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到教室，我開始收拾書包。</p>
“喂，讓開�！鳖^頂上方，傳來男生不耐煩的聲音。</p>
張澤軒一整天都沒來上課，此刻卻突然出現(xiàn)，他一臉煩躁地站在我座位旁邊，等我起身。</p>
徐子媛和張澤軒是同桌。</p>
當(dāng)初全班換座位，張澤軒父親給我打電話，表示孩子數(shù)學(xué)成績不好，希望能和數(shù)學(xué)課代表同桌，向她學(xué)習(xí)。</p>
我委婉拒絕。</p>
張澤軒何止數(shù)學(xué)成績不好。他科科成績都不好，卻唯獨想和徐子媛同桌，可別把我的數(shù)學(xué)課代表帶壞了。</p>
后來，是年級主任特地找到了我，跟我說了張澤軒座位調(diào)整的事。于是我不得不把徐子媛安排成了張澤軒的同桌。</p>
當(dāng)時我反復(fù)叮囑過徐子媛，如果張澤軒打擾她學(xué)習(xí)的話，要及時跟我說。</p>
但徐子媛和張澤軒相安無事地度過了一整個學(xué)期，直到被害。</p>
這一世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張澤軒在物理空間上保持距離。</p>
現(xiàn)在張澤軒在我眼中就像一顆定時炸彈，指不定什么時候會爆發(fā)，我還是盡可能遠(yuǎn)離比較好。</p>
我起身給他讓位，然后背上書包，抱著收拾好的書本走到教室另一端的一個座位邊上。</p>
原先坐在這個座位上的男生正好從老師辦公室回來。</p>
估計徐子媛已經(jīng)找他談過了，他看了我一眼后二話不說就開始收拾東西。</p>
經(jīng)過我身邊時，他忍不住抱怨了句：</p>
“你找你爸媽跟老太婆說的換座位？我也不愿意坐張澤軒身邊啊，他那人有暴力傾向�！�</p>
他極不情愿地走了。</p>
現(xiàn)在他的座位成了我的座位。我放下書本，開始整理課桌。</p>
我偶然不經(jīng)意間抬頭，對上張澤軒遠(yuǎn)遠(yuǎn)看過來的視線。</p>
課間的教室人影晃動，他的目光卻只鎖定我，眼神中還帶著戲謔。</p>
那個時候我還沒懂這個眼神的含義。</p>
……</p>
晚自習(xí)度過得比我想象中順利。</p>
我一口水沒喝，也沒去廁所，避開了上一世徐子媛遇害的地點，平穩(wěn)活到了晚自習(xí)結(jié)束。</p>
放學(xué)后，我離開學(xué)校前，特地在教師辦公室窗前經(jīng)過。</p>
徐子媛隔著窗戶看到我，憂心忡忡的眉頭終于展開，她沖我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fù)的微笑。</p>
下午在辦公室，徐子媛告訴我，她和張澤軒之間從未發(fā)生過什么特別的事。</p>
高中課業(yè)繁重，他們甚至連話都沒講過幾句。</p>
上一世，她只是晚自習(xí)中途向老師請假去了個廁所，張澤軒就突然推門進(jìn)去，確認(rèn)廁所里除了她之外一個人都沒有后，起了歹意。</p>
既然張澤軒只是臨時起意，那我只要保證晚自習(xí)一直待在教室里就好了。</p>
我直接避開危險的地點，不給張澤軒傷害我的機(jī)會，就能躲過這一劫。</p>
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對的。</p>
可是我心里依舊惴惴不安。</p>
張澤軒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總讓我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p>
徐子媛家住得偏遠(yuǎn)。</p>
我一路從燈火通明的馬路走到黑燈瞎火的小巷，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p>
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p>
我汗毛直立，立刻加快腳步，一只手臂卻從我身后伸過來，牢牢鉗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旁邊拖。</p>
