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馬車上。</p>
我看了眼柳鳳兒，低聲問：「柳姐姐，你可知這大都督是什么人？」</p>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相處，我與柳鳳兒相處得還不錯。</p>
她看了我一眼：「大都督蕭岸，如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竟不知道？」</p>
蕭岸？還真不知道。</p>
以前沒聽過有這號人啊。</p>
「蕭岸為人心狠手辣，素有活閻羅之稱，你……」柳鳳兒看了我眉間的朱砂痣，突然掏出貼身的香盒，用白色脂粉替我掩去：「你若想活命，就別往他身邊湊�！�</p>
柳鳳兒曾親眼見過有個姐妹仗著自己跟永寧郡主的眉眼相像就去勾搭蕭岸。</p>
可次日，那姐妹就悄無聲息地失蹤了。</p>
至今沒有音訊。</p>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詢問：「那大都督跟永寧郡主是……什么時候成的親？」</p>
「我從鄉(xiāng)下來到京城，很多事不清楚，鳳兒姐姐跟我說說吧�！刮依男渥尤鰦桑骸肝遗麓龝谘鐣蠜_撞了貴人�！�</p>
柳鳳兒無奈，低頭思索了片刻后道：「永寧郡主七年前落水后不知所蹤，八成是已經(jīng)出事了，次年淳王謀反，王府被抄，那一年蕭岸入了黑甲營，短短五年，屢立奇功，封賞不斷，在去年坐上了大都督的位置。」</p>
「他坐上那位置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陛下求了一道恩典，他要說他要迎娶永寧郡主�！�</p>
柳鳳兒微皺眉頭：「按理來說永寧郡主是罪人之后，而且都死了這么久了，陛下定是不會同意的�！�</p>
我也點頭，是啊，陛下怎么可能會同意？</p>
「可不知怎么，那蕭岸真把事情辦成了！」</p>
柳鳳兒壓低了聲音：「不管怎么說，大都督對他那個亡妻格外重視愛護，你別去招惹他。」</p>
我心中驚駭，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點點頭。</p>
我也覺得這人怪可怕的。</p>
死人都能娶回家，還有什么是他做不出來的？</p>
我也不往他面前湊，等以后找到機會逃出這醉香樓我就去找我那啞巴侍衛(wèi)。</p>
他應(yīng)該沒被王府牽連吧……</p>
他那么惜命，肯定跑了。</p>
我得去找他，他還欠了我?guī)资畠摄y子呢。</p>
我的那位啞巴侍衛(wèi)，是當(dāng)年府里的主子們挑剩下的。</p>
當(dāng)時永安把他指給我：「啞巴配傻子，還真是絕配！哈哈哈哈哈哈�！�</p>
那啞巴侍衛(wèi)，是她們用來羞辱我的。</p>
可他就這樣跟在我身邊，我也漸漸把他當(dāng)成我唯一的朋友。</p>
后來他娘病重沒錢買藥，我把自己偷偷摸摸藏了十幾年的銀子拿給了他。</p>
那么多銀子，幾十兩呢！我現(xiàn)在想想還有點心疼……</p>
馬車晃晃悠悠到了地方，醉香樓的馬車停不了正門，因而我們只能從后門進去。</p>
有丫鬟前來引著我們?nèi)チ藗�廂房，柳鳳兒抱著古琴開始調(diào)音。</p>
前廳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大，想來今天人應(yīng)該極多。</p>
我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沒過一會兒就有人過來叫柳鳳兒去前院了。</p>
我以為我只要靜靜等在廂房，等柳鳳兒回來后我們就能拿銀子撤了。</p>
可左等右等，直到前院的琴聲都停了，也沒見到柳鳳兒的影子。</p>
我想了想，出去尋她。</p>
問了幾個丫鬟，我一路找到后院偏僻假山處，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見柳鳳兒被一男子壓在假山上，古琴掉在地上，琴弦都斷了幾根。</p>
我突然想起了臨行前媽媽跟柳鳳兒說的話。</p>
「今夜大都督府設(shè)宴，不少達(dá)官貴人都會赴宴，你能去彈琴助興這是莫大的機遇，你要把握住�！�</p>
這是柳鳳兒給自己找的機遇嗎？</p>
那我還要不要過去了……</p>
正糾結(jié)著，柳鳳兒突然發(fā)出一聲慘叫。</p>
