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醒一點
將桃核隨地亂扔,柳羨魚記起她還在老虔婆的糕點里吐了口水,一想到陳妙嫣吃她的口巴子,柳羨魚就樂不可支。
亥時,敦樂堂。
宴罷,吳氏一干人都回了各自的院子,屋里只剩下陳妙嫣一個小輩,柳老夫人極寵她,這些時日她一直都是住在敦樂堂的暖閣里,老夫人對她有求必應(yīng),儼然是柳府大半個主子。
侍候柳老夫人洗漱完畢,陳妙嫣坐在榻前,拈起果脯親昵地喂給柳老夫人道:“外祖母,您對三妹也太過嚴(yán)厲了,她還小不懂事,頂撞我也是無心之失,看在嫣兒的面子上,把三妹妹給放出來吧。”
柳老夫人還笑呵呵的臉驟然冷下來:“乖囡囡,你莫要再提她,那野丫頭有娘生沒娘管,一身刁鉆習(xí)氣早就養(yǎng)廢了,日后連說親都難,哪能比得上你,你也別總讓著她,不給她點苦頭吃是不會長記性的!”
陳妙嫣甜軟一笑,腦袋埋進(jìn)柳老夫人懷里:“外祖母說得對,三妹妹是該吃些苦,方能成為人上人,嫣兒明白外祖母的苦心了�!�
柳老夫人慈祥地輕撫她的發(fā)頂,又拈起塊桂花糕放進(jìn)嘴里,嘴角一撇:“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糕點都受潮了也不知道換。”
陳妙嫣也拿起一塊嘗了嘗:“是有些潮了,大抵是下過雨的緣故,外祖母牙口不好,少吃些甜食把�!�
“還是囡囡心疼老身�!绷戏蛉艘簿碗S口一說,又道,“趕明兒你舅媽帶你去燒香,回來了去瓏?yán)C街看看,那街地段好的鋪子都是咱家的,你把王管事的帶上,他是唐嬤嬤的內(nèi)侄子,人啊還是可靠的,讓他帶著你去看賬目,挑個輕松又賺錢的鋪子玩兒�!�
“明兒燒香回來也不急著回,你先瞅瞅鋪子去,喜歡就挑兩個,囡囡看好了鋪子,外祖母就把房契給你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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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妙嫣掩下心底的歡喜,撒嬌道:“還是外祖母寵我,嫣兒沒學(xué)過做買賣,就替外祖母管兩天鋪子,管的不好外祖母收回去就好啦。”
柳老夫人笑罵道:“怎么行,可不能叫我柳家的表姑娘受委屈�!�
子時,昌平坊一戶獨門小院。
將紙條放入鴿子腿上的信管里,姜榮抬手放飛鴿子,盯著鴿子平穩(wěn)地消失在夜色里才長舒一口氣,正準(zhǔn)備回房,屋上忽然傳來碎瓦摔落的聲音,姜榮頓時警覺地抬頭,唯恐鴿子遭殃,即刻架上□□攀到房頂,卻只見夜色空空,桃枝微顫,還有幾聲細(xì)軟的貓嗚聲。
不是尋常夜貓發(fā)|情的刺耳叫聲,那貓兒的叫聲細(xì)軟慵懶,姜榮忽然就想起他這幾日喂過的雪白獅子貓,柳三小姐抱走的梨花白,他循著貓叫過去,清凈的月光下,檐角靜靜躺著一只荷包。
那荷包是柳羨魚今日逛街的時候買的,寶藍(lán)色作底,銀線繡了云紋,雅致得體,她見街上許多十四五的小公子佩戴這種式樣的荷包,也跟風(fēng)買了一只,今晚剛巧派上用場,也不擔(dān)心姜榮會從其上看出端倪。
姜榮蹙眉,用帕子挑剔地托起荷包,布面和紙箋的觸感令他心神一震,仔細(xì)回想接頭的人,亦或是六皇子并沒告訴他有改換過傳信的方式,難道……莫不是……
姜榮按捺住不安,迅速回屋熄燈,接著清冷的月光小心打開錦囊。
“四皇子,瑞鶴仙閣三層楓閣,秋闈選秀,霍氏女入宮,狀元為霍相門生,意選宜陽公主駙馬為廬陵葉家葉道源,禮部尚書之子趙奇致�!�
屋檐的瓦縫里的積雨滴在紙上,字跡悄然模糊,姜榮眸光晦暗不明,手指不自覺捏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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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這紙箋所說是今日霍弋與四皇子的談話內(nèi)容,除了他,還有其他人也盯著霍家?如果這紙箋所言為真,送信之人既想引起他的注意,卻又神龍不見尾,目的甚大,也很可能知曉他的身份。
在黑暗中沉思良久,當(dāng)年功臣謀反的冤者幾乎只剩他一人,救他逃出生天之后,父親的故交便帶著他隱居深山,所幸他長得像母親,與父親老靖山侯面容并無太多相似之處,十五歲他才重回京城,如今也不過二年光景,應(yīng)是無人認(rèn)出他的。
他一介布衣,除了血海深仇,身上能有什么值得對方想要的?
但得父親故交多年指點教導(dǎo),加上六皇子的判斷,姜榮對紙上所說有七分相信,在燭火上望著紙箋逐漸化為湮粉,他神情晦暗不明,霍家老狗果真賊心不死,廣結(jié)朋黨,將手伸向后宮禍亂朝綱,當(dāng)今讀書人都只知霍相不知皇帝,這樣下去,姜榮不敢深想。
烹香四溢的紅燒肉,夾起仍流油的糖醋排骨,還有宮保野兔,更不消說鮮鯽銀絲膾的鮮爽,燒子鵝醬雞臘肉的肥美,都是京城味道一絕的酒樓千千闕里的招牌菜肴,柳羨魚咽著口水說起夢話。
“待到秋來九月八,一日嘗盡長安餐,好吃,真好吃啊�!�
正美滋滋在夢里翱翔,隱約之間身上一涼,伴隨幾聲嬌斥:“柳羨魚,你清醒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