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意
柳如嫣把阿丑拉到身邊貼身坐下,細(xì)細(xì)的看著阿丑,眼神柔和。
有時候阿丑在柳如嫣的面前,會覺得好像自己的身邊不是一個被江湖豪杰視為女神一般的絕色美人,他會有種親切的感覺,好像母親之于孩子,非常奇怪。
柳如嫣從來都把他當(dāng)成一個孩子看待,而且是最最淘氣的那種。阿丑很無奈卻也很享受。
苗素衣一面不顧形象的大快朵頤,一面笑容詭異的看著阿丑。
柳如嫣皺了皺眉道:“我剛給你縫了一件新衣,一定合身!”
阿丑笑道:“姐姐早知道我要成大胖子?!”
柳如嫣緩緩的斟滿酒杯道:“胖子總要可愛一點!”她把酒杯遞給阿丑,然后認(rèn)真道:“你不該答應(yīng)與陸晟決斗的!”
阿丑一口飲盡杯中酒,苦笑道:“我遲早要得罪陸家莊的!”
柳如嫣彎彎的眉梢一抖,疑惑道:“這話怎么講?”
阿丑道:“為了救玉芙!你知道素衣的爺爺不會輕易出手的�!�
柳如嫣眉頭蹙起,慍惱道:“他又向你提什么無禮要求了?”
苗素衣接話道:“爺爺他根本不愿出手,阿丑哥哥為了求他,都不惜跪下!”素衣一說到這里,眼圈就紅了。
柳如嫣面色一寒,冷冽道:“什么?誰有資格讓阿丑給跪下?!”
阿丑放下酒杯道:“我也是有求于人,形勢逼人,為了玉芙我什么都可以犧牲!”
柳如嫣嘆道:“小情種!”然后再度給阿丑斟滿酒,柔聲道:“后來呢?”
阿丑道:“后來有一個少婦幫了我,不過要我?guī)退龤⑷齻人。是她要苗藥王出手的。”阿丑將個中經(jīng)過娓娓道來。
柳如嫣奇道:“你可知她的來歷?”
阿丑搖頭。
柳如嫣看向苗素衣。苗素衣也搖頭,道:“爺爺只說是貴客!為了迎接那個女人,我和爺爺?shù)攘苏粋早晨。蕭哥哥若非那個時間前來,我想爺爺也不見得不會出手的。爺爺對那個女人極為重視!”
柳如嫣陷入了沉思,甚至于忘記給阿丑斟酒。
良久,柳如嫣忽然道:“她要你殺的三個人里面是不是有陸家莊的陸青子?”
阿丑道:“的確有陸家三俠之首陸青子。姐姐難道知道她的來歷?”
柳如嫣道:“我只知道她應(yīng)該來自鴛鴦湖,卻也猜不出她的身份。能夠讓苗乘風(fēng)欠下人情的女人,除了鴛鴦湖,我想不出其他地方。苗乘風(fēng)與鴛鴦湖的瓜葛很復(fù)雜,也極為隱晦。鴛鴦湖的人,尤其是女人都很可怕,阿丑你要聽姐姐的話,多加小心,最好不要過多接觸!”
阿丑點了點頭道:“多謝姐姐提醒�!�
三人從中午午時一直喝到夜幕酉時。
當(dāng)阿丑悠然醒來已是深夜亥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柳如嫣的懷里,立刻聞到了一股幽蘭一般的女兒清香,感覺軟綿綿的。
苗素衣已不見。
阿丑一醒來柳如嫣便已察覺,輕聲道:“你醒了!”
阿丑動了動想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柳如嫣的雙臂摟的很緊,他掙扎了一下卻不見柳如嫣有松開的意思,便也放棄了,就枕著柳如嫣的溫軟胸脯道:“素衣呢?”
柳如嫣道:“素衣已回房了,她喝醉了�!�
阿丑道:“姐姐你怎么沒醉?”
柳如嫣微微瞇著眼睛道:“姐姐在夜里從來不會喝醉,白天也許會醉,晚上絕對不會。而且只有姐姐想喝醉的時候,才會真正的醉!”
