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比賽下半場，雖然金融系攻勢很猛，但計算機系仍然防守得很好。在這種優(yōu)勢場中，其實計算機系最穩(wěn)妥的打法就是轉攻為守，保持住比分優(yōu)勢別讓對方追上來就行。</p>
但主力齊鶴不知是打了什么雞血，竟然還硬是在金融系這樣狂風驟雨的攻擊下進了兩顆球，進一步拉開了比分。</p>
齊鶴以往打球雖然也攻擊性強，但一般情況下也不至于這么拼命，把一個校園內獎項比賽打成了什么省級賽事一樣，這個時候還要給自己加分。</p>
隊友都忍不住驚訝地看著他，觀眾席更是樂得看這樣的精彩一幕。</p>
江如鳴知道夢境快要結束了，也不想別的，跟著觀眾一起鼓掌為齊鶴叫好。</p>
但叫好到一半，她忽然注意到了金融系那邊的狀況，隊員們的臉色都不太好，甚至有人幾乎已經(jīng)是快要放棄了。</p>
而他們的大前鋒，也就是那個寸頭，面無表情地盯著齊鶴看，似乎莫名其妙帶著一點敵意。</p>
不是那種看賽場上對手的敵意，而像是……原本就有什么過節(jié)一樣。</p>
江如鳴疑惑地盯著那個寸頭看，恍惚間回憶起來，第一次夢境的時候，齊鶴似乎跟她說過什么……他最不喜歡……</p>
她那時候太過于驚訝，沒仔細聽齊鶴說了什么，盡力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寸頭的名字。</p>
陸天明？</p>
好像是這個名字。齊鶴那時候因為她一直盯著陸天明看，很不開心，說什么自己明知他最不喜歡陸天明還看他什么的。</p>
嗯？</p>
他們認識？而且還關系不好嗎？</p>
江如鳴不確定地想。</p>
是只有在這個夢里關系不好，還是現(xiàn)實中也關系不好，被她Copy到自己夢里了呢？可是，自己現(xiàn)實中又不知道他們關系好不好，把他們本人Copy過來還可以說那是因為她白天見過這些人，潛意識中記住了他們的樣子所以可以在夢中重現(xiàn)。但他們之間的往事和關系她是不知道的，怎么可能把她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也重現(xiàn)在自己夢里？</p>
江如鳴甩甩腦袋，覺得可能就是自己胡編亂造的。</p>
比賽毫無懸念地結束了，計算機系大比分領先，贏得很漂亮。</p>
所有隊員都開心地相互擁抱慶祝這勝利的到來，齊鶴更是被隊友舉了起來，被迫騎在隊友肩膀上繞場半周。所有人都在歡呼，齊鶴更是笑著從隊友身上跳下來，扭頭第一時間朝江如鳴跑過來。</p>
江如鳴的目光從陸天明身上移開。移開前的最后一秒，她似乎感覺到陸天明扭頭回看了過來，視線灼熱滾燙，讓她毫無準備地心驚肉跳了一下。</p>
但很快，那點奇怪的感覺就被沖淡了。她看著朝他跑過來的齊鶴，忍不住站起來，笑著想要跟他說些什么。</p>
但下一秒，沖過來的齊鶴就興奮地直接抱著她的大腿把她舉在了半空中，開心地轉了一個圈。</p>
江如鳴都要嚇死了，要說的話卡在嗓子眼里，腦子暈乎乎的，抓緊了齊鶴的球衣。</p>
齊鶴轉完了圈才將她放下來，在她耳邊壓抑不住得意道：“姐姐！你看到了嗎？我個人得分最高！”</p>
江如鳴不懂這些，但是還是道：“哦，看到了啊，好厲害的�！�</p>
齊鶴見她這副表情，又強調了一遍：“最高！”</p>
他見江如鳴還是沒懂，忍不住道：“比上回陸天明得分高多了！”</p>
江如鳴不解地“啊”了一聲，一時間不明白為什么要強調比他高。</p>
齊鶴皺皺鼻子，低頭對她道：“我都這么厲害了，姐姐不獎勵一下我嘛？”</p>
江如鳴重復道：“獎勵？”</p>
她問：“你想要什么獎勵？”</p>
齊鶴笑了，尖尖的犬齒都露了出來。</p>
“我說什么……姐姐都答應嗎？”</p>
江如鳴本來還猶豫了一下，但轉念一想，夢境結束就沒有她的事了，齊鶴的要求她也不會有機會實現(xiàn)，她跟眼前這個屬于她的“齊鶴”再也不會見面了，心尖忍不住發(fā)軟。</p>
她溫聲道：“會啊，都會答應的。”</p>
齊鶴眼睛亮了亮，確認道：“真的？”</p>
江如鳴點點頭，“真的呀�！�</p>
齊鶴笑著看著她，沉默不語。</p>
江如鳴奇怪地問道：“你說啊，想要什么獎勵？”</p>
齊鶴卻忽然湊近，在她耳邊說悄悄話道：“現(xiàn)在人多，不好跟姐姐說。等一會兒……咱們倆吃飯的時候，我再跟姐姐……仔細說說。”</p>
江如鳴疑惑道：“為什么？就說唄�！�</p>
齊鶴卻低頭一直笑，也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道：“姐姐真可愛�！�</p>
江如鳴更疑惑了，覺得他這句話不像是單純的夸贊，反而話里有話。</p>
“你說嘛！”</p>
“我不嘛～”</p>
