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要是嫁了人,你們自然不能像現(xiàn)在這般時常見面,這遠了近了,都一樣。”
“不行,我不同意�!彪僦t別開頭,語氣不容置喙。
“你再考慮考慮,我是看著楚思長大的,自然也想她好。成公子他爹是皇上親封的宣成侯,在朝中勢力不小,洛陽又是晉王的根據(jù)地,楚思嫁過去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胭脂紅眉宇間已有了些不耐,提筆蘸了點朱砂,在賬本上畫了一道,“你別說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將思思嫁的那樣遠�!�
阮三娘見拗不過她,只好作罷,過了一會,又說:“那依你的意思,只能在京城找了……也罷,我明日去跟王媒婆提個醒,就讓她給介紹本地的�!�
胭脂紅停下筆,沉默地看了會兒賬本,抬起眼皮,“最好在對門,不超過兩條街,如果對方愿意入贅,那再好不過�!�
阮三娘驚愕地看她,“你這可就有點強人所難了,那條件稍微好點的,誰愿意入贅啊�!�
胭脂紅手里忙著,不咸不淡地說,“不愿意,便罷了,我又不是養(yǎng)不起她。”
阮三娘失笑,“你總不能養(yǎng)她一輩子吧?”
“有何不可?”胭脂紅停下筆,偏頭看她,“人生短短幾十載,說長也不長,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阮三娘有些不可思議,這話竟然是從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來的。她這些年歷經(jīng)風霜,看盡人生百態(tài),饒是如此,她也斷不敢輕易將責任攬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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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紅合上賬本,“好了,回去歇著吧�!�
阮三娘拉回短暫漂浮的思緒,“既然如此,那我去跟王媒婆知會一聲,不過,她早晨還給了我一本冊子,我明早拿給你,你翻翻看,萬一有相中的呢?”
阮三娘如此執(zhí)著,確是為了她和楚思后半生的幸福著想,胭脂紅盛情難卻,只好點點頭,“也好�!�
第二天,楚思起了個大早,拉著梅武偷偷摸摸去了書院。
胭脂紅得知緣由后哭笑不得,更加確定這丫頭定是在書院里闖了什么貨,怕她跟去,露餡了。
但她這幾日忙著酒樓里的事,暫時無暇顧及到她。
到了傍晚,學生們陸陸續(xù)續(xù)都散了,楚思站在書院門口東張西望,已經(jīng)到點了,胭脂紅卻遲遲沒有來。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不遠處出現(xiàn)一頂簡易的四人轎,等待了許久的楚思眼前一亮,卻聽一旁的學子上前喚道,“娘!”
下轎的是一位婦人,頭戴首飾,迎面一股脂粉味,打扮的極其艷麗,她見楚思伸長了脖子,左看看,又看看,掩唇笑了笑,“楚思啊,你姐姐還沒來接你呢?”
那婦人便是劉裁縫家的二房,劉丁氏。她常來書院為她兒子打點,也算是書院的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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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沒答,依然探著腦袋,踮起腳尖,朝街拐角張望。
劉丁氏開玩笑似的打趣說:“別等了,你姐姐不會來接你了�!�
“為什么?”楚思這才賞給她一個眼神。
“據(jù)我所知,你姐姐馬上就要及笄了不是?這女子到了及笄之年,是要許配給人家的,哪里還有閑工夫成天來書院接你上下學啊�!眲⒍∈嫌檬纸佈谥叫�,悄悄觀察楚思的表情。
楚思一聽這話果然急了,“什么許配給人家?你胡說。”
“我哪里胡說了,她這幾日是不是都沒來接你?她啊,就是不要你了,等日后她成親有了孩子,就更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小孩子藏不住心事,劉丁氏很快就從楚思臉上察覺出慌亂,可不等她開始得意,卻聽楚思說:“我才不相信你,我姐姐做生意忙,才沒空來,哪像你天天在家閑著,你只是你丈夫的二房小妾,有什么可得意的!”
“你……”幾個學子在一旁低低地笑了起來,劉丁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原本只想戲弄一下楚思,沒成想這臭丫頭小小年紀卻伶牙俐齒。劉丁氏勾了勾唇,冷笑道:“你還別不信,你就等著吧,等你姐姐成親了,即便她容得下你,她丈夫也容不下你!”
她言罷,冷哼了一聲,拉著自己的兒子上了轎,轎夫抬著轎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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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怔怔地站在原地,抓著挎包帶子的手緊了緊。
劉丁氏離開后,梅武才駕著馬車姍姍來遲。
熟悉的馬車擠進楚思的視野,楚思心中一喜,可在看到下車的人時,整張臉瞬時耷拉了下來。
梅武坐在車頭,朝她伸出手,“上來吧�!�
楚思伸頭往車廂內(nèi)看一眼,里頭沒人。
“姐姐呢?”
“大姐在忙,抽不開身,特意讓我來接你�!�
楚思喪氣地“哦”一聲,自己扶著車廂坐了上去。
她這一路上都悶不做聲,梅武幾次同她說話,她也不答,次數(shù)多了,梅武自討沒趣,便也不再說了。
馬車停在酒樓門前,楚思下了馬車,急忙往酒樓里頭趕�;镉嫷离僦t正在后院清點新進的食材,楚思直接去往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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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有幾人伙計在忙碌,來來回回地搬運、整理食材。楚思一眼便從人群中尋找道胭脂紅的身影。她襲一身紅裙,一手捧著賬本,一手拿著一支毛筆,在記錄什么。
“那幾壇酒先放到架子里,免得來回走弄撒了。”胭脂紅指著路中央幾壇女兒紅說道,似乎還沒有發(fā)現(xiàn)楚思。
“是�!眱蓚伙計合理將酒壇子抱走。
楚思站在走道上沉默地看著,并沒有靠近。
她還記得,四年前她們初見時,胭脂紅剛剛喪母,整個人仿佛都沒有了生氣,一蹶不振,對身邊所有的事都漠不關(guān)心。
那是家里條件并不好,只有秦蕓留下的一座宅子。為了生活,她們把宅子里值錢的東西能當都當了。
從小到大,胭脂紅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對金錢并沒有什么概念。直到母親秦蕓去世,整個秦宅被搬空,當無可當?shù)臅r候,胭脂紅在面對病重的楚思,卻又無能為力,她這才明白錢財?shù)闹匾浴?br />
她將母親生前留給她的唯一一座宅子抵了,買下了這間酒樓。
這間酒樓原來不叫雁闕樓,而是一座青樓,名為天香閣,秦蕓便是天香閣中一名才貌雙全的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