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衛(wèi)長詣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抹嫌惡。</p>
他沒看出丫鬟的心思,只是覺得礙眼,尋思著下了值回來,便能同他的只只溫存一番,誰知這有個礙眼的。</p>
沈蘭意想從他懷里出來,奈何他摟的緊,睜不開索性隨了他靠在他的懷里,他將烏紗帽摘了下來放置一旁,低眸覷向她。</p>
對上他詢問的目光,沈蘭意含情的眼眸含著絲笑意落在了清心身上:“這是姨母要給夫君納的妾室呢,瞧瞧,確實是有幾分姿色呢�!�</p>
語氣平緩,卻很柔,甚至還能聽出了一絲怪里怪氣。</p>
“夫君覺得如何呢?”</p>
沒回眸的沈蘭意不知,聽到妾室兩個字,衛(wèi)長詣驟然沉下去的臉色,黑如墨水,目光也冷沉沉:“丑的不堪入目�!�</p>
嗓音較先前的更為冷漠,滿含期冀的清心,身子一下子又如墜冰窟,臉色煞白,眼底覆滿了不可置信。</p>
楚楚可憐的抬眼,便對上了那道厭惡又冷漠如同看死物的眼神,清心心尖不自覺發(fā)顫,身子也哆嗦起來。</p>
她趕忙磕頭求饒:“婢子不敢有肖想之心,請家主夫人饒命!這一切都是姨姑奶奶的意思,婢子不敢違抗!”</p>
清心很清楚,此刻不求饒的話,以家主的眼神,她絕對會死。</p>
她雖有攀附之心,可是她更惜命。</p>
額頭磕紅腫,滲著血蜿蜒臉頰而下,確實有幾分可怖,可沈蘭意瞧著,也沒到丑的不堪入目的地步。</p>
她只看了會,下頜倏然被捏住,順著力道被迫輕側(cè)身仰頭,撞入了那雙深邃的眸中,耳畔是他低沉的嗓音:“我說過,此生只你一人,絕無二納。”</p>
修長如玉的拇指輕摩挲著那對朱紅的唇瓣:“只只,你竟是這般的不信我?”</p>
“我會難過�!�</p>
沈蘭意怔了怔,聽著他突然帶了絲慟意的音色,還未言語,便又聽到他道:“姨母僭越了,將她拖下去,我不想看到她一眼,惹了我夫人不高興,就該罰�!�</p>
后一句,是對門外守著的隨從也是衛(wèi)府管事之一的蕭棄說的。</p>
人走了進來,面無表情的將癱軟在地,臉色發(fā)白的清心拖了出去。</p>
拖到外邊,她才反應(yīng)過來,急忙求饒,可聲音傳不進來了,漸行漸遠(yuǎn),直至銷聲匿跡。</p>
金枝也先一步識趣的退了下去,看到清心的下場,心里痛快,見過送死的沒見過這么送死的,府內(nèi)誰人不知,家主愛夫人如命,姨姑奶奶又怎敢,擾夫人,還三番五次找茬給夫人難堪的。</p>
也不知這老虔婆會如何?</p>
總歸不會如何,到底是家主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p>
屋內(nèi)只余夫妻兩人,靜默如水,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p>
沈蘭意只覺得自己的唇瓣都要被摩挲的有些疼了,衛(wèi)長詣才松開了手,改將她摟著入懷,下頜靠在她的肩上,嗓音低啞的開口:“只只好像不太在意我,聽著姨母都要給我納妾了,竟是一點都不生氣�!�</p>
他將她摟的很緊,沈蘭意伸手推了推,沒推的動,氣笑一聲:“我尋思著夫君好像很樂意納妾呢,我如何不氣,我不氣能讓她跪著?”</p>
“我這不是準(zhǔn)備罰著,你就進來了嗎?你又哪只眼睛瞧著我不在意?”</p>
沈蘭意沒看見的角度,衛(wèi)長詣眼底都是隱忍的瘋狂,緊握的手背,青筋凸起,轉(zhuǎn)而聽到她的話,冰雪消融,化為了無盡的柔意,喜色蔓延。</p>
“只只在乎我,我很開心。”</p>
聽出來了,語氣都是難掩的喜色之意,可沈蘭意不開心了,語氣兇了幾分:“你松開!”</p>
“不松�!�</p>
“你在摟緊一點,我就要被你勒死了,喘不過氣來了!”</p>
聽言,衛(wèi)長詣才訕訕的松了些力道,揉了揉被他勒到的位置,歉意又輕柔的語氣:“抱歉只只,勒疼了罷,為夫瞧瞧�!�</p>
沈蘭意警告的剜一眼他,拍開了他的手:“青天白日的,收斂點�!�</p>
收斂自然是不能收斂的,衛(wèi)長詣執(zhí)意要瞧,借著這借口,吃了不少他家夫人的豆腐,心滿意足,去忙自己的公務(wù)了。</p>
…</p>
陳李氏醒來時,已是夜晚,只覺得頭暈?zāi)X脹,瞧見華媽媽紅腫的憔悴的神色,頭更疼,揉了揉,接過了她遞過來的茶水潤了口。</p>
“這毒婦真是歹毒,改明兒個,我一定要她好看,你做什么這副哭喪的神情,我還沒死呢!”</p>
“姑奶奶!”</p>
華媽媽一下子膝蓋著地跪了下去,猛地磕起頭,“婢子就一個女兒,求姑奶奶救救婢子的心姐兒!”</p>
