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精上線
春光好,落梨院的山茶開得正燦。
窗外一陣細(xì)碎的嘀咕聲,聲音沙啞惡毒,像指甲扣門板似的撓心。
“三小姐昨日不是張狂得很嗎,怎么老夫人最盼的表姑娘要進(jìn)府,就成了裝病的縮頭烏龜?”
“可晦氣了,這主兒說自己得了風(fēng)寒不請安,老夫人發(fā)脾氣真禁足了她,可憐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跟著受罰。”
“什么晦氣,人家可聰明了,擺明了要說她的風(fēng)寒是陳小姐招來的�!�
柳羨魚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頭痛欲裂。
她上一刻還在喝著可樂捶渣男,渣男口吐白沫人事不省后,她的眼前也劃過大片無信號的雪花,系統(tǒng)一陣忙音后奔潰,柳羨魚被強(qiáng)制下線。
再一睜眼,就到了這兒。
周圍的擺設(shè)全是古色古香的花梨木桌椅床具,窗下方桌的花瓶中插了一枝芳白的梨花,軒窗半開,底下的腌臜話擺明了就是說給她看的。
那聲音還在繼續(xù):“呸,說誰喪門星呢,三小姐克死了她娘,又克病了老夫人,府里誰待見她呀,不就是仗著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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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三姑娘長得再好看,是原配嫡出有什么用,還不是個克母的命�!�
“老爺和大少爺一年到頭在外,她婚事還不是拿捏在我們夫人手里……”
柳羨魚大蹙起眉,原身這姑娘也太窩囊,到底是怎么忍受這些下人的污言穢語的?
柳羨魚可不慣她們,直接抄起桌上的花瓶,砰地踹開門。
一個瘦丫鬟和一膀大腰圓的胖婆子正蹲在門下說得起勁,冷不防看見柳羨魚出來,俱是一愣。
而后,胖婆子裂開嘴,陰陽怪氣道:“三小姐得了風(fēng)寒,不躺著出來吹什么西北風(fēng)�!�
柳羨魚叉腰站在門口,不咸不淡道:“你在教我做事?”
婆子一愣,惱羞成怒地站起來,抓住柳羨魚的胳膊往屋里推:“三小姐回去躺著,老奴是老夫人派來伺候您的,只聽老夫人的吩咐,可不慣著你�!�
“是老夫人的狗奴才啊”,柳羨魚冷笑一聲,舉起花瓶朝她頭上狠狠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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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下,還算厚實的花瓶被砸成了碎片,婆子的額頭立時血流如注。
那婆子頓時就傻了,另一個偷摸打算開溜的丫鬟也愣愣站住了,柳羨魚這才坐回去,慢條斯理道:“看把你給能的�!�
婆子不敢置信地擦了把流到臉頰上的血,尖叫起來:“我的頭,我告訴老夫人把你趕去莊子!”
柳羨魚扔掉僅剩的花瓶頸:“閉嘴,我讓你說話了嗎?”
她轉(zhuǎn)頭看向丫鬟,似笑非笑地說:“你不是夫人的人么,告狀去呀。”
丫鬟渾身發(fā)抖,硬生生掐住自己的腿,滿臉賠著笑道:“奴婢跟著小姐就是小姐的人了,不告狀,從不告狀!”
婆子捂著滿臉血的腦袋眼神閃爍,見柳羨魚沒空理她,狠下心就往外跑。
眼看她就要跑出去,柳羨魚挑眉,從廊下的錦鯉缸里拈起一枚鵝卵石,照準(zhǔn)她后腦勺砸去。
然后,婆子人事不省地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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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羨魚這才回屋坐進(jìn)太師椅,對抖得跟篩糠一樣的丫鬟道:“你要不是怕死早罵出聲了,對不對?”
【嘀,你的宅斗系統(tǒng)上線——恭喜宿主獲得打臉技能!】
一陣忙音后,系統(tǒng)的聲音在柳羨魚腦中繼續(xù)蔓延:【表現(xiàn)不錯,請再接再厲讓男主喜歡你,爭取擺脫原身炮灰女配的厄運(yùn)】
柳羨魚奇怪道:這么說我不是女主?