齊鶴很欠地學她的語氣，換來了她拍在胳膊上的一巴掌。</p>
他仰頭笑得很開心。身后有隊友喊他，他回頭應了一聲，才低聲對江如鳴道：“等會兒哦，他們喊我，等下我們再一起走，去吃大餐�！�</p>
江如鳴抿了抿嘴角，點點頭道：“好�！�</p>
齊鶴撿起她座位上自己的外套，從后往前圍在了江如鳴腰間，在前面把袖子系上，瞬間，那件外套就變成了一條裙子。</p>
江如鳴低頭問道：“這是干嘛？”</p>
她身上的衣服是白天穿的藍色長袖和緊身牛仔褲，沒什么需要遮擋的地方。</p>
齊鶴卻只是系好了一個很結實的結，看著她的腰，自言自語道：“唔……好細啊�！�</p>
他隔空比劃了一下，“哇，我一下就能握住。”</p>
他抬眼看著江如鳴，嘴角揚起，低聲問道：“姐姐腰怎么這么細？”</p>
江如鳴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剛才在問什么，抬手打了一下他的手掌，讓他笑得更開心了。</p>
身后的隊友又叫了他一聲，他匆匆道：“好了，在這兒等我。外套不許拿下來，都十月了還穿這么短的上衣，露肚臍眼小心拉肚子！”</p>
江如鳴茫然地低頭看了看，自覺也不是露得很多。</p>
齊鶴已經(jīng)往隊友那邊走了，一邊走一邊回頭囑咐道：“我先走了，在這兒等我啊�！�</p>
江如鳴有些怔愣，停頓了一下，才點點頭。</p>
齊鶴跑了兩步，晨光灑在他的身上和影子上。</p>
“姐姐，一定在這兒等我，不要亂跑，我馬上就回來找你！一會兒見！”</p>
他雙手彎曲作成喇叭狀，一邊倒退著一邊沖江如鳴喊著。</p>
江如鳴看著他漸漸遠去，忽然心中漫上一股淡淡的酸澀味，由于太淡了，所以不仔細感受的話根本品嘗不到這味道；但明明這么淡，卻還是仿佛扎根在心底一樣揮之不去。</p>
齊鶴的發(fā)絲躍動著，笑著往另一邊跑。</p>
眼前的一切都漸漸模糊了下去，江如鳴不受控制地逐漸失去了視覺和聽覺，齊鶴的背影在她眼中漸漸變成了一個色塊。</p>
周圍的一切喧鬧最終都歸于寂靜，視線當中的色彩化為濃郁的黑色。</p>
幾秒鐘純粹的寂靜之后，江如鳴猛地睜開眼，一下子看到了小夜燈昏暗的光線下，自己深色的床簾頂。</p>
她仿佛沒有緩過來一樣，微微喘息著虛無地盯著前方發(fā)了一會呆，然后才撐著手臂坐起來，從枕頭底下掏出正在充電的手機。手機的屏幕自動點亮，慘白的光線照在她的臉上。</p>
上面明晃晃地顯示著現(xiàn)在的時間。</p>
凌晨四點。</p>
宿舍里一片寂靜，只有舍友不明顯的呼吸聲一起一伏。</p>
江如鳴按滅手機，坐在床上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腦子里紛亂一片，明明沒有任何想法，卻還是讓她下意識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p>
只是嘆完氣之后，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嘆氣，反而自嘲地笑了一下。</p>
凌晨醒來之后，江如鳴莫名其妙沒了任何睡意，抱著手機玩到了早晨七點。這個點是她另外一個舍友，林瑋起床的時間。</p>
她有著常年運動的習慣，一般早上會起床去晨跑。今天她剛悄無聲息地爬下床，就一下子看到窗簾拉開探出一個頭來看她的江如鳴。</p>
林瑋嚇了一跳，差點從梯子上掉下來，小聲問道：“你今天醒這么早？”</p>
江如鳴苦著臉，精神不振，“不是啊……凌晨醒過來失眠了，一直沒睡著�！�</p>
林瑋有點驚訝，“一直沒睡著？”</p>
她下來，一邊開衣柜找運動服一邊道：“那你吃早餐不？我一會兒跑完步回來順便給你帶？”</p>
江如鳴感動道：“謝謝啊，瑋瑋媽媽，你真好�！�</p>
林瑋聽到她的稱呼笑了。她一頭短發(fā)留了個狼尾，眉目英氣，這樣一笑超級帥，看得江如鳴都忍不住有點發(fā)呆。</p>
“那你想吃什么？”</p>
江如鳴怕吵醒別人，小聲道：“你吃什么幫我?guī)б环菀粯拥木秃谩?lt;/p>
她穿好運動鞋朝江如鳴擺了一下手，“那行，一會兒見啊�！�</p>
江如鳴早飯有了著落，放心地平躺回床上繼續(xù)做咸魚。</p>
夢？</p>
她想，誰還不做點美夢了，可是再美的夢到底也只是夢而已，夢會結束，但是現(xiàn)實永遠在繼續(xù)。</p>
她呼了口氣，拋卻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專心地思考一會兒會見到什么樣噴香的飯菜。</p>
一會兒見。</p>
夢里的人會“一會兒見”，她的早飯也會“一會兒見”�？雌饋�，還是她的早飯更會遵守諾言一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