陳李氏被她這狀況嚇了跳,隨后三言兩語便知道了其中緣由,臉色變化了瞬:“原本我瞧著清心有幾分姿色,想收入二郎房中,誰想著她這么沒用處,若說惹了衛(wèi)沈氏那毒婦我可能還有五成把人要回來,可是二郎……”</p>
言盡于此,極為難。</p>
陳李氏是很清楚自己那外甥的脾性的,別瞧著平時一副溫良的模樣,可心思比誰都狠,更是說一不二,清心要真被他命人給打死了,她也是沒辦法的。</p>
平時仗著自己姨姑奶奶這個身份在衛(wèi)沈氏跟前囂張,可到了外甥跟前,她就跟老鼠見了貓,怵的很,自然不敢去觸他的霉頭。</p>
“姑奶奶……”華媽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這次將頭磕的更響了,沒片刻腫了起來,她絲毫顧不得,“求您了姑奶奶,救救婢子的女兒,求您了!”</p>
陳李氏頭疼的很,根本不想管這瑣事,心里也埋怨清心沒用,怎么好好的就撞到二郎手上了,人回來也不知道勾著點,沒勾上,自個還丟了命。</p>
左右不過是簽了死契的家奴罷了。</p>
瞥了眼磕的頭破血流的華媽媽,陳李氏捂了捂眼,趕忙叫來了丫鬟,將人扶出去,又找了頭疼的借口,將這事糊弄過去了,瞧著就是不想管。</p>
華媽媽不敢置信,眼中滿是絕望,看向陳李氏的眼神,一點點蔓上了恨意。</p>
可這些陳李氏都不知道,躺下蓋緊了被衾,捂著心臟。</p>
屋內(nèi)寂靜了下來,陳李氏慌忙喘了口氣,須臾又一陣步伐聲靠近,隨后桌椅倒地聲,一下子有些吵,陳李氏氣的坐起身,怒罵:“那個不眨眼的東西,又做什么,別碰壞了……子策?!”</p>
眼眸在觸及坐在不遠(yuǎn)處桌椅邊的身影,猛地瞪大。</p>
氣勢洶洶的姿態(tài)一下子焉了下去,咽了口唾沫,臉上端上幾絲諂媚:“這么晚了,子策來姨母這,因何事?”</p>
屋內(nèi)寂靜,沒有回應(yīng),陳李氏笑的嘴角都要僵硬,根本不敢看挨了罪平時很寶貝的黃花梨木做的椅子,孤苦倒在一旁。</p>
衛(wèi)長詣?wù)酒鹕恚瑤撞降搅舜策�,居高臨下,攜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姨母瞧著身子不大好,是該喝藥了。”</p>
“喝…喝什么藥?”</p>
陳李氏身子瑟縮著,一頭霧水的抬頭,對上那道不含一絲溫度的眼神,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天靈蓋。</p>
話音落下時,十個下人自屋外進來,整齊有序,每人手里端了一碗黑不溜揪的湯藥。</p>
陳李氏瞪大眼,下意識往床角縮,可進來的兩個老婆子不給她退的機會,將她拽了出來,按住她,便一人端著一碗湯藥給她灌了下去。</p>
讓人苦到嘴角發(fā)麻的湯藥,直直被灌了十碗,陳李氏差點恨不得當(dāng)場死去。</p>
但她沒死,還有氣喘著,除了嘴角發(fā)麻,便是全身不能動彈,甚至很撐。</p>
眼中蔓著恐懼的色彩,望向那道背向自己的身影,陳李氏嘴唇抖了抖,艱難出聲:“子策……我是你姨母……”</p>
“正因為你是我姨母�!崩湟獾纳ひ舸驍嗨�,衛(wèi)長詣轉(zhuǎn)身過來,看向布滿皺紋滿臉痛苦的陳李氏,只剩冷漠,“我才留了你一條命,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不但不知足,你還欺我的夫人,你該慶幸,若不是當(dāng)年一次恩情,合該你欺辱我的夫人之事,我讓你死千遍,而不是還好好躺在這,只略小施懲罰�!�</p>
“姨母,你僭越了,若再有下次……”</p>
未盡之語,陳李氏已經(jīng)從那雙冷漠的眼中瞧出了,若再犯,插手他后宅之事,欺那衛(wèi)沈氏,他便能要了自己這個姨母的命。</p>
陳李氏眼底都是恐懼,那道身影離去許久,她都未晃神過來。</p>
“真是白眼狼……”</p>
許久,陳李氏緩過勁來,便不怕死的小聲低罵:“又不是我,哪有你今日,簡直不知感恩!”</p>
陳李氏恨的不行,可她又怕,她不過是為衛(wèi)家子嗣著想,怎能責(zé)怪她?</p>
還為了那毒婦如此對待她這個姨母……</p>
“衛(wèi)沈氏,你給我等著!”</p>
氣勢不過兩息,忽感一陣肚痛,陳李氏疼的臉扭曲,反應(yīng)過來慌忙下床,沒看準(zhǔn)床邊跌了下來,也來不及跑去如廁,就泄在了床上。</p>
登時一股難聞的氣味,四周蔓延。</p>
陳李氏差點沒嘔出來,這一晚,她蹲在茅廁差點沒去了半條命。</p>
她總算明白過來,自己喝的那些湯藥是作什么用處了,白眼狼的畜生,這是要她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