阿丑奇異道:“為什么?”
他倒是知道修煉高明的氣功或者元功,能夠?qū)⒕浦苯颖瞥鲶w外,喝酒就如同喝水一般,千杯不醉,但是阿丑相信柳如嫣的話絕不是這么簡單。
柳如嫣幽幽道:“你想聽么?”
阿丑道:“只要姐姐講,我就認(rèn)真聽。”
柳如嫣卻沉默下來,摟著阿丑輕輕的搖晃著身子,許久才道:“從前我有一個弟弟,我總喜歡這樣摟著他。他很淘氣也很頑皮,膽子又小。我和他相依為命。
他總是被人欺負(fù),每次被人打了之后,哭哭啼啼的回來,我只要摟著他哄他,不一會兒他就不哭了。那時候他很怕黑,夜里總是不敢睡覺,只有我摟著他他才會睡著。
那時候,我們的日子很清苦,母親在一個富人家里做長工,靠微薄的工錢養(yǎng)活我們姐弟兩。在我的記憶里,父親還在的時候母親總喜歡喝酒,閑暇時我總是看見父親和母親一起對飲。
但自從父親不幸死后,母親突然變得冷漠起來,很少笑,也滴酒不沾,只有給父親上墳的時候才會喝一杯酒,只是一杯。喝完那杯酒她就會大哭!
那時我便知道母親很愛父親,若不是為了我和弟弟,她也不會獨活世上的。弟弟八歲那年,父親已死去四年。那一年的除夕,母親卻醉了,她忽然喝了很多酒,也讓我喝了很多酒。
那天晚上,我和母親都醉了。我一無所知,直到第二天醒來才發(fā)現(xiàn)弟弟呆坐在門前兩眼空洞無神,屋子里吊著母親的尸體。母親已上吊死了。弟弟渾身顫抖,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在夜里沒有我陪著,睡不著,卻偏偏看見了母親自殺,被嚇傻了。第二天幾個人來到我們家,給了我們一大筆錢,我就知道一定發(fā)生了什么隱秘的事情。
他們看著我母親的尸體只是嘆息,不住的嘆息。母親真的很美,即使終日辛苦忙碌,她的姿色在我的家鄉(xiāng)也是一等一的。她守寡的幾年,經(jīng)常有人來打壞主意。母親總是閉門不出,她是不會背叛父親再嫁的。
后來我才知道,那一年除夕前夜,母親被人玷污了。她覺得再也沒法活下去,自殺了。有一天,弟弟忽然對我說他看到了母親。那時母親已死去半年多。
我當(dāng)時很害怕,弟弟說胡話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那年秋天秋收才過不久,田間到處都在燒稻草。我?guī)е艿苋ド⒉�。弟弟忽然對我說她看見了母親和父親,他說他們來接他了。
弟弟忽然掙開了我,沖到了火里。等我救出他的時候,已沒法救活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弟弟死去。
我好后悔那個時候為什么要喝醉,若不是因為我醉了,弟弟也不會被嚇得神志錯亂,更加不會有后來的不幸。姐姐實在不是一個好姐姐……”
阿丑道:“我像他么?”聽完柳如嫣的故事,他已全無酒意。
柳如嫣道:“姐姐一看到你就覺得很像、很像!你發(fā)胖之后就更像了。他那時候也是一個胖小子……這么多年過去,我還是時常想起他,心中滿是愧疚。如果他還在的話,也應(yīng)該只之比你大幾歲罷!”
阿丑嘆道:“能遇到姐姐,是我最最意外的福氣!”
柳如嫣道:“可惜你一點也不怕黑,反而喜歡夜晚星空!”一個不怕黑的人,在夜里便不需要人陪也能入睡。
阿丑尷尬道:“我已長大!”
柳如嫣輕聲道:“我終歸是要給自己找一個歸宿的。阿丑,我不好么?”她忽然不自稱姐姐了,也沒有姐姐的溫暖,而是女人的溫柔。
阿丑道:“姐姐很好�!�
柳如嫣道:“叫我如嫣�!�
阿丑大驚道:“姐姐你?!”
