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胥
阿姆斯特丹的確是個美麗的城市。
沿途的風景清麗而奪人目光,道路整潔干凈,兩旁是櫛比鱗次的尖頂建筑還有橫跨水面的歐式古橋,白色小艇從水面一晃而過。
顧渠打了個哈欠,露出禮貌的微笑看著旁邊喋喋不休的國際友人。
“我在中國的上海留過學,那是段很不錯的經歷。就是在那里,我的漢語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北且羯灾氐钠胀ㄔ掞@得很性感,每個字他都盡可能說得清楚,“而且我還很愛那里的煎包還有餛飩,顧先生,你會做嗎?”
顧渠興致缺缺,面上仍是笑容溫和:“不會�!�
因為他知道他如果說會的話,這位金發(fā)碧眼的男人會雙眼放光地繼續(xù)和他侃侃而談煎包餛飩的做法和吃法。
但的熱情并沒有減退,而是興奮地討論起了別的話題來。
顧渠目光瞥到一邊,避免自己再次打出不得體的哈欠來。
此次他不辭千里從中國跑來荷蘭,也不過是因為許久沒見到面的唐旭楓給他打了電話,邀請他前來一聚罷了。
結果還沒和他聊個熱乎,顧渠就被唐旭楓在這里的朋友“截胡”,哥倆好的摟住肩膀,說要帶他去逛逛荷蘭的國家博物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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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顧渠對某些事并不敏感,但一個人神經再大條,有些事還是能看出來的。
比如這位表面上穿著西裝看似彬彬有禮,背地里卻偷偷解了襯衫上的兩顆扣子,刻意露出濃密的胸毛特意給他看的外國友人,明里暗里的昭示著他對自己有意思。
但顧渠偏偏不能說些什么,這可是唐旭楓的朋友。他從來不會得罪的。
兩人慢吞吞地終于走到了博物館前。外面人頭攢動,內里卻寂靜如神殿。數(shù)不勝數(shù)的珍藏名列其間,讓人有些眼花繚亂。
顧渠看過的很多歐美電影里都有荷蘭國家博物館的身影,但他這是第一次真正前來,入眼的那一刻終于驅離了心里被纏著聊天的煩悶,有點驚艷起來。
里面安靜得令人驚嘆,只能聽見人們的努力放輕的腳步聲。每個人刻意放輕呼吸,如同膜拜神袛。
因為以前沒來過,所以他都是跟著的腳步慢慢欣賞這座擁有兩百多年歷史的建筑。
來到了二樓中央畫廊的“榮譽廊”后,悄悄說要帶顧渠去看倫勃朗的名作《夜巡》,笑著半摟著他朝走廊深處走去。
顧渠暗地里微微側身躲過了他的摟抱,一轉頭,卻見有位青年正半蹲在一副色彩濃烈的油畫面前。
他戴著黑色鴨舌帽,一身潮牌休閑裝,整個人專注而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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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顧渠一路上看到的第一個華人。
他目光上抬,落在了那幅油畫上。畫上的女人黃衣藍裙,正全神貫注地倒著一罐牛奶。陽光自簡陋的窗戶透進來,她臉上的神情安謐寧靜,別具魅力。
&以為他對這幅畫感興趣,便笑著湊到他耳邊輕語道:
“(《倒牛奶的女人》),這是的作品,你想去看看嗎?”
顧渠對他禮貌的笑了笑,沒說什么,只是看著青年注視著這幅畫的神情。怎么說呢,他的表情很奇怪。
蹲著的模樣看起來懶散而無趣,眼神卻很認真,濃眉舒展,黑色的睫羽半垂,整個人因為那樣真誠的眉眼而顯得哀傷且脆弱。
顧渠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心里的感覺有點微妙。
&卻是又要帶著他去看青年正在欣賞的那幅畫。顧渠有些尷尬,伸手止住了他的動作,湊過去輕聲說:
“我覺得,還是(《夜巡》)更讓我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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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渠念英文的時候有點口音,卻因為聲音低沉優(yōu)雅的原因而顯得很性感。聞言笑了笑,領著他走向了走廊深處。
而他走后,蹲在原地的青年突然抬頭看了顧渠離去的方向兩眼,目光悠長。
……
回去的時候落了雨。
鋪著青石板磚的路面濕漉漉的,反襯著微弱的光。別墅前的月季花凝著雨水,剔透晶瑩,從粉嫩的花瓣緩慢滾落下來。
那兩盞復古式油燈掛在走廊上純做裝飾,內里凝著干巴巴的臘,卻叫顧渠一眼注意到了它們。
白翎撐開傘,婉婉一笑:
“可算回來了�!�
顧渠從的車上下來,一頭鉆進白翎的傘里往屋檐下走。他呼出一口半冷不熱的氣,因為氣溫突降而冷得直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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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眉眼輕彎,沖柔聲說:
“要不要來我家吃飯?”
