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也似乎自那后,他常常來茶樓尋我。</p>
彼時我還不通情事,自幼無父無母,我于世上從無親友,又如何能懂女兒情態(tài)呢。</p>
是以某個傍晚,紀石溪在無人的楊柳河畔,對我說:</p>
「阿南姑娘,我心悅于你。」</p>
我被嚇得魂不附體,只丟下一句:「你有病吧。」</p>
而后倉惶逃走,手中卻緊緊握著他送我的禮物。</p>
那晚涼夜星河,我拆開禮物來看,竟是一件淺綠裙衫……</p>
數(shù)年來四處流浪,只為生計奔波,我慣來過得粗野,何曾穿過這樣嬌嫩好看的裙子。</p>
茶樓后間的雜房里,我坐在灰撲撲的榻上,傻傻笑了半宿。</p>
但第二日,我又將那件裙子藏在了床底,決心,再不理紀石溪。</p>
畢竟我聽過許多故事,自古薄情負心,多是讀書人。</p>
喜歡,能買上半碗飯嗎?</p>
由于我的刻意躲避,我與紀石溪有一段時日沒再私下見過。</p>
直到一日,我在臺上說故事,那個病了許久的說書客趙舟來了茶樓。</p>
眾目睽睽下,他從懷中掏出一只女子的貼身肚兜,不要臉道:</p>
「就是她,夜里前來勾引我,衣衫剝個干凈,就說讓我稱病,把這活計讓給她……」</p>
一時之間,臺下眾人犀利的目光向我投來,有一書生高聲道:</p>
「好個不知羞恥的女子,還敢在臺上高談闊論�!�</p>
我回頭看著趙舟,他目光陰狠,又透著一絲得意,手中,還甩著那只肚兜。</p>
他一步步靠近我,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你搶我的生計,讓我不好過,不過一個小女子,焉敢和我爭……」</p>
我半點沒再遲疑,一巴掌甩了過去,惡狠狠罵道:「無恥之徒,拼本事拼不過我,也就只能耍些不入流的手段了。」</p>
趙舟被我揍懵了,他身材瘦弱,被我按在地上,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打。</p>
笑話,我摸爬滾打這么多年,豈是逆來順受的性子。</p>
卻沒想到,我在臺上打人,臺下,不知何時來的紀石溪也在揍那口出惡言的書生。</p>
那書生被他揍得鼻青臉腫,連連求饒,周圍人俱都不想惹上麻煩,退避三舍。</p>
我沒想到,看上去斯文有禮的他,竟也有這樣粗暴的一面。</p>
我望向他時,正撞上他看我的目光,那一瞬,我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p>
后來的事,便很簡單明了了。</p>
趙舟和書生將我和紀石溪告上了縣衙。</p>
我早已想好了對策,我自幼偷雞摸狗的事干得不少,何談講什么臉面,官差去了我住的雜房里搜屋,如我所言,我從未穿過肚兜,為了省錢,這些年來,我都是以舊衣裁下的布裹胸,是以我狀告趙舟無中生有,毀我名節(jié)。</p>
縣令大人向來清明,于是將趙舟痛打了二十大板。</p>
我安好無虞,可紀石溪卻是遭了殃。</p>
那被揍的書生不依不饒,于是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與趙舟一起,被刑杖責打。</p>
那日本是晴空烈日,卻驟降疾風驟雨,我聽著刑杖一聲聲,似落進了我心里。</p>
我尋官差借了輛板車,艱難地拉著重傷的他回獅子巷,想到進縣衙前他對我說:「阿南,你很好,這從不是你的錯�!�</p>
我心中有些酸澀,低聲問他:「那你呢,紀石溪,平白挨了二十個板子,值得嗎?」</p>
風雨如晦,我不敢看他一眼,卻聽他聲音沉沉又堅定地對我道:「旁人辱我喜歡的姑娘,我自然不能允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