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殺了周萬里。</p>

    官府要把我千刀萬剮，說我謀殺親夫。</p>

    但周萬里之前寫了放妻書，所以我只用判斬立決。</p>

    秋后問斬。</p>

    刀落下的一瞬，我的肉身隕滅，但是我并沒有歸位。</p>

    這一次歷劫再度失敗。</p>

    我再次重新投胎了。</p>

    這一回，我投胎到了一個窮苦女人的肚子里。</p>

    我將要生下來那一日。</p>

    隔著薄薄的女人肚皮，我忽然感受到了師尊隱匿的氣息。</p>

    師尊說從沒見過我這樣無用的弟子，區(qū)區(qū)一個情劫，竟然輪回了九次都沒有成功。</p>

    如果再有一次失敗，將損傷仙根。</p>

    他一個人說了很多，最后說：「罷了，既要渡情劫，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一次，為師助你。」</p>

    助我？</p>

    如何助我？</p>

    我的最后一根情根，早就被你斬殺在亂石嶺上了啊。</p>

    我后來才知道，師尊的助我便是要在我出生后，做第一個我見到的男子。</p>

    可是巧了。</p>

    我出生那日阿娘難產(chǎn)，而師妹忽然因為夜獵妖物受傷。</p>

    她千里傳音求助。</p>

    我在阿娘的肚子里，聽見師妹嬌滴滴的哭聲：「師尊，我怕。我快要死了�！�</p>

    師尊遲疑了一瞬，很快說：「我馬上就來。」</p>

    他雖走了，卻又怕我再一次遇到不該遇到的人歷劫失敗。</p>

    所以，臨走時，他揮手設(shè)置了結(jié)界。</p>

    讓這個房間尋常人物無法出入，以免「傷害」到我。</p>

    我雖有微薄的靈力，能全力撥開結(jié)界爬出，卻帶不走里面那孱弱獨自生產(chǎn)的女人。</p>

    也帶不進去任何凡物。</p>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我病弱的凡人娘親越來越虛弱，又一次次將爬回去的我推出去：「孩子，出去，出去啊。」</p>

    等師尊風塵仆仆回來，已是仙界的十五日之后。</p>

    化身英俊小童來看小孩的師尊愣了一下，站在門口，仰頭看著出來的我問：「你怎么這么大了？」</p>

    這么大了？</p>

    呵呵。</p>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p>

    人間十五年了啊，我的娘親早就餓死在結(jié)界的房中，化成了枯骨。</p>

    而我也成了教坊司一個尋常舞姬。</p>

    師尊啊，神仙日子不值錢，凡人日日都是煎熬。你們彈指一揮的兩百余日，是我噩夢循環(huán)的兩百年。</p>

    不過。</p>

    現(xiàn)在，輪到你們來做噩夢了。</p>

    我笑瞇瞇蹲下，捏了捏師尊微紅的臉：「是啊，這么大了，叫姐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