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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陸家藏雨

    趙世杰栽了。

    任誰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春歸樓,竟然是他娘的黑店。

    當(dāng)酒兒提著那壺桃花釀走進(jìn)房間的時候,他心里,是無比高興的。

    他認(rèn)為,自己的身份背景,確實有資格讓春歸樓派出頭牌酒兒姑娘前來作陪。

    不是他沒有防備心,

    主要是,

    春歸樓畢竟是有頭有臉的青樓,

    此地還是在江南,

    他也實在找不到春歸樓會謀害自己的理由。

    畢竟,無冤無仇,你一個青樓閑的沒事謀害我藏雨劍莊的弟子作甚?

    因此,在酒兒為他斟了杯秘制迷藥,放在他面前的時候,

    趙世杰大大方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當(dāng)他再睜開眼睛時,自己便出現(xiàn)在了十三衙門的大牢里。

    雙手被銬上了鐐銬。

    大牢柵欄外,坐著一名捕頭,面色冷峻,肩上扛著金鑲。

    趙世杰認(rèn)識他,

    謝韋,金陵城十三衙門總捕,八品武夫,金鑲捕頭。

    謝韋手中拿著一張紙,當(dāng)著他的面,開口誦念。

    越聽,趙世杰越是心驚。

    十三衙門……什么時候調(diào)查出來的?

    如此細(xì)致,如此詳盡。

    “以上,便是趙世杰勾結(jié)江湖亂黨封行樓,謀害朝廷命官家眷的罪證,

    趙世杰,你可知罪?”

    謝韋冷冷道。

    “不,不是我,這不是我干的,你們這是誣陷!”

    趙世杰呼喊道。

    謝韋搖搖頭,沒再言語,只是大手一揮,讓身旁兩個捕快將趙世杰從牢里押了出來,送上了一輛馬車。

    他自己,則親自坐上了馬夫的位置,駕著車,向姑蘇城駛?cè)ァ?br />
    眼神中,滿是復(fù)雜。

    這封證據(jù),和這個人,是昨夜春歸樓送來的。

    昨夜送來的時候,為首的那漂亮小姑娘,臉上還得意洋洋地笑著,仿佛立了什么大功一般。

    她的手里,還搖晃著一枚暗金色令牌。

    謝韋認(rèn)得這枚令牌,這是總督大人繡春衛(wèi)的標(biāo)識。

    既然有這個牌子,就說明,這小姑娘是繡春衛(wèi)的暗諜,是衙門自己人。

    謝韋有些無奈,

    春歸樓和那位的關(guān)系,他心里是清楚的,且很早就知道了。

    完全用不到那小姑娘拿著令牌給自己嘚瑟。

    兩個月前,那位天下第一花魁,到達(dá)金陵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著那位的密信,找上了門來。

    毫無疑問,這是那位在表達(dá)對自己的親近與信任。

    他清楚那位為什么信任自己,因為自己是十三衙門主事張旭的好友,

    想來,定是張旭與那位說的,

    自己能用,并且……好用。

    所以,謝韋也向那位展示了自己的價值,在春歸樓開業(yè)一事上,所有官面上的事,都是自己擺平的。

    包括,針對漕幫的那次行動。

    謝韋嘆了口氣,甩了下馬韁,讓馬車走的快些。

    今天,春歸樓又推給了自己一個爛攤子。

    沒錯,

    爛攤子。

    謝韋就是這么認(rèn)為的。

    趙世杰是陸聽風(fēng)的徒孫,他雇傭封行樓殺手,刺殺陸聽風(fēng)的親孫女,還是被那位救下來的。

    此事,涉及到了藏雨劍莊內(nèi)部的問題,還有那位摻雜其中。

    這是什么?

    這是人家的家事!

    按理說,此事,他十三衙門確實管的著。

    但他不能管啊。

    如此思考著,他還是決定把趙世杰原封不動地送回藏雨劍莊。

    連帶著……他的犯罪證明。

    其實,謝韋心里是清楚的,

    那位如今不在江南,他把人送回去,在其他人眼里,很可能就代表著那位的意思。

    謝韋,作為十三衙門在江南首府的金鑲總捕,他的一舉一動,在一些人眼里,都是有著不同意味的。

    但謝韋覺得,自己確實應(yīng)該這么做。

    春歸樓是那位的勢力,那位讓春歸樓把人和犯罪證據(jù)扔他臉上,但什么也沒說,直接扭頭就走了。

    總不能……是讓他直接依律把人處死吧。

    此間,必有深意!

