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山侯姜榮
十五年前霍相故意錯判的功臣謀反中,靖山侯一族盡被屠戮,只有兩歲的姜榮幸得父親故交解救,遠(yuǎn)走蟄伏,姜榮從此對霍家恨之入骨,滿心撲在復(fù)仇之海里,好一個清貴公子成了美強(qiáng)慘反派。
柳羨魚悄悄看了看認(rèn)真翻書的姜榮,少年一身青色舊衣,眉宇間鋒芒盡斂,實(shí)在看不出他在數(shù)年后,會變成杠過公主千百回,朝堂上面對政敵敢仿效藺相如寧為玉碎,還嘲諷女主要哭回家對著你的情哥哥哭,最后還將男主霍弋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杠精姜侯爺。
書中陳妙嫣的皇帝爹吃多了水銀造的長生丹,活活把自己給毒死了,清君側(cè)的六王爺榮登大寶,為當(dāng)年錯判的功臣謀反翻案,論功行賞時,姜侯爺本應(yīng)封公卻婉拒,成為新帝的六王爺問起只答道,他只想要父親從前的靖山候位和府邸,為姜家正名。
姜榮由此贏得天下贊譽(yù),之后便朝著杠精權(quán)臣的道路一去不返,六王爺也是個有野心的帝王,廣開言路,有從龍之功的姜侯爺愈發(fā)肆無忌憚——
某刺史寵妾滅妻捧殺嫡子——彈劾!
黃河決堤,縣令私吞朝廷賑銀——流放!
霍家造謠新帝弒君——秋后問斬!
景陽公主攔路問親……這個,恥笑她自不量力一頓就算了,畢竟要給皇帝胞妹留點(diǎn)面子,侯爺忙著當(dāng)杠精沒時間做駙馬。
但姜侯爺現(xiàn)在只是一介白衣,十五年過去,兩歲的稚子長為清雋少年,誰也不會認(rèn)為他已經(jīng)回來,圖謀甚大。
柳羨魚從書頁空隙中端詳著姜榮溫其如玉的側(cè)臉,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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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早文的男主走的都是腹黑邪魅的路數(shù),能看上你就是你的福氣,不要不識抬舉,說愛你就愛你,說打你就打你,改造渣男哪有自己養(yǎng)成大反派香呢。
伙計(jì)似乎與姜榮很熟,拿起話本就朝他懷里塞,笑嘻嘻道:“今兒什么風(fēng)把姜公子給吹來了,新到話本,書生落草夢巫山,神女感念赴白首,給你兩本回去糊墻,反正這店我爹讓我管�!�
姜榮微微笑了笑,將話本歸回原位:“我自己看看,你忙你的�!�
柳羨魚輕輕道:“小掌柜,我的資治通鑒您真沒聽過?”
伙計(jì)被她一聲軟軟的掌柜夸飄了,歉然地?fù)u搖頭:“對不住了女公子,我沒讀過多少書,這本真沒聽過,昌平坊未來的狀元們也沒向小的提過�!�
資治通鑒成書于北宋,伙計(jì)沒聽過便是書中世界沒出現(xiàn)過宋朝,柳羨魚頓了頓,不著意地看了眼姜榮,繼續(xù):“有東漢張衡先生的《靈憲》《渾儀圖注》,亦或是北魏酈道元的《水經(jīng)注》?”
伙計(jì)撂下話本,眼神帶點(diǎn)肅然起敬:“原來女公子是為家中兄長帶的,有有有,里邊請�!�
……柳羨魚懶得解釋,伙計(jì)在高高的書架上拿出幾本灰頭土臉的書,用布巾擦了擦遞給柳羨魚,還不忘推銷:“若是女公子家中兄長志趣在于金榜題名,小的另給您推薦些近年及集子,是小店賣得賊快的文章集�!�
柳羨魚看了看封皮皺巴巴的《水經(jīng)注》,再看了看放在店內(nèi)最顯眼地方的進(jìn)士文集,果然只要有科考的年代,教輔資料就不愁銷路。
柳羨魚好奇地問:“那些進(jìn)士們現(xiàn)在做什么?”
伙計(jì)想了想道:“一般來說進(jìn)翰林院,狀元做修撰,榜眼探花做編修,二三甲做庶吉士,熬資歷,過幾年下放,家中有父蔭的便進(jìn)六部,剩下的便是一命二運(yùn)三風(fēng)水,四積陰德五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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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羨魚一笑:“那這些年可曾有過例外?”
伙計(jì)好容易見有小姑娘搭話,一拍手便興奮地打開話匣子:“今年又是科舉年,我三年前好些事都忘了,就還記得那位探花郎,難得的容止溫雅,放榜游街那天我家附近的媳婦們?yōu)榱丝此铧c(diǎn)打起來,可惜祖上破落,人在京城舉目無親,孑然一身外放做了縣令,我那掌柜爹還與他說笑過呢,可惜了……”
伙計(jì)搖搖頭,顯然對探花郎的外放很有意見,正自顧自唏噓著,姜榮忽然淡淡道:“李舒舟,這是外邊,你慎言。”
似乎敬畏姜榮,伙計(jì)立即閉上嘴。
姜榮收回眼神,見先前問話的小姑娘停在他身側(cè),吃力地踮腳取書架最高處的書,一不小心沒拿穩(wěn),朝她的腦袋砸下來。
姜榮忙替她接住,手背無意間碰到少女柔軟的發(fā)頂,心里一跳,立即觸電似的移開手,看到封皮的字忍不住古怪道:“姑娘沒拿錯吧,便是這本《杵作精要》?”
