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羨魚你再不趕緊點
說完,光義郡王朝她爽朗一笑,似乎完全不記得柳羨魚方才坑過他,像頭橫沖直撞的小鹿,呲溜跑遠了。
氣氛一時間很安靜,柳羨魚整整鬢發(fā),沒話找話道:“小四,你還要聽我狡辯嗎?”
柳羨嵐表示心累:“不了,我以后都不會再信你的邪了�!�
柳羨月眼睛尖,一眼就看到陳妙嫣過來,嗔怪道:“表姐怎么才來呀,這日頭都快要下山,你去哪兒了?”
“沒……沒什么,我初來這里人生地不熟,繞的彎路多了些,給舅媽添麻煩了�!标惷铈袒野字樈o吳氏一疊聲地道歉。
吳氏現(xiàn)下心情好,不予她計較:“怎么了這是,嫣姐兒看著不精神,是哪里不舒服便告訴舅媽?”
當然是七尾鳳簪丟了,柳羨魚略一撇嘴,能脫離柳家表小姐飛進皇宮的憑證丟了,陳妙嫣怎么會不急。
陳妙嫣臉色極難看,她何嘗不想求人幫忙,又不愿意欠下吳氏人情,她并非不知人情冷暖的稚子,這幾日早就看出吳氏并不真心待她,倘若現(xiàn)在求她欠了人情債,待到吳氏日后腆個臉來巴結(jié),她不想跟這些人沾上關(guān)系,更不想?yún)鞘铣鋈ヂ裨�,落了自己名聲,故而一時為難,拿不定個主意。
吳氏卻一反常態(tài),沒給她找麻煩,好聲好氣道:“行了,快回家叫府醫(yī)給你看看,法和寺今兒來了好些貴人,別傻愣愣在這里給人家做了笑話。”瞥了一眼光義郡王的背影,笑著問柳羨魚,“魚姐兒,光義郡王跟你說了些什么?”
“……”
事出反常必有妖,吳氏忽然給她好臉子,柳羨魚平白出了一身冷汗,想起小紈绔傻兮兮被她套的話,扭著裙子道,“郡王殿下告訴女兒,他今日看見表姐總是獨自一人走,落下東西也沒個人提醒,叫我替他把表姐落下的東西送回來�!闭f罷,偷偷看了幾眼陳妙嫣,怯怯伸出手,拿出個金元寶,“表姐,這個還給你�!�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光義郡王腰間的小荷包里塞滿了金錁子,蹲點時閑著無聊,給柳羨魚送了好幾個,給陳妙嫣送金元寶的時候她有點心疼,這樣好騙又可愛的小紈绔真是可遇不可求。
陳妙嫣已經(jīng)被坑過幾回,當然不會收她的東西:“……謝謝小魚,丟了就丟了,我送給你了。”
吳氏哪里能看不出十四歲小姑娘的心思,她花了大價錢將柳羨魚上在太妃選給她唯一的兒子選側(cè)妃的花名單上,就是這個繼女長得實在好看,誰知光義郡王卻看上了個孤女,白花費她的心思,吳氏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
偏生柳羨魚一點眼色都沒有,絲毫不知自己被嫌棄:“可是……”
“沒什么好可是的!”吳氏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女兒家說起外男一點也不知羞,我看禁足是治不了你了,從今日起,你每日給我抄一遍女德!”
馬車上,見柳羨魚吃癟的柳羨月偷偷笑了一路,陳妙嫣丟了金簪心情低落,實在看不下去,冷冷問:“月妹妹,你到底在笑誰?”
柳羨月沒注意到她的心情,白了眼柳羨魚,陰陽怪氣道:“有人過得不好,我就開心,我就笑誰�!�
柳羨魚就當沒聽懂,附和道:“對啊,我現(xiàn)在抄抄書,數(shù)數(shù)錢,過得非常好,你看嫣表姐現(xiàn)在臉色那般差,又嫉恨她奪走祖母的寵愛,你一定是在笑嫣表姐了,對了嫣表姐�!彼P(guān)切的問,“從你入府到現(xiàn)在,我一直看你袖子里沉甸甸的,是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嗎?”
陳妙嫣臉色巨變,驟然松開緊捏著霍弋帕子的袖子,倉惶垂下眼:“沒……只是我娘給我的一點小物什,三妹別再盯著我了。”
柳羨魚嗯嗯點頭,摸著下巴道:“那一定是我多心了,看來表姐不是我想的那種會隨意收外男東西的女子呢。”她轉(zhuǎn)頭看向柳羨月,“月兒,你跟表姐在一起玩,怎么就不會向人家學習呢?”
陳妙嫣:“……”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柳羨月一噎,繼而無能狂怒,將心底埋藏的真話竹筒倒豆子似的說出來:“柳羨魚你休想血口噴人,我姨娘可是祖母的外甥女,你一個沒娘娃,又沒錢也沒鋪子,你休想憑你那一張嘴在祖母面前逞能!”
“月兒,你怎么能以下犯上呢,我要回去告給爹,讓爹不去你娘的院子!”柳羨魚難過的眼圈立即紅了,埋在柳羨嵐肩上就開始抽泣,“嗚嗚嗚四妹,你們都有娘疼你愛你,只有我孤苦伶仃一個,我也想有娘來寵我,哪怕卑賤如妾室……”
柳羨月:……媽的有被冒犯到。
柳羨嵐頭痛欲裂,身心