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柳雨
爾單子上羅列的店鋪明細,一共有六家,除了吉祥布莊之外,剩下的全是宋家藏在暗處的產(chǎn)業(yè)。
這些鋪子有的是在柳家鋪子的基礎上,重新裝飾,改成了其他鋪子。
比如酒樓和文房四寶的鋪子。
有的是在變賣柳家原來的鋪子后,用變賣的銀錢重新置辦的鋪面。
總之,都是柳家的產(chǎn)業(yè)。
當年他為了獨吞柳家的產(chǎn)業(yè),又不想被人指點繼承妻族財產(chǎn)吃軟飯,所以便私下找了江氏的一個族兄。
讓那族兄冒充通州柳氏族長,然后他又買通了衙門里的官吏。
當時正值京城動亂,人心惶惶,官府收了銀子,并不會仔細查證,于是順利將柳家的店鋪田產(chǎn)全都過戶到了柳雨名下。
柳雨,是他請衙役幫忙建的一個空戶。
若是將鋪子全都過到江氏名下,他不放心。
他是朝廷官員,名下也不能有這些東西。
建一個空戶,相當于他在這世上多了一層身份。
柳雨就是他,他就是柳雨。
哪怕事后他將這些鋪子幾經(jīng)變賣,重新置辦,都還是放在柳雨名下。
御史臺的人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這幾間鋪子的紅利確實都給了你宋大人家。
沒想到啊,宋大人表面上清廉中正,私底下竟然已經(jīng)置辦了這么多產(chǎn)業(yè)。
你來了京城才一年吧
拒我所知,這些鋪子已經(jīng)在京城存在多年,莫非宋大人在外地做官時,就已經(jīng)開始收受賄賂
御史中丞用手捻了捻寫著名單的紙,看著宋昌的目光一片冷沉。
宋昌額頭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流,腦子飛快地轉(zhuǎn)動著。
感覺把多年前考科舉的勁頭都拿出來了。
今兒必須得有一個合理的說辭,絕不能落一個貪污受賄的名聲。
否則他的仕途就到頭了。
沒等宋昌想出一個合理的說辭,御史中丞接著問:我調(diào)查過了,這幾間鋪子的紅契上寫的東家名字叫柳雨。
但奇怪的是這么多年卻沒人見過柳雨長什么樣,更沒見他去衙門辦過事兒,就好像世上從來沒有過這樣一號人。
宋大人,這個柳雨不會是你憑空捏造出來的吧
御史中丞滿臉冷笑。
我們御史臺查貪官污吏多年,有不少官員收了賄賂就造個空戶放起來,這樣的事兒我們見多了。
本官奉勸你最好實話實說,若是等本官再往下深挖,那可能就是抄家滅族的罪過了。
抄家滅族幾個字令宋昌臉色一白,幾乎是想也不想地脫口喊出。
柳雨是我女兒的名字,呃,就是琳瑯郡主的名字。
御史中丞滿臉狐疑。
琳瑯郡主這怎么可能
宋昌喊出琳瑯的名字后,就好像突然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點光,原本慌亂的神情迅速鎮(zhèn)定下來。
抬袖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努力調(diào)整自己的表情,面上浮現(xiàn)出一抹悲戚之色。
大人應該也聽說過一二,當年我與城西柳娘子成親,約定好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都姓柳,繼承柳家的家業(yè)。
誰知造化弄人,內(nèi)子突然遭遇不測,腹中的孩子也不見了。
內(nèi)子本家通州柳氏知道后,便想來謀奪內(nèi)子和岳父留下的家業(yè),那是內(nèi)子和岳父半輩子的心血啊。
我豈能眼睜睜地看著通州柳氏將家業(yè)奪走,于是我便謊稱內(nèi)子留下了后嗣,起名叫柳雨,并將這些產(chǎn)業(yè)劃歸到柳雨名下。
宋昌說到這里,眼眶泛紅,深深嘆了口氣。
下官出此下策,實屬無奈之舉,只為保全內(nèi)子和岳父的心血。
御史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查閱十年前的過戶檔案,柳雨的戶頭就是當時建的。
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十多年,當年幫他辦事的老衙役早就不在了。
其他人頂多可以證明柳雨這個戶籍的建立時間。
宋昌越說越篤定,甚至還忍不住偷偷贊了一句自己機智過人。
幸好當年他思來想去,沒將鋪子直接放在江氏名下或者宋家族人名下。
當然,他主要是不信任他們。
也幸好當時建了柳雨的戶籍,但凡換個別的姓,這番說辭都得打折扣。
御史中丞聽了之后沉吟半晌,這么說來,柳雨就是琳瑯郡主
這些鋪子其實都是柳家的產(chǎn)業(yè),應當是琳瑯郡主的你只是代琳瑯郡主保管
宋昌聽他話中之意有所松動,忙不迭點頭。
正是如此。
琳瑯郡主是否知道此事?lián)宜�,琳瑯郡主已�?jīng)認祖歸宗回家多時,宋大人為何還沒將鋪子過戶給她
宋昌有些心虛,臉上卻不敢露出分毫。
她自然是知......
知道兩個字尚未完全說出口,就聽到門口傳來一聲驚呼。
父親!
宋昌轉(zhuǎn)頭,看到琳瑯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
她臉色蒼白,一張臉上滿是震驚與不解。
父親和我說母親留下來的產(chǎn)業(yè)都過戶給了通州柳氏,現(xiàn)在怎么又.....
前幾日父親還信誓旦旦答應我,要幫我去找通州柳氏要回產(chǎn)業(yè),為何今日你又這番說辭
父親,你究竟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
琳瑯眼眶泛紅,嗓音帶著說不出來的委屈。
我在清河聽到父親被御史臺帶走的消息,心急如焚,求了娘親和爹爹,一路帶著爹爹的令牌闖進御史臺。
本來是想為父親申辯一二的,誰知卻......父親,你為什么要騙我
琳瑯靜靜看著他,眼中的淚搖搖欲墜。
在看到琳瑯出現(xiàn)的那一刻,宋昌心中就知道不好,急得心火直往上竄。
果然她一開口,御史中丞的臉就變了。
宋大人在琳瑯郡主和本官面前,怎么還兩套說辭呢到底哪一套說辭是真的
莫不是宋大人為了脫罪編造出來的謊言吧
宋昌臉色一變,連忙擺手。
下官豈敢,豈敢啊,下官剛才對大人所說的話句句屬實,真的沒有撒謊啊。
至于為什么沒告訴琳瑯......
宋昌嘆了口氣。
是我一時想岔了,心想著琳瑯還小,一下子把這么多產(chǎn)業(yè)交到她手里,一是怕影響她的心性。
二是怕她管理不好,反倒糟蹋了亡妻一片心血,所以就先瞞著沒有告訴她。
御史中丞皺眉,顯然對他這番說辭并不相信。
琳瑯垂眸,神色幽幽。
罷了,父親總歸是為我好的,他肯定不是想貪下母親留下的產(chǎn)業(yè)。
時機到了,他一定會把這些產(chǎn)業(yè)交給我的,父親,我說得對嗎
御史中丞皺眉,依本官意見,若真是一場誤會,還是應當早點過戶給琳瑯郡主的好,不然總會讓人以為你貪污。
宋昌張了張嘴,胸口悶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