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小龍蝦咬我腿
季恙再度向后推了一把瑞索，瑞索“啊”了一聲。
安卡拉立即開口：“給你，我送給你！”
她解開藍(lán)寶石，拍到桌面。
季恙放掉瑞索，瑞索的后背早已浸濕一大塊，還粘著兩片綠萍。
安卡拉抱起瑞索，逃跑似的離開了，“走，找你爸去！關(guān)鍵時刻不見人！”
瑞婭后一步追上來，從宋凝月身邊跑過的時候，連續(xù)鞠了兩個躬，“對不起對不起�！�
人全散開了。
宋凝月坐在餐桌邊，咕嚕叫的肚子終于填上食物。
她一手拿叉戳了塊牛排，另一只手將藍(lán)寶石項鏈推到對面，“這個很貴重，你收好吧。”
季恙向后靠去，右手搭在旁邊的椅背，“替你拿的，你不要就賣了�！�
宋凝月壓著藍(lán)寶石，和手一并縮了回來。
吃著飯，對面男人忽然來了句：“真夠傻的�！�
“嗯？”她杏眼透出茫然，罵她？
“給你立威的好機(jī)會，你白白浪費了�！�
若是她順著他的行為罰下瑞索，或者借他的勢力做出更甚的懲罰，好好教訓(xùn)一番安卡拉。
日后別人見到她，首先不會想到她是他季恙的妻子，而是知道她本身為人狠毒，多少會避讓幾分。
但她偏偏說了個最無價值的懲罰，只教訓(xùn)了安卡拉，讓旁人看了笑話。
宋凝月覺得自己做得已經(jīng)很過分了。
安卡拉接受了大眾的批判，失去大批粉絲，這將成為她演藝路上的一道絆腳石。
而瑞索一看就不愛學(xué)習(xí)，也讓他經(jīng)歷了自己最討厭的。
“這還不夠嗎？”宋凝月虛心求教。
“你應(yīng)該打斷她的腿，切掉她舌頭，讓那小孩在水里淹兩分鐘�！奔卷φf話的口吻如平靜的湖水，沒有任何波瀾。
宋凝月差點被喉嚨里的食物噎死，她端起水杯，咽了好幾口。
“你好殘忍啊�！�
“放他們一馬了�！�
“……”宋凝月默默將身體往后坐了坐，盡量拉遠(yuǎn)距離。
季恙看著她的動作，沒感情地笑了聲：“心軟會害死你�！�
“你不是說會保護(hù)我嗎？”宋凝月脫口而出，抬頭看向他。
琥珀色雙目清澈見底，又散發(fā)著閃耀的光芒，充滿了溫暖。
季恙望進(jìn)她眼里，他那雙時刻被迷霧籠罩著，看不出真實情感的黑眸狠狠顫動了下。
看著她眼睛，好似接觸到陽光，迷霧漸漸驅(qū)散。
心臟像是被一槍擊中，震蕩了幾秒。
他裝作無事發(fā)生，撇開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是呢，大小姐。”
宋凝月豎起叉子，一把扎入牛排內(nèi)。
真記仇。
還是陰陽怪氣的記仇。
她這輩子不想聽見任何有關(guān)大小姐和保鏢的字眼了。
“如果有下次，我會狠心一點的。”
宋凝月小聲嘀咕，而后帶上絲絲埋怨，“可這次你一開始就出面，以你肯定能說服安卡拉�！�
季恙假裝嘆氣，“是啊，沒想到你這么弱，連個人都說服不了。”
宋凝月無言以對，用薯條把嘴巴塞得滿滿的。
她從小到大的生活環(huán)境哪見過這些，家人朋友都很愛她，長到這么大沒吃過多少苦。
在大型場合，眾人也會因為姓氏背后的家族給她幾分尊重。
她的人生一直順順利利，家庭幸福，學(xué)業(yè)優(yōu)秀，少有坎坷。
今天算是她人生道路上的重大災(zāi)難了。
到底是環(huán)境和認(rèn)知的差異，她以為自己說了一個當(dāng)事人心中最可惡的處罰，在季恙眼中卻連皮毛都算不上。
半晌，有人送來一張房卡，“曼爺，您的房間在第三層，廚房的幾筐小龍蝦倒了，蝦全跑出來了，請您注意安全�！�
“嗯�！奔卷κ持负椭兄负喜�，夾住房卡，起身離開。
“還沒吃完……”宋凝月顧不上說話，抓了一把葡萄，急匆匆跟上。
走到人群聚集處，地面四處可見正在爬行的小龍蝦。
好多人在抓小龍蝦，場面一度很混亂。
連上樓的繩制梯子扶手也有小龍蝦攀爬。
宋凝月亦步亦趨跟隨季恙，她東躲西藏，給小龍蝦讓路。
倉促的腳步在空心隔板上異常清晰。
季恙頭也沒回，黑色軍靴踢開擋路的小龍蝦。
“它又不會吃你，你給它讓路，出息呢。”
宋凝月：“……”
不會吃她，萬一夾到她怎么辦？
季恙打開房門，徑直走入。
眼見門要合上，宋凝月一個箭步，壓住門板，在門口問：“我住哪？”
季恙站在床尾，仰頭倒在柔軟的大床。
他抬起手臂，指了指面前單人沙發(fā)。
“一間房？”她驚呼。