我趕緊抬頭看去，只見柳鳳兒捂著脖子，奮力把那男子推倒在地，她自己也站不穩(wěn)摔在地上。</p>
脖子還在不斷向外涌出鮮血。</p>
這玩意咬人�。�</p>
我嚇了一跳趕緊跑過去把柳鳳兒扶了起來。</p>
她抬頭看見我，手都在抖：「走……快走�！�</p>
「哦好�！刮曳鲋挪粨衤吠笤号�，那男人很快站了起來。</p>
我扭頭看了一眼，瞬間頭皮發(fā)麻。</p>
只見他嘴角都是殷紅鮮血，一雙眼睛陰森森的，瞧著瘆人。</p>
柳鳳兒：「那是蝙蝠軍中的蝙蝠使江陰潮，他喜歡吸食女子鮮血來增長功力。」</p>
柳鳳兒從前院回來的時候無意間碰到了他，這就被他盯上了。</p>
我架著她終究是跑得不快，那人很快就追了上來，我感覺自己的頭發(fā)被人一把薅住，整個人被拽了回去。</p>
江陰潮扼住了我的脖子，鼻子在我脖頸旁輕嗅：「你聞起來更香一點。」</p>
啊啊啊啊啊啊，我渾身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p>
在他的嘴唇即將碰到我脖頸時，后方有間屋子的房門突然被人拉開。</p>
江陰潮扭頭看了一眼，身子僵硬了一瞬。</p>
我感覺他的氣勢都弱了下來。</p>
「無意打擾大都督，下官這就帶她們?nèi)e處。」</p>
蕭岸？</p>
我下意識想扭頭去看，可脖子卻被人緊緊扼住動彈不得。</p>
江陰潮一把將地上的柳鳳兒也拽了起來，推著我們要出了這院子。</p>
「等等。」</p>
那大都督說話了。</p>
聲音低沉喑啞，似乎以前受過傷，說不上好聽。</p>
江陰潮停了下來。</p>
身后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一道高大身影出現(xiàn)在了我的視線里。</p>
他穿著一身玄色衣袍，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束在頭上，左臉扣著半張黑色面具，露出的眼睛娶鷹似隼，眼神凌厲，左眼角還有道疤，整個人的氣勢讓人不敢接近，甚至不敢與之對視。</p>
但我卻瞪大了眼睛看著他。</p>
準(zhǔn)確地說，是看他眼角的那個疤。</p>
我那啞巴侍衛(wèi)的左眼角也有這樣一個疤……</p>
蕭岸的視線從江陰潮的臉上移到了我的臉上。</p>
四目相對，時間變得有些漫長。</p>
也許是習(xí)慣了不動聲色，他臉上沒什么反應(yīng)，可眼神卻有些變了。</p>
眸色幽深，眼底有情緒翻涌。</p>
「大都督……」江陰潮訕笑：「兩個醉香樓的小丫頭，不值得大人費心思的，屬下先帶她們下去了。」</p>
他手中使勁，脖間一疼，我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涼氣。</p>
下一秒，脖子上的力道驟松。</p>
江陰潮被比他高一個頭的蕭岸掐著脖子狠狠摜在了墻上。</p>
「你私底下做的腌臢事我懶得管，可今日，是我都督府設(shè)宴……」</p>
江陰潮面露驚恐，他伸手抓上脖子：「都督……饒命�！�</p>
我爬到柳鳳兒身邊，跟她抱團取暖。</p>
這男人太可怕了。</p>
我居然有一瞬間聯(lián)想到了我那啞巴侍衛(wèi)身上？</p>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p>
眼下還是先跑為妙。</p>
「鳳兒姐，咱們跑。」我低聲道。</p>
柳鳳兒臉色煞白，應(yīng)該也被嚇得不輕。</p>
她聞言點了點頭。</p>
我們都有些腿軟，站不起來就只能一點一點往外爬。</p>
剛爬到院門口，一具死透了的尸體就徑直越過我們被扔到了院外。</p>
是剛剛還活生生的江陰潮。</p>
我手一軟，直接趴在了地上。</p>
柳鳳兒嚇得尖叫。</p>
身后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沒敢回頭看。</p>
我聽見頭頂傳來聲音。</p>
「你走吧�！�</p>
我正要爬起來，就又聽見他說：「你留下。」</p>
柳鳳兒臨走前看我的眼神讓我印象深刻。</p>
她讓我自求多福。</p>
柳鳳兒走后，蕭岸蹲在了我的身前。</p>
他看著我的臉，伸手抬起了我的下巴。</p>
手指一寸寸上移，似乎在檢查我臉上是不是被人動了手腳。</p>
很快，他粗糙炙熱的手指移到了我的眉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