我的心直往下沉，正想大聲呼救，那人的另一只手卻死死捂住了我的鼻子和嘴巴，用力之大掐得我臉頰生疼。</p>
我拼命掙扎。手臂被他鉗住，我就用還能活動的腳亂踢，嘴里嗚咽著想要擺脫他。</p>
可他力氣驚人地大，一把將我抵在水泥墻面上，就開始動手撕我的校服。</p>
我也不是吃素的，瞅準(zhǔn)時機(jī)對著他襠部狠踢一腳，趁他彎腰時扭頭就跑。</p>
然而沒跑兩步就被他拽了回來，他揚起手，狠狠甩了我一巴掌。</p>
男女力量懸殊，我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響，接著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摔在地上。</p>
膝蓋磕到了水泥地，疼得膝蓋骨仿佛都要裂開，我右半邊臉直接被打麻了，鼻腔里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p>
他騎在我身上，毫不費力地拎起我的衣領(lǐng)，又連續(xù)打了我?guī)讉�耳光。</p>
他冷笑一聲，開口道：</p>
“你居然還會反抗了，更有意思了�！�</p>
是張澤軒的聲音。</p>
我就知道哪有這么容易逃脫。獵人一旦盯上獵物，肯定會一直等待合適的時機(jī)下手。</p>
我臉腫得幾乎張不開嘴，卻還是扯著嗓子吼他：</p>
“張澤軒，你膽子肥了？學(xué)校真是教不了你這樣的學(xué)生了！！”</p>
他就像聽到什么笑話一樣，笑道：</p>
“徐子媛，你也太有意思了，都這樣了還想著學(xué)校呢？”</p>
他繼續(xù)扯我的上衣。</p>
打不過，又逃不掉。</p>
我心里慢慢滋生出一種絕望感。也許上一世，徐子媛也是這般絕望。</p>
突然，一塊磚頭狠狠砸向張澤軒的后腦勺，血立刻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滴。</p>
張澤軒終于停手。</p>
手機(jī)手電筒的光亮照過來，是徐子媛來了。</p>
徐子媛把外套披在我身上，她握住我胳膊的手都在發(fā)抖。</p>
她厲聲道：</p>
“張澤軒，你這是在干什么？！真當(dāng)出了校門就沒人管你了是吧？！”</p>
她猶記得自己頂著我的臉，努力擺出一副老師的威嚴(yán)樣，試圖嚇住張澤軒。</p>
慘白的燈光下，張澤軒額頭上的血順著五官蜿蜒而下，看著極為駭人。</p>
他盯著徐子媛，眼神充滿了冰冷和怨毒。</p>
他沉默了幾秒鐘后，終于慢慢后退兩步，然后扭頭跑掉了。</p>
確定他已經(jīng)完全離開，我和徐子媛才松了口氣。</p>
徐子媛說：“林老師，幸好你說讓我留個心眼跟上你。要不然我都不敢想……”</p>
我本來是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才讓徐子媛跟著我以防萬一，沒想到預(yù)感真成為了現(xiàn)實。</p>
此時此刻我非常狼狽，渾身上下多處擦傷，頭發(fā)凌亂，上衣全被撕破了，臉也腫的不像話，嘴角還滲出了血。</p>
我平復(fù)了一下心情，對徐子媛說：</p>
“走，我們?nèi)ゾ炀帧！?lt;/p>
也許報警，能夠讓上一世殺我的兇手浮出水面。</p>
可我沒想到的是，徐子媛卻哀求道：</p>
“林老師，能不去報警嗎？”</p>
我想不出徐子媛阻止我報警的理由。</p>
我問她：“你在害怕什么？”</p>
她眼神飄忽，咬了咬唇，最終說出口：</p>
“林老師，您可能不太清楚我的家庭情況�！�</p>
“我弟生病住院，需要一大筆錢做手術(shù)，我媽在醫(yī)院照顧我弟，我家掙錢的只有我爸一個人�！�</p>
她握緊了拳頭，然后又松開，緩緩說出一個讓人無力的事實：</p>
“我爸在張澤軒爸爸的廠里上班�！�</p>
夜晚的寒意滲入皮膚的每一個毛孔，徐子媛乞求的眼神，暗藏著深深的無力和絕望。</p>
“要是因為我，害我爸丟了工作，我都不敢想家里要怎么撐下去�！�</p>
“林老師，對不起，我太懦弱了……”</p>
她垂下頭，眼淚一滴一滴砸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