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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與我和離的當(dāng)天,八抬大轎娶回了我毫無血緣,卻相依為命的妹妹。</p>
侯府嫌我晦氣,將重病的我從后門扔出了侯府。</p>
我趴在滂沱的大雨中,茍延殘喘。</p>
偽善的妹妹不顧旁人反對,執(zhí)意為我執(zhí)傘,累到虛脫。</p>
世子抱起妹妹,狠狠一腳踹在我后背。</p>
“阿卿有孕在身,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會放過你!”</p>
果決的背影踏碎一地珠玉。</p>
“可是,我也懷孕了啊�!�</p>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望向王府里那株高過墻頭的梨花,卻發(fā)現(xiàn)樹干上早已空空如也。</p>
春深了,梨落了,我以為我的愛情和親情都走到盡頭了。</p>
可是有一天,世子和妹妹卻突然悔悟,求我原諒。</p>
原諒可以,先活著走出戰(zhàn)場再說吧。</p>
......</p>
滂沱的大雨打落梨樹最后的純白。</p>
梨花頹然地落在污泥中,像極了此時的我。</p>
我記得我剛來侯府時一身白衣,如今走了,仍舊一抹素色。</p>
三年時光,重回原地。</p>
一把紅傘落在我頭頂,我努力仰起沉重的腦袋,紅色嫁衣的陸元卿光彩奪目。</p>
她緩緩蹲下身,任憑雨水濕了衣角。</p>
“姜梨落,我說過,你斗不過我的�!�</p>
平日里楚楚可憐的小白兔終于露出了狼尾巴。</p>
可是我沒有力氣再跟她計較,冰涼的雨水打在我身上,一點點帶走生的氣息。</p>
“妹妹,爭的人一直都是你�!�</p>
即便再虛弱,我的話還是足以點燃陸元卿的怒火,她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聲嘶力竭:“姜梨落,不要再假清高了,明明都是孤兒,憑什么你能嫁進侯府?!我說過,我要得到你的一切,如今我做到了!”</p>
我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了,但還是努力張了張嘴。</p>
“恭喜你,元卿�!�</p>
原本以為等待我的會是死亡,可沒想到,脖子一松,陸元卿竟然松了手。</p>
是良心發(fā)現(xiàn)嗎?</p>
不是,是沈聞璟來了。</p>
沈聞璟將身上的狐裘大麾罩在陸元卿身上,緊張而心疼地一寸寸撫摸著她的臉。</p>
“阿卿,夜里涼,你怎么出來了?”</p>
陸元卿又恢復(fù)了那副惹人戀愛的模樣:“聞璟,我擔(dān)心姐姐,所以出來看看�!�</p>
沈聞璟皺眉,語氣卻滿是寵溺:“你呀,就是太善良了。”</p>
陸元卿哀求地看著沈聞璟:“我看姐姐情況不太好,要不我們把她帶回府吧�!�</p>
“不行!”沈聞璟沒有絲毫猶豫,看我的目光像看一個陌生人。</p>
“下堂婦沒有呆在府上的道理,再說她如今這幅鬼樣子,要是過了病氣給你該如何是好?”</p>
“可是聞璟,我不忍心......”</p>
沈聞璟轉(zhuǎn)頭看我,眼里充滿恨意:“姜梨落你個毒婦,是不是你跟阿卿說什么了?阿卿心軟,我卻不是好相與的!”</p>
我掏心掏肺相待的男人,竟罵我惡毒。</p>
我累了,疲憊地揮揮手,只當(dāng)自己這些年的真心錯付了。</p>
“帶你的阿卿走吧�!�</p>
見我沒有爭辯,沈聞璟似乎更加惱怒,他用力一腳踢在我肚子上,毫不留情地命令:“這是侯府的地界,該走也是你走。姜梨落,爬到正街上,我就放過你�!�</p>
爬過去,你就能放過我嗎?</p>
好啊,太好了,沈聞璟,哪怕死在正街,我此生也算和你兩清了。</p>
陸元卿還在裝模作樣地想要阻止,被沈聞璟一把攬進懷里,他吻著她的額頭,柔聲細語:“阿卿,你還懷著身孕,別跟污穢東西離得太近�!�</p>
他竟然罵我是污穢東西。</p>
可是沈聞璟,你所說的污穢東西的肚子里,也懷著你的孩子啊。</p>
下身流出的血混入雨水,流向不知名的地方。</p>
我可憐的孩子,你會魂歸何處?是沼澤,還是大海?</p>
別怕,娘親很快就來陪你了。</p>
雨越下越大,意識也愈發(fā)模糊,只剩下離開侯府的信念支撐著我。</p>
即便十指指甲生生折斷在石縫里,我也全然不知。</p>
前方亮起微弱的火光,我釋懷地笑了。</p>
這大概就是黃泉的引路燈吧。</p>
“姜梨落,你他娘的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個鬼樣子?”</p>
好奇怪,黃泉怎么有人認得我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