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裴玄劍眉微蹙,陷入了沉思之中。</p>
他對沈妙云尚有情分。</p>
加上當(dāng)初是他醉酒誤闖她的閨房,陰差陽錯要了她的身子。</p>
以及他們孕育了一個孩子,他舍不得作賤她。</p>
可云氏如今咄咄逼人,確實(shí)棘手。</p>
好在他已經(jīng)借著與云家的這門婚事?lián)跸铝讼鹊鄣馁n婚,并未做成永樂公主的駙馬,保住了前程。</p>
至于云氏,雖然可惜了些,但……</p>
老夫人眼看兒子眸中的遲疑漸漸變得堅定,心下一驚。</p>
她雖然厭惡云氏,厭惡外界那些人說慶國公府是靠云家的嫁妝撐起來的,妥妥的吃絕戶。</p>
但事實(shí)就是如此,她無法辯駁。</p>
眼下兒子在朝中的根基不穩(wěn),還需云氏手中的銀子打點(diǎn)疏通,可不能輕易讓這搖錢樹給跑了。</p>
“云氏,瞧你這話說的,你是慶國公府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如何能使性子鬧和離?</p>
妙云也是個可憐人,與你一般喪了父,于這世上再無依靠,你多憐惜憐惜她,</p>
要不這樣吧,我做主抬了妙云為平妻,對外你們一視同仁,對內(nèi)她為小,你做大�!�</p>
云卿只覺荒唐。</p>
原以為他們只是想著將沈氏納為良妾,沒曾想他們打著平妻的主意。</p>
簡直欺人太甚!</p>
別以為她聽不出這老虔婆的弦外之音。</p>
她在這個時候提起她的亡父,無非是警告她娘家已無仰仗,沒人會為她撐腰,她就該歡歡喜喜應(yīng)下這事。</p>
還有老太太為何這般抬舉沈氏?</p>
無非是惦記沈父在朝中的人脈。</p>
這對母子已經(jīng)通過裙帶關(guān)系嘗到了甜頭,壓榨完永寧侯府的價值后,又去壓榨將軍府的。</p>
真是虛偽至極。</p>
“老夫人的話,請恕我不敢茍同,我云家也有祖訓(xùn):</p>
宗族女外嫁,絕不能容許妾室騎在頭上耀武揚(yáng)威,平起平坐,</p>
否則寧愿和離歸家,也不得忍辱負(fù)重,壞了嫡庶,墮了門楣�!�</p>
這下連母親都不喊了,也不再以兒媳的身份自居。</p>
老太太到底是長輩,端著婆母的架子,見云卿落了她的臉,怒火頓生涌了上來。</p>
“云氏,你既已嫁入我裴家,就是裴氏的宗婦,莫要將娘家規(guī)矩掛在嘴邊,</p>
你別忘了,如今永寧候已故,你上無父母兄弟撐腰,下無子嗣傍身,</p>
若你不知進(jìn)退不懂分寸,我慶國公府也容不得你,一紙休書你這輩子都別想翻身。”</p>
云卿看著老虔婆的刻薄嘴臉,心中微微一嘆。</p>
三年的侍奉,到底沒能捂熱這老婦的心。</p>
不過她知道這老太太的軟肋,拿捏她無需耗費(fèi)太大的精力。</p>
“要么和離,要么沈氏為……通房。”</p>
云卿直接一錘定音。</p>
連妾的名分都不肯施舍給沈氏。</p>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你們考慮考慮吧。”</p>
說完,她在老太太狠厲的目光注視下,轉(zhuǎn)身瀟灑離去。</p>
剛走到門口,身后突地響起一陣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聲。</p>
云卿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p>
她就愛看他們這種想要將她掃地出門,卻又舍不得撒手的模樣。</p>
作為永寧侯的獨(dú)生女,她父親幾乎將整個侯府的積蓄全都折成嫁妝給了她,她如今富得流油。</p>