……
一陣短暫沉默后,系統(tǒng)才出聲:【《報告攝政王之公主要選夫》里,您是招惹女主的綠茶……】
柳羨魚:哦。
……
又一陣寂靜后,系統(tǒng)給她傳送過來一本書和原主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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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羨魚的原身是皇商柳家的嫡三小姐,母親早逝,父親常年在外,她就成了柳家老太太和繼室的眼中釘,以至于昨夜發(fā)高熱,身邊安插的丫鬟婆子跟她不是同一條心,壓根沒管她,今早芯子里的柳三小姐便成了柳羨魚,一本古早狗血文的無腦女配。
而今日要進(jìn)府的表小姐陳妙嫣才是女主角。
《報告攝政王之公主要選夫》里,當(dāng)今皇帝十五年前巡游江南,在小巷里遇見女主陳妙嫣的母親柳氏,二八年華的柳氏出游與家人走散,不慎被紈绔看上想要強(qiáng)搶,皇帝挺身而出英雄救美,柳氏的兄弟感其救妹,邀請皇帝去家中小住,自然而然發(fā)展了一段露水情緣,等皇帝留下一只七尾金鳳釵走了,三月后柳氏才驚覺自己懷孕,只能哭求父兄替她瞞下丑事,找了個清俊秀才做上門女婿。
秀才急需為母治病,便壓下一口氣喜當(dāng)?shù)�,柳氏生下的女兒自然就是女主陳妙嫣,夏紫薇般流落民間的公主。
柳氏生下陳妙嫣,再為秀才生產(chǎn)時一尸兩命,而秀才無法忍受全城人的嘲笑,埋葬老母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柳家,自此杳無音信。
因為七尾鳳釵的緣故,柳氏認(rèn)定當(dāng)時未透露身份的皇帝絕非凡人,彌留之際才告訴陳妙嫣她的猜想,囑咐陳妙嫣來京后一定要拿著鳳釵去尋找親生父親。
年僅十四的陳妙嫣由此投奔京城的外祖,柳家大房。
柳氏是柳家老夫人最寵的小女兒,陳妙嫣自然是柳府最受寵的表小姐,柳老夫人心痛女兒早逝,對自己的孫子孫女都沒像陳妙嫣那般疼寵。
原身的父親只顧著培養(yǎng)家中男子,女兒們都交由官宦出身的繼室,繼室心機(jī)幽微,趁此機(jī)會在她身邊安插眼線,原身在她的捧殺下養(yǎng)成了尖酸性子,空長一副美貌,連生母留給她的下人都護(hù)不住,更不會拉攏下人,在偌大的柳府里活成了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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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打臉老夫人派來磋磨您的嬤嬤,請宿主接收宅斗大禮包——真心話!】
柳羨魚有點(diǎn)驚訝:什么意思?
見宿主有點(diǎn)憨,系統(tǒng)表示小驕傲:【鑒于最近總部頻頻發(fā)生宿主因為智商問題半誤殺主角的事故,總部決定,隨機(jī)抽取智商不太高的宿主,試驗真心話外掛的可行性,你看你多幸運(yùn)】
柳羨魚:……
槽點(diǎn)太多竟一時無法下口。
很久以前柳羨魚的靈魂就被系統(tǒng)總部選中,之前一直都在快穿系統(tǒng)部做任務(wù),上一個小世界她負(fù)責(zé)扮演校園文里有錢有貌成績優(yōu)異還會功夫但就是得不到男主的惡毒女配,為了完成男女主一見鐘情的任務(wù),下了晚自習(xí)她把男主堵在小樹林里,一不小心用力過猛……
柳羨魚含糊不清道:“就是這個意思,男主為了給女主伸張正義對我揮他的小拳頭,我本就是惡毒女配,當(dāng)時就打了回去,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系統(tǒng)失聲驚叫:【就是你把男主恁死了!怪不得主人物死亡,我的前任自然奔潰了!】
柳羨魚能屈能伸地低頭認(rèn)錯:我這次有了真心話外掛,一定不會再作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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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tǒng)實在沒辦法,想想反正都和這個作精綁定了,不如賭一把,只好發(fā)布任務(wù):【今日任務(wù),在進(jìn)府的女主面前宣誓主權(quán)】
柳羨魚應(yīng)了一聲,隨后摩拳擦掌,打算先用真心話詐詐心思不正的人,便盯向門口瑟瑟發(fā)抖的丫鬟眼線:“你叫什么名字,是誰叫你來的?”