&卻搖搖頭,笑回:“下次吧!今天該回去了�!�
接著他又看向顧渠,沖他眨了眨眼睛,開車離去了。
顧渠拍拍身上的水汽,跟著白翎進屋了。她一身綢質上衣長褲,整個人輕盈玲瓏,跟紙鳶似的,他難免多看了兩眼。
這幢別墅是唐旭楓在荷蘭的一項資產,兩個月前從一個急著出售的青年商人手里買來的。地段臨街靠河,很是不錯。
三月的天,尤其還落了雨,更是處處帶著點涼氣。屋內早已打了暖氣,倒是讓進來的人登時如沐春風。
原木地板上的紋理一路舒展至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腳下,他穿著一雙室內拖鞋,正垂眸看著茶幾上飄著熱氣的茶水。
顧渠來到他跟前,伸了個懶腰,笑著輕聲喚道:“楓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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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旭楓抬眼看他,放松的往后一靠,成熟深邃的眉目在熱氣氤氳中顯示出一種得天獨厚的魅力:
“回來了?博物館好玩嗎?”
“洋畫也就那樣,沒什么稀奇的�!鳖櫱Я�,直打哈欠,反正在唐旭楓面前,他也不用端著個姿態(tài),“我可以先上樓睡會兒嗎?”
唐旭楓點頭。顧渠上樓的時候,他突然聽見樓下的唐旭楓似乎向白翎問了句:
“謝……回來了嗎?”
他聽得不是很清楚,卻也沒多問,直接上樓回他們安排的房間休息去了。
一覺睡到下午五點,顧渠蓋著帶點潮氣的被子,迷迷糊糊聽見了有人敲門。
他以為是白翎,自然不會讓人久等,趕緊起床開門,看到來人時,卻一愣。
這不是博物館里遇到的那個小伙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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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渠頓時失笑,還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
借著燈光打量,眼前的男人個子高挺,身形頎長,額頭平闊,印堂明亮。眉尾微微揚起,眼睛明亮而清澈。鼻挺且唇薄,五官干練而立體,一看就是有才之相。
不過他系著圍裙,身上還一股油煙味,這副模樣確實和他高大俊毅的外表有些違和。
“渠哥你好,楓哥讓我來叫你吃飯�!彼男θ莺苁怯懴�,干凈修長的雙水還帶著水,應該是剛做完菜洗手的緣故。
這嗓音委實清朗好聽,這讓正在驚訝的顧渠有了幾分好感。
“謝謝�!鳖櫱丛c破兩人相遇之事,只是頭腦昏沉,尚有些乏意,嗓音微啞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低頭看他,他竟然比顧渠高大半個頭:“謝胥�!�
“xu?”
“嗯�!桌藭兛慈倮�,不知誰喚伍胥魂’的‘胥’�!敝x胥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下,解釋,“蛋字頭,月字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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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渠笑了笑:“你是個文化人。好了,我整理下就下樓,很快的�!�
謝胥跟著笑,不多話,只看他幾秒,轉身走了。
為了犒勞顧渠大老遠漂洋過海過來,白翎準備的晚飯很是豐盛:安格斯黑椒牛扒,紅燒肉魚頭湯,粉絲蒸鮑魚,再配上鮮蝦煲和蔬菜盤……總之應有盡有。
顧渠打趣說:“國賓待遇?”
唐旭楓好笑地讓他坐下,這才介紹了自己身側坐著的青年:
“他叫謝胥,是我最近伴舞團里的新成員。剛才你們應該都認識了吧?”
顧渠看著謝胥,微微蹙眉。他對唐旭楓身邊的人都是了如指掌的,不說性格背景,最起碼名字和臉都是記得的。
唐旭楓伴舞團里的人他都見過,而現(xiàn)在自己此刻對這位青年全然陌生,恐怕是因為這三月不見唐旭楓突然新添成員的緣故吧?
他輕輕“嗯”了一聲,笑容清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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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胥卻朝他主動咧嘴一笑,這笑少年氣很重,加上清澈干凈的眼睛,如水一樣,不免讓顧渠多看了一眼。
“不過既然是吃飯,那么有些事就留到飯后再說吧。”唐旭楓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兩人的小動作,徑自拿了桌上產自木桐酒莊的紅酒,打開木塞,“許久不見,來碰個杯?”
顧渠看著他湊過來,長指握著紅酒瓶,往放在他身邊的玻璃高腳杯里倒酒。
紅酒香醇的味道一下子彌漫在鼻尖,夾雜著雪松和黑莓的味道,讓人心醉。
他一抬眼,正好和唐旭楓的眼睛對上眼神。這雙褐色的眼眸里微微含笑,溫柔而多情。
顧渠一下子覺得有些熱得喘不過氣來,掩飾性得撇開頭,低頭繼續(xù)吃自己碗里的菜。
因為添了紅酒的緣故,這頓晚飯也跟著變得醉醺醺起來。大家吃完飯后各自面色紅潤,但也沒到醉的地步。
白翎收拾碗筷去了。謝胥跟著去廚房幫忙,忙得轉來轉去,看起來像一個跟在母親身后忙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