蘇貴妃裝個夢魘就把陛下給勾走，聽說為了羞辱新后，承乾宮中還特地掛了紅燈籠，新后留不住陛下，那以后的日子還得了啊……」</p>

    「鳳命又如何，那貴妃可是天命之女，再怎么也越不過去……」</p>

    我忽然掀開蓋頭，沒什么情緒起伏地出聲。</p>

    「寧兒，門外妄言攀扯陛下與蘇貴妃者，大不敬，賞板子四十，出去回了慎刑司，即刻在殿外行刑�！�</p>

    寧兒有些憂慮，想要勸我。</p>

    「娘娘，四十板子打下去，明日一早滿宮皆知，指不定會怎么編排您，若是陛下知道了……」</p>

    我依舊沒有動搖。</p>

    「去�！�</p>

    四十板子下去，那四個宮女的慘叫聲回蕩在整個坤寧宮。</p>

    過了這雞飛狗跳的一夜，消息很快傳得四處都是。</p>

    新后入主中宮第一天，嬪妃們都是要來行叩拜大禮。</p>

    蘇芷歌倒是來了。</p>

    只是她粉面含春，一副看笑話的模樣，叩拜大禮沒有行，直言自己昨日侍君太過勞累沒有力氣。</p>

    「娘娘不懂這房中事，自是不知曉臣妾的苦處�！�</p>

    她說完，我就從主位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p>

    然后在她嘲諷的目光中，給了她一耳光。</p>

    「貴妃是天女，宮外還有你的生祠，怎能如此口無遮攔，傳出去讓信徒們該如何是好？」</p>

    周圍的嬪妃們大駭，嚇得又跪了下去，頭恨不得垂到地上去。</p>

    不怪她們害怕。</p>

    在宮中，蘇芷歌的金貴程度比皇帝玉璽更甚，誰敢傷她？</p>

    蘇芷歌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的臉，「你瘋了？」</p>

    我又抬手給了她一耳光。</p>

    「你既是妾室，稱呼本宮該用敬稱�！�</p>

    兩耳光打懵了蘇芷歌，正巧此時殿外有太監(jiān)高呼。</p>

    「皇上駕到！」</p>

    皇帝的腳步聲來勢洶洶的。</p>

    聽起來像是來興師問罪的。</p>

    蘇芷歌的眼淚忽然奪眶而出，她咬著牙就要往地上倒，「你完了�！�</p>

    可她沒能倒下去，被我給拉住了。</p>

    我笑道，「你自然有一百種法子讓偏袒你的陛下相信你受了委屈�！�</p>

    「只是身披鳳命的謝家女入宮第一天就傳出失德�！�</p>

    我貼近她耳邊，勾唇出聲。</p>

    「那你這個百卦百中的天命之女，臉往哪兒擱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