    再深入想想,

    那位既然掌握了趙世杰刺殺陸姑蘇的證據(jù),但沒有直接下手處理,想來,也是有些顧慮。

    是什么顧慮呢?

    謝韋想起了江湖上關(guān)于那位和陸小姐的傳聞。

    是了,

    顧慮的是娘家人那邊的感受!

    總歸還是要給陸老莊主一個面子的,趙世杰終究是他的徒孫。

    這不就是讓自己做這個媒介,向藏雨劍莊傳達(dá)一些信息嘛!

    想表達(dá)的應(yīng)當(dāng)是“人,本王給你送來了,讓十三衙門送來的。

    本王已經(jīng)掌握了他的犯罪證據(jù),他想刺殺的是我未過門的媳婦,本王本可以直接處理他,

    但,

    老爺子,本王給你這個面子,

    這是你的家事,

    你自己來�!�

    謝韋認(rèn)為,那位讓自己來姑蘇送人,本身表達(dá)的就是一種態(tài)度,一種讓藏雨劍莊必須要把這人給處理了的態(tài)度。

    謝韋覺得,自己真他娘是個天才。

    ……

    另一邊,

    春歸樓。

    “啥,謝韋把人拉走了?”

    凝姬一臉茫然地看著面前的黑衣手下。

    手下單膝跪地,不敢抬頭直視面前女子,道:

    “是,屬下親眼所見。

    謝總捕親自駕著馬車,往姑蘇城方向而去�!�

    “這是啥意思?”

    凝姬眨了眨眼睛,一臉疑惑,喃喃自語道:

    “我讓酒兒把人送過去,不是想讓他把人關(guān)好了,等殿下來了親自處理嗎?

    他把人帶走干什么?”

    ……

    此時此刻,

    姑蘇城,

    藏雨劍莊。

    廳內(nèi),

    陸老爺子與謝韋相對而坐。

    桌面上,茶水,已經(jīng)涼了。

    兩人已經(jīng)就這般對坐了很長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桌面上,除了茶杯外,陸老爺子面前,還放著一封寫的密密麻麻的信。

    謝韋看著陸老爺子座位旁,斜放著的那柄落云,不由咽了口唾沫。

    他覺得,自己該走了。

    與這位已至暮年的世間巔峰劍客對坐,心里還揣著人家家里的陰私事,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尤其目光不自覺向落云看去的時候,只覺得喉嚨癢癢的。

    “如此,晚輩便告辭了�!�

    謝韋起身施禮道。

    在陸老爺子面前稱晚輩,不丟人。

    陸聽風(fēng)低垂著眼簾,只是盯著茶杯中的水面,不知在想什么。

    聽著謝韋的告辭,他輕輕點了點頭。

    腳步聲遠(yuǎn)去。

    陸聽風(fēng)嘆了口氣。

    眼神,從茶杯,再次移到那封信上。

    他其實,很想問一句,為什么。

    趙世杰,是他親傳大弟子趙陵的兒子。

    趙陵父母死的早,自己亦師亦父將他養(yǎng)大,

    趙世杰對自己來說,和親孫子,并沒有多大的區(qū)別。

    到底是為什么,他能如此狠心,請封行樓來刺殺與他一同長大的陸姑蘇?

    最荒謬的是,雇傭封行樓刺客的傭金,是趙世杰從劍庫中偷出來的一柄劍。

    那是陸聽風(fēng)鑄造出來的藏劍之一。

    你,偷了我的劍,請人刺殺我孫女?

    陸聽風(fēng)覺得世上應(yīng)當(dāng)沒有比這更荒謬的事情了。

    他這么做,僅僅是因為,

    自己有可能讓姑蘇繼承這座莊子?

    陸聽風(fēng)想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

    但,

    他那只蒼老而布滿皺褶的手,

    輕輕顫抖著。

    當(dāng)年,他站在上千幽王鐵騎前,

    這只手,也從未有過一分一毫的顫抖。

    老爺子老了,

    他終究只是一個鐵匠。

    ……

    藏雨劍莊,

    祖師堂。

    桌子上,只供著一個牌位。

    那是陸聽風(fēng)的師父,

    當(dāng)年在西山腳下開鐵鋪的那個老鐵匠的牌位。

    蒲團(tuán)上,跪著一個年輕人。

    赤著膀子,渾身是傷。

    在他身旁,有一位中年人,手里拿著藤條鞭子,用力向年輕人赤裸的背上抽去。

    “啪!”