柳如嫣道:“你可以為了我犧牲一切么?”她的聲音輕柔的如同絲一般。
阿丑道:“我、我可以!”
柳如嫣輕輕摩挲著阿丑的面龐,夢囈似的道:“如嫣也可以。”
阿丑內(nèi)心一陣慌亂。前次與月如姐悱惻纏綿已使得他心亂如麻,這一回柳如嫣吐露心聲,他頓時覺得頭皮一陣發(fā)麻,思維都暫停。
阿丑內(nèi)心一亂,掙開了柳如嫣的懷抱,奪門而出落荒而逃。
柳如嫣又氣又笑,扶著額哼道:“傻子!呆子!”
阿丑一氣跑到春風(fēng)樓外,沿著長街慢慢的走著。
月明星稀,長街寂寂。
一想到柳如嫣夢囈一般的細(xì)語,阿丑內(nèi)心便一陣慌亂。
他似乎忘了這個時間是不應(yīng)該走出春風(fēng)樓的,他還頂著一個大魔頭的惡名,江湖眾人人人得而誅之。
況且今日于春風(fēng)樓搏得柳如嫣當(dāng)眾一笑,不知道遭到多少畜生妒忌,想要了他命的人不知幾何。
阿丑正漫無目的的走著,忽然前方傳來一陣獵獵的衣袂之聲。
一道人影已落在他的面前。
一個筆挺的身影,一柄雪亮的劍。
劍承月華,寒光流轉(zhuǎn)。
持劍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劍眉星目,儀表堂堂。
阿丑霍然停下腳步,看著這人道:“青城派的朋友?”
男子冷冷的搖頭,雙目就像兩顆寒星,冷芒閃爍。
阿丑嘆道:“看來是敵人了�!�
男子道:“聽好了,我叫趙川�!�
阿丑道:“你就是那個只用三年時間便在劍道上超越師父的青城派浮光劍趙川?”
趙川道:“知道就好,安心去死罷!”
阿丑道:“你為什么要我死?”
趙川道:“因為殺了你不但有名、還有利。而且老板娘居然對你這樣的人微微一笑,讓我很討厭你,所以你該死!”
阿丑苦笑道:“你來殺我吧!”
趙川一聲冷哼,仗劍而前,陡然刺出三劍,每一劍都帶著虛影,宛若一片浮光。這就是趙川的劍法精妙所在,浮光掠影,奇快無比。
阿丑身形驟然橫移三尺,躲開了趙川的劍光,速度更快。趙川一驚,身形一旋,劍隨神動,冷光漣漣,削向阿丑咽喉。
阿丑卻忽然上前一步,不退反進,驟然一拳打出。
趙川大驚失色,被阿丑一拳打中肩頭,他的劍卻險險貼著阿丑的肩膀削過。他還來不及收劍,阿丑已欺近,連環(huán)的拳頭落下來,趙川生生被打的倒飛出去。
趙川一臉不甘道:“你為什么知道我這一招的破綻?”
阿丑道:“因為這破綻真的太明顯。”
趙川一言不發(fā),他知道這一劍的破綻一點也不明顯,是阿丑的眼睛太毒。他緩緩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跡,猛然躍起。
在趙川躍起的那一剎那,破空之聲便響了起來。
阿丑一聽聲音,冷笑道:“梁上小丑,敢用鐵蓮子暗算我,可敢露面?!”阿丑驟然躍了起來伸手一撈,兩顆鐵蓮子被他抓到了手里,然后振臂一抖手腕,尖嘯之聲大起。
鏗鏘一聲脆響之后緊隨著一聲悶哼。
趙川一臉驚慌,看向手中的劍,虎口已被震裂。
街上屋頂乍然響起一道痛苦的聲音:“趙川我們不是對手,走啊!”
趙川一聽這呼聲,臉色一變,便知自己的同伴暗算不成反被打傷,看向阿丑的眼神之中浮現(xiàn)了懼意,緩緩向后退出三步,一躍上了屋頂,幾個起落便逃了去。
阿丑只是靜靜的看著,沒有追的意思,搖了搖頭嘆道:“初出茅廬,總是不知天高地厚!名聲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