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皇帝要死了，也就這兩三天的事情了，侍疾時我特意帶上了治兒，讓他們父子說兩句話。</p>

    治兒站在床邊，盯著面色蒼白的皇帝，一言不發(fā)。我道：「要不母后也出去，你想說什么就慢慢地和你父皇說，以后可就沒什么機(jī)會了�！�</p>

    他搖搖頭，稚嫩的聲音脆生生地響起，話卻并不算很讓人舒服，尤其是皇帝。</p>

    他說：「父皇，你做皇帝做得好失敗了，你下次要好好地努力才行哦�！�</p>

    說完就轉(zhuǎn)頭看我，我道：「說完了？」</p>

    他點(diǎn)點(diǎn)頭：「母后，我們回去吧�！�</p>

    「再等等�！购么跻彩莵硎碳驳�，怎么能就這么一會兒就走了，不像話。</p>

    治兒還是個孩子，坐不住便在殿里溜達(dá)，走了幾圈不知想到了什么，學(xué)著皇帝走路的姿態(tài)背著手到我面前：「母后覺得我這樣像父皇嗎？」</p>

    我抬眼細(xì)細(xì)地打量，而后搖了搖頭：「乍一看是有幾分相似，細(xì)看下來卻失了精髓。」</p>

    治兒不滿地嘟著嘴，挨著我身邊坐下：「父皇他是年紀(jì)大了，難道父皇像我這樣大時，也是如今這暮氣沉沉的模樣嗎？」</p>

    我點(diǎn)點(diǎn)他的額頭：「不許胡說！」</p>

    思緒卻被治兒這番話勾回多年之前，彼此還在幼時的光景。那時候的皇帝，比現(xiàn)在的治兒張揚(yáng)許多。他的生母是先帝的摯愛，他自生下就被先帝視若珍寶，捧在手心里，其余的皇子公主加起來得到的恩寵都比不上他一個。</p>

    他和先帝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想起先帝做下的那些事，我怎么能不害怕呢？先帝為了他嫡子的身份，不惜廢了無錯的皇后，那我呢？</p>

    那么多前車之鑒，我不得不怕。</p>

    我看著床上呼吸微弱的皇帝，不禁伸出手想要捂住他的口鼻。</p>

    「母后？」</p>

    治兒的聲音才將我從回憶中喚醒，我看到自己的手停留在皇帝上方，就差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就也落了下去。下一瞬，治兒小小帶著暖意的手附了上來，帶著些許力度：「母后想要落下去嗎？」</p>

    他眸中帶著點(diǎn)點(diǎn)笑意，似乎我要做的只是一件尋常事，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不值得臟了我們的手�！�</p>

    他望著皇帝，沉思片刻：「母后是要讓皇叔做替罪羊嗎？」</p>

    我搖了搖頭，人是他殺的，怎么能說是替罪羊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