    鞭子抽在年輕人的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年輕人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臉色蒼白,死死咬著牙關(guān),沒有出聲。

    年輕人,是被謝韋押來的趙世杰。

    拿鞭子的男子,是趙世杰的父親,趙陵。

    “轟隆——”

    祖師堂外,一聲悶雷響起,

    重重砸進(jìn)這對父子的心里。

    接著,原本的朦朦細(xì)雨,忽然變得聲勢浩大起來。

    天空中,陰云密布。

    猶如夜色提早來臨。

    噼里啪啦,雨點落下的聲音,不斷砸在屋檐上,砸在祖師堂外的青石板上。

    趙陵陰沉著臉色,再次舉起鞭子。

    “轟隆——”

    雷聲再次響起,

    天邊,慘白的雷光照亮了這片天地,

    也照亮了祖師堂。

    門口,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道佝僂的身影。

    鞭子,再次甩下。

    趙世杰那并不寬廣的背部,早已傷痕累累。

    “師父�!�

    見到來人,趙陵立刻把鞭子扔到一旁,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陸聽風(fēng)沒有說話,也沒有多看自己的大徒弟一眼。

    只是把目光放到牌位前,那道匍匐著、顫抖著的身影上。

    “告訴老夫,為什么?”

    陸聽風(fēng)的聲音很平靜。

    趙世杰顫抖著,沒有作聲。

    甚至,不敢把頭抬起來。

    “趙陵。”

    “徒兒在。”

    趙陵跪在地上,應(yīng)道。

    “你告訴老夫,從小到大,老夫可曾虧欠你半分?”

    “回師父,未曾。

    徒兒自幼無父無母,是師父將徒兒養(yǎng)大,傳授徒兒劍法,給了徒兒今天。

    徒兒感激師父,尚不知如何報答!”

    趙陵恭恭敬敬地對陸聽風(fēng)磕了個頭。

    陸聽風(fēng)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趙世杰,道:

    “他已經(jīng)替你報答了�!�

    “師父!”

    趙陵把頭深深埋到了地上,

    身體,也止不住顫抖起來。

    “藏雨劍莊,是江湖勢力。

    原本,我并未想過開宗立派,我只想守護(hù)住,太湖西山這片地方,守護(hù)住這份平靜和安穩(wěn)。

    你們是知道的,陸家男丁,正狄、陸瑜,都去參加了科舉,并未修習(xí)我藏雨劍法。

    你們,才是老夫真正的傳承。

    我原本想著……莊子,總歸是要交給你們的�!�

    陸聽風(fēng)平靜地說著。

    “姑蘇,是一個意外。

    她太有天賦了,仿佛生來就應(yīng)當(dāng)練劍。

    你們知道嗎,

    姑蘇,已經(jīng)九品了�!�

    跪在地上的趙家父子二人臉上同時露出驚駭之色。

    “她說她不想嫁人,她說她想繼承莊子,想要一輩子與劍相伴。”

    陸聽風(fēng)的臉上出現(xiàn)一抹微笑,搖了搖頭,道:

    “可這又怎么可能呢,小姑娘家,怎么可能一輩子不嫁人?”

    “世杰,當(dāng)初,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要把莊子交給姑蘇?”

    陸聽風(fēng)的語氣,無喜無悲。

    趙世杰呼吸粗重了些許,他跪在地上,慢慢挺起脊梁,道:

    “回師祖,是的。”

    陸聽風(fēng)點了點頭:

    “你想的沒錯�!�

    “……”

    “她太優(yōu)秀了,十八歲的九品劍客,

    老夫有時會想,若不然,當(dāng)真如了她的意,一輩子不讓她嫁人,讓她守著這座莊子,她的劍,會修到什么樣的高度?”

    這時,

    趙世杰轉(zhuǎn)過頭,看向陸聽風(fēng),打斷了他的話。

    “師祖,可她,是個女人。”

    陸姑蘇是個姑娘,

    是陸聽風(fēng)的孫女。

    江湖傳承,大多都是傳男不傳女。

    更何況,你是有嫡傳弟子的。

    您怎么能,把門派交到您的孫女手里?

    這是什么道理?

    她如今不成親,可她以后呢?

    若是真把莊子交給了她,她日后若是再有了嫁人的心思,莊子又該當(dāng)如何?

    當(dāng)時,趙世杰就是這么想的,

    所以,他請封行樓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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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一理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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