柳羨魚感激道:“謝謝這位公子,沒拿錯。”說完,拿過姜榮手中的書,朝他從容一笑。
“結(jié)賬吧�!�
伙計(jì)啪啪打著算盤:“五本一共八錢四厘銀子,看姑娘長得好看啊不……是好學(xué)上進(jìn),算你八錢�!�
柳羨魚甜甜地笑了,出門不久,發(fā)覺宿主正事不干的系統(tǒng)沒精打采提醒:【前方發(fā)現(xiàn)柳思鳴,快用真心話打臉賺積分,雖然沒傍男主賺得多…】
柳羨魚瞬間來勁:在哪呢快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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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小巷子里,柳思鳴拈了張紙,面頰紅彤彤的對小廝道:“嫣表妹不愧是神仙般的女子,祖母問她還需要些什么,表妹居然只要書看,《韓非子》《賈誼新書》這些我都還沒讀呢!”
小廝趕緊拍馬屁,附和道:“表小姐蕙心蘭質(zhì),問四小姐借,四小姐也都說沒看過那些書呢。”
“四妹呆腐,她只看過女德女訓(xùn),自然不會有表妹喜歡的書�!绷鉴Q哼了一聲,小心將陳妙嫣列的書單放在鼻子下,回味著人留下的馨香,柳羨魚在巷子轉(zhuǎn)角處,眼看目標(biāo)柳思鳴走來;便在另一道墻外的雜草叢里撥拉幾下,將兩只螞蚱捏在手心,笑盈盈地出去,嬌嬌軟軟地喊:“二哥哥。”
柳思鳴一愣,沒想到居然能遇見她,又看柳羨魚懷里抱著幾本書,嘲弄道:“你居然能識字,怕不是回去墊桌角!”
柳羨魚怯怯地低下頭:“方才嫣表姐是不是生我氣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惹她生氣的,祖母又不許我進(jìn)敦樂堂,你替我道個歉好不好?”
柳思鳴還以為她又要當(dāng)街哭鬧,沒想到居然開竅變得懂事大方,準(zhǔn)備好的諷刺打在了棉花上,一臉不自然道:“行行行,我替她道歉,嫣表妹長得好看又知書達(dá)理,肯定會屈尊紆貴原諒你的,你快從我眼前挪開�!�
對他的陰陽怪氣恍若未覺,柳羨魚揚(yáng)起小臉開心道:“哥哥對嫣表姐那么好,她若還生氣就是她不知好歹,住在我家她必須對我這個主子笑臉相迎!”
“你!”柳思鳴沒想到這個一母同胞的妹妹還是那副自私自利的德性,憤怒的大叫道,“柳羨魚,你別不識好歹,你要不是爹的嫡親女兒,這個年紀(jì)早就賣給紈绔做填房了!”
“你還能對我指手畫腳!”柳羨魚朝他臉呸了一口,揪住他的脖領(lǐng),反手把兩只螞蚱塞進(jìn)胸膛,還拍了兩下,囂張道,“你知道為什么爹出門跑商從不帶你嗎,因?yàn)橹挥写蟾绮拍芾^承爹的萬貫家財(cái),你和你嫣表妹這種白吃飯的早晚要趕出家門,你就是個酒囊飯袋!”
柳思鳴恐懼地暴叫小廝:“快給我把蟲子掏出來,柳羨魚,我給祖母和娘告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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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嘴巴還挺聒噪,我看你還能吐出什么真話來�!惫糯纳鷳B(tài)平衡不錯,柳羨魚隨手從頭頂?shù)牧ι献コ鰩讉天牛,掐住柳思鳴的下頜,將天牛丟進(jìn)他嘴里,唯恐他張嘴吐掉,又一拳打在他下巴上,“吔屎吧你,酒囊飯袋!”
“二哥不嫌命長去告狀,我就敢天天在你嘴里塞這些玩意!”
柳思鳴滿臉恐懼的淚水,好容易吐掉嘴里莫名只剩半截的恐怖蟲子,怒向膽邊生,搶過小廝手中的打狗棒就朝柳羨魚沖過去:“賠錢貨,我要你的命!”
柳羨魚抱著書回頭看了一眼,嚇得梨花帶雨,邊哭邊跑:“救命,殺人了,救救我!”
柳羨魚一邊哭一邊往來的方向跑,不偏不倚撞上姜榮,抽抽噎噎地摔倒在他面前。
姜榮才從書坊出來,就看見先前買書的小姑娘哭著逃跑,身后追著個衣著不俗的紈绔,當(dāng)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立刻閃身在前,護(hù)住哭泣的小姑娘,抓住五官崩裂扭曲的柳思鳴,毫不客氣道:“有話好好說,當(dāng)街打女子算什么男人?”
柳思鳴怒火沖天,暴叫著只想打死柳羨魚,他在家就是個目中無人的少爺,撇開姜榮的手就朝柳羨魚打下去。
“你個外人少管我家閑事,我替表姐教訓(xùn)這個不服管教的表妹,我看你還能橫行到幾時!”
柳羨魚哭著縮在姜榮身后,哀求道:“哥哥,在家中您打我罵我就算了,我的月錢都給您花,在外頭您給我些面子吧,求二哥哥放過我吧,求求您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