季恙側(cè)頭瞥她：“夫妻不同房，明天大家議論的主題就是，曼爺不行，你信不信？”
“那是你的聲譽(yù)……”關(guān)她什么事。
季恙仰起半身，撐住側(cè)腦，“老婆，你想讓大家背后議論你嗎？”
他叫得越來越順口，每次叫她老婆，都帶著威脅，都不是好事！
“別叫我老婆�！�
宋凝月弱弱抗議，踏入房間，輕輕關(guān)上門。
季恙閉眼躺下，“找地方睡，我關(guān)燈了�！�
房間只有一張床。
宋凝月憋著嘴巴，一臉不快，抿唇坐到沙發(fā)上。
季恙霸占大床，雙腿敞開，兩只腳踩在地面，身體壓住被子沒蓋。
宋凝月一扭頭就對上他的褲襠。
“……”她默默換到另一張沙發(fā)。
沒了動靜，季恙睜眼，摸出煙盒，倒了根煙出來，準(zhǔn)確無誤擊中墻壁上的開關(guān)。
眼前瞬間陷入黑暗。
沙發(fā)很柔軟。
宋凝月累了一天，精神早已疲憊，再加上那杯酒精，不知不覺睡沉了。
迷糊睡夢中，小腿傳來陣痛，還帶著一股拉扯感。
她倏地睜眼，睡意全無。
屋里暖氣很足，睡熱了，褲腿就被拉起來了。
露出的小腿肚有黑乎乎的東西在晃蕩。
好像是只小龍蝦的形態(tài)。
房間里怎么會有小龍蝦！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宋凝月咬著唇，抬腳甩了甩。
不甩還好，一甩，可能是小龍蝦意識到危險，鉗子夾得更緊了。
她痛苦咬牙，又不敢上手扒。
“季恙。”
她很輕地喊了一聲。
沒得到回應(yīng)。
她的恐懼逐漸擠滿整間房。
季恙這會兒回她了：“叫了人不說話，試探我死沒死么�！�
宋凝月沒心情開玩笑，“我想開燈�！�
“不開，睡覺。”他沒有半秒遲疑。
“有小龍蝦咬我腿。”
“嗯？”
季恙來了興趣，倒出一根煙，準(zhǔn)確戳到開關(guān)。
“啪”的一聲，燈光刺眼。
宋凝月下意識閉眼適應(yīng)黑暗，再睜開眼，季恙已經(jīng)站在面前。
“��！”她嚇了一跳。
這聲叫完，她看到小腿下方懸掛的肥碩小龍蝦，發(fā)出更響亮的一聲：“�。。 �
季恙蹙了蹙眉，“大晚上開嗓，你要唱歌？”
宋凝月懸著腿，眼眶泛起水光，望著他：“怎么辦……”
季恙與她四目相對，兩秒后迅速移開，“別裝可憐，一只蝦而已。”
“我沒哭�！彼文掠檬直衬税蜒劬Γ拔覝I失禁，控制不住�！�
季恙：“……”
“你幫我抓走它，求求你了�！�
三秒鐘過去，季恙看熱鬧來了句：“你的血肯定好喝�！�
“……”
宋凝月沒還嘴，眼巴巴地看著他，泛紅的眼尾耷拉著。
季恙彎腰，抓住小龍蝦，掰掉鉗子，走到窗邊，開窗丟龍蝦，關(guān)窗，一氣呵成。
“謝謝。”宋凝月緩了口氣，機(jī)械道，“謝謝你。”
“別謝，我救自己�！�
季恙往床上一倒，“沒被你謀殺，要先被你的恐懼殺死了�！�
宋凝月不知怎么接話，便沉默了。
她拖著腿進(jìn)入洗手間，用清水清洗傷口。
流了好多血。
有點止不住。
她剛出生的時候身體不好，營養(yǎng)都在雙胞胎弟弟身上。
從出生起總是生病，求遍名醫(yī)，求神拜佛，才恢復(fù)健康。
但是留下了一點后遺癥，比如體質(zhì)差，血小板數(shù)值偏低，凝血功能差。
偏偏她又是rh陰性血，所以從小到大都被保護(hù)得很好，沒流過多少血。
大師說過，有得必有失，現(xiàn)在這樣她已經(jīng)很知足了。
“柜子有藥。”季恙的聲音從外傳來。
宋凝月簡單處理傷口，纏了一圈繃帶。
繃帶被浸紅，她又換，反反復(fù)復(fù)，最終只能用手壓住。
怕血再染到鞋，她把鞋脫了。
可能動靜太大，季恙一直沒睡著。
宋凝月一轉(zhuǎn)頭，就撞上了他深沉的眼眸。
他坐在床尾，盯著她看，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看起的。
“還在流？”他蹙著眉心。
“嗯�！彼文聠文_踩著沙發(fā)，抱住腿上的傷口休息。
“可以關(guān)燈了，你睡覺吧，我不吵了。”
季恙倒出第三根煙，戳到開關(guān)。
又恢復(fù)漆黑一片。
不知過去多久，宋凝月腦袋一下下往旁邊點。
終究是抵不過困意，腦袋徹底栽倒，雙手也掉到沙發(fā)上。
皮質(zhì)沙發(fā)發(fā)出輕微拍打聲。
隨著這聲響，季恙緩緩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