老太太精于算計,即使她捅破了裴家的天,他們也只能干瞪眼。</p>
云卿離開后,沈妙云從地上爬起來,轉(zhuǎn)身撲進(jìn)了裴玄的懷中。</p>
“世子,我不要做通房,不要�!�</p>
到底是自己的枕邊人,床上一滾,即使沒有感情,也存著一份牽絆。</p>
裴玄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淡聲安撫:</p>
“你且安心,為了瑋哥兒,我也不會讓你做通房的,</p>
夫人現(xiàn)在在氣頭上,等她冷靜了我再去跟她談?wù)劇!?lt;/p>
說完,他伸手推開她,從老太太手里將孩子接過來后,轉(zhuǎn)身塞進(jìn)了她懷中。</p>
“你先帶著孩子下去安頓,莫要思慮太多�!�</p>
沈妙云淚眼汪汪的注視著他,見他眉眼間蘊(yùn)出不耐之色,堪堪將到嘴的話給咽了回去。</p>
她知道,想要在這國公府立足,就得先成為這府邸的女主人。</p>
而橫在她面前的,是云氏那個正房。</p>
只有除掉了她,她跟瑋哥兒才有出頭之日。</p>
妾室?</p>
繼子?</p>
呵!</p>
她要的是國公夫人的位置。</p>
而慶國公府下一任世子,也只能是她的瑋哥兒。</p>
“好,妾身告退�!�</p>
目送榮安堂的管家?guī)е蛎钤齐x開后,裴玄蹙眉望向軟榻上的老太太。</p>
“母親剛才為何阻止我與云卿和離?”</p>
老太太揉了揉發(fā)脹的額角,瞪眼道:</p>
“云氏若走了,誰來支撐國公府巨額的開支?誰來為你打通官場人脈?靠你跟你父親那點(diǎn)微薄的俸祿嗎?”</p>
裴玄一噎。</p>
他是個聰明人,老太太這么一提醒,瞬間明白了個中緣由。</p>
三年前他放著駙馬都尉不做,跑去永寧侯跟前刷存在感,不就是想借助岳家的人脈建功立業(yè),有所作為么?</p>
而想要在朝堂上站穩(wěn)腳跟,銀錢是必不可少的。</p>
雖然他不恥于仰仗妻子的嫁妝升官,被同僚指著鼻子罵吃絕戶,但這是唯一的捷徑。</p>
“那妙云如何安置?她畢竟為我誕下了長子,若給她通房的名分,連帶著孩子都抬不起頭�!�</p>
老太太譏笑出聲:</p>
“后宅之事交給我來處理,她云氏想要作賤我長孫,沒門�!�</p>
說完,她沉吟片刻,又補(bǔ)充道:</p>
“安全起見,你還是盡早與她圓房,女人只有誕下了子嗣,心才會向著夫家,</p>
若遲遲不要她的身子,倒是給了她退路,讓她有了跟你鬧和離的底氣。”</p>
裴玄本就有點(diǎn)饞發(fā)妻那嬌嫩嫩的身子,經(jīng)母親這么一提點(diǎn),當(dāng)即應(yīng)了下來:</p>
“兒子明白。”</p>
…</p>
云卿回到春熙堂后,先去凈室泡了個熱水澡,換了件淺藍(lán)色的裙子。</p>
青蘭見她出來,連忙上前接過她手中的帕子給她絞頭發(fā)。</p>
“奴婢命廚房熬了姜湯,等會兒姑娘喝一碗去去寒,可別著涼了。”</p>
云卿配合著她的動作在繡墩處坐了下來。</p>
見小丫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含笑拍了拍她緊攥著帕子的手背。</p>
“只有付出了真感情的人才會痛苦,可我對裴玄并無情誼,所以他傷不到我�!�</p>
至于尊嚴(yán)臉面受損,也沒什么要緊的。</p>
等她跟裴家算完這筆賬后,大不了和離去江南,京都那些貴婦貴女們還能跟過去嚼舌根不成?</p>
青蘭胡亂抹了把滑落在臉頰的淚水,壓低聲音問:</p>
“那您接下來有什么打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