丫鬟長得一副老實的圓臉,眼珠滴溜溜轉(zhuǎn):“奴婢白蓮,是夫人派的……”
白蓮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不三小姐,奴婢就是想騙你然后好撈點(diǎn)錢再給夫人告狀……”
柳羨魚翹起二郎腿,認(rèn)真道:“白蓮這名字真不錯,和說真話的你特別配。”
她坐在小圓桌旁,托盤里放著碗白粥,配幾碟小菜,她拿起小勺攪了攪,眉頭一皺,似笑非笑道:“這粥何時端來的?”
白蓮趕緊老老實實道:“早上便端了,三姑娘昨日竟然罵我,我故意放涼的�!�
“放巴豆了嗎?”
“……沒找到巴豆,地上撿了幾顆老鼠屎放進(jìn)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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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口水了嗎?”
“……吐了三口,再多怕我沒漱口叫您聞出來�!�
“這就是你的真心話,還挺有自知之明�!绷w魚笑了,用纖長的手指扣著桌子,“你還挺實誠嘛,讓我想想該怎么罰你呢�!�
看了看院中間人事不省的婆子,腦門上一片血紅,柳羨魚惡毒地獰笑起來,“白蓮,還不給那婆子止血,她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想讓我背鍋嗎!”
想跑又不敢的白蓮臉上才稍有點(diǎn)血色,暗自慶幸柳羨魚不追究她說閑話,她可不想落個頭破血流的下場,小心翼翼地問:“那奴婢這就去找府醫(yī)?”
柳羨魚睨她一眼,義正辭嚴(yán)道:“那你去罷,犯了錯頭打掉就好啦,我又不是什么得理不饒人的惡人�!�
白蓮驚恐地垂下頭:“……是是,三姑娘人美心善,嗬呸為了奉承她我真惡心�!�
柳羨魚就當(dāng)沒聽見她的話,二等丫鬟白蓮是繼室那邊的家生子,身契都在府里,繼室又將人撥給她,左右逃不出她的手,也不急著一時報復(fù),柳羨魚先將白蓮當(dāng)苦力一頓使喚,遠(yuǎn)程指導(dǎo)她給胖嬤嬤簡單止了血,又把人拉到樹蔭底下,收拾完地上痕跡后回身坐在小圓桌上。
她看從沒干過重活的白蓮喘著氣,眼珠子還能滴溜溜直轉(zhuǎn),就知道這丫鬟還有其他心思:“方才不是說你是夫人的人么,你去叫府醫(yī)過來,順便給她告狀我也關(guān)不住你……”柳羨魚嘆口氣,撿起塊碎瓷片,堪堪擦著丫鬟的臉飛過去,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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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嘴巴大,下輩子注意點(diǎn)就行了�!�
白蓮?fù)壬洗蛑鴶[子飛一樣逃出去,就像身后有狼追似的。
柳羨魚站在院門口,面帶微笑地目送她逃命,發(fā)現(xiàn)紛繁珍奇的花草間,有少女一路避著下人朝她的落梨院跑來。
看清來人后,柳羨魚瞇了瞇眼,有點(diǎn)意外。
按理說繼室的女兒就該跟母親同仇敵愾,合力攻敵,一起按劇情搶她的嫁妝,把她趕去睡狗窩,這姑娘是怎么回事,居然說要幫她?
匆忙跑來的少女約莫十三四歲年紀(jì),一身淺藍(lán)色的襦裙,雙髻上簪著同色絹花和珍珠,鵝蛋臉,柳葉眉,唇紅齒白,長得十分可愛。
柳羨魚想了想,按著原身的性格開口:“四妹妹,柳羨嵐?”
柳羨嵐見柳羨魚好好坐著,沒有像平常那般作妖,她才歇了口氣,掏出帕子擦汗,哼了一聲:“惹了長輩生氣,看你過后還有幾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