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抬眼看見我,冷冷道:“你倒是來得早,又是自己來的?連個媳婦兒也領不來�!�</p>
我施了一禮恭恭敬敬道:“父親,玉釵稍后要帶著她這一年置辦的稀世名畫過來,我就先來了。”</p>
父親眉眼稍霽,蕭近之前最喜歡各種稀世名畫,沈玉釵嫁給我三年,每年搜羅的名畫能裝一倉庫,到了時間,就拉過來,給蕭近燒了。</p>
我去見母親。母親正和二哥閑聊,她溫和地看著我:“老四來了,正好一起吃早飯�!�</p>
二哥蕭嶼淡淡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p>
一桌子飯菜和蕭近在的時候一模一樣。</p>
我低頭喝粥。</p>
京師近海,蕭近喜歡吃海鮮,早飯也少不得白灼蝦、生腌等物。</p>
我偏偏之前養(yǎng)在內陸,回蕭府第一次吃這些的時候發(fā)了好些疹子,以后便再不敢碰。</p>
只是并沒人記得。</p>
“你又在別扭什么?”一抬頭蕭嶼正瞇著眼睛看著我,“別人都吃得,就你吃不得?你事事偏要和小近反著來!”</p>
父親搛一筷子腌螃蟹給我,看似息事寧人道:“蕭嶼,和你弟弟好好說話。來,老四,都好好吃飯,不許鬧。”</p>
我淺淺吃一筷子螃蟹,放下飯碗:“父親母親,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會�!�</p>
我快步穿過院子走向大門。</p>
“站住!”蕭嶼從后面追過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p>
“老四,我對你太失望了!在父母面前裝模作樣的有意思嗎?事事和小近比較有意思嗎?他喜歡的東西,你故意碰都不碰?你是希望這個家抹殺掉他存在的所有痕跡是吧?他是我們的家人��!”</p>
我氣的全身哆嗦,一陣風吹來,皮膚陣陣發(fā)癢。</p>
“蕭嶼,你說對了。我就是裝模作樣!”</p>
“可惜啊,天公不開眼,裝模作樣的好好活在世上,真性情的,卻偏偏被人砍的面目全非�!�</p>
“忌日再隆重又能怎么樣呢,人也是回不來了,你的兄弟情,他也感受不到……”</p>
蕭嶼一拳打在我臉上,我嘴角流了血。</p>
大片大片的紅斑也漸漸出現在我臉上。</p>
蕭嶼吃驚地看著我的臉,胳膊,越來越大片的紅斑,應該突然想起來我吃海鮮過敏,收回了要打出的第二拳。</p>
“你……”他看著我,“你的嘴巴,真的很毒。小近永遠不會像你這么說話。”</p>
他走了。</p>
我看著他的背影。</p>
他的背影和大哥的很像,但對我卻截然不同。</p>
遠在邊關的大哥蕭逢,是我在這個家僅有的一點溫暖。</p>
我忍著癢回到家,腦袋一突一突地疼。</p>
玉釵正準備坐上馬車去蕭家。</p>
“公子流血了!”侍從看到我滿頭滿臉通紅,嘴角掛血,一時間很慌亂。</p>
玉釵不情愿地從車上探出身子:“這是怎么鬧的?”</p>
我揮揮手:“無妨,你去吧�!�</p>
她頓了頓,下了馬車,用手絹幫我擦拭嘴角,小聲問:“是爹爹?”</p>
“是蕭嶼�!�</p>
“他那個暴脾氣,你少和他說話�!庇疋O眼中難得有一絲疼惜,“一會兒讓大夫給你好好看看,我先去送畫兒,晚上回來看你�!�</p>
玉釵也走了。</p>
偌大個府里,只剩下我自己。</p>
我來到我的練功房。</p>
兵器林林總總,每日我都將他們擦拭的錚亮。</p>
這是養(yǎng)父自小教我的。</p>
小時候我在養(yǎng)父母家,養(yǎng)父是個粗獷豪放的漢子,每天下地勞作間隙教我練習武藝,又說我是難得的奇才,鼓勵我練出個武狀元。</p>
我們倆往往比試著拳腳就鬧成一團,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p>
有一天養(yǎng)父和我地里活兒干的很快,早早回家,家里門卻拴著。我使勁推門喊養(yǎng)母,過了一陣養(yǎng)母面色潮紅過來開門。</p>
晚上我睡夢中隱隱聽到養(yǎng)父母在吵架,養(yǎng)母恨道:“你一個種地的能有什么出息,也配挑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養(yǎng)父則說養(yǎng)母不守婦道,要休妻。</p>
我躺在夜里冰冷的被窩里好害怕,怕我的家散了。</p>
過了幾天,養(yǎng)母卻又和顏悅色待我們父子。</p>
不久,養(yǎng)父突然去世了。</p>
養(yǎng)母把養(yǎng)父匆匆下葬。我偷偷掀開養(yǎng)父臉上的裹布,他緊閉雙眼臉色鐵青。</p>
后來養(yǎng)母和衙門的仵作混在了一起。</p>
那仵作經常在辦案的時候帶著我。</p>
他總是洋洋得意地在我面前顯示他開膛破肚的本領,期待我驚悚恐怖的表情。</p>
每當我大嘔特嘔的時候,他都會瞇著眼笑。</p>
其實后來我的心里已經很平靜了,但是我還是吐得翻江倒海。</p>
因為這門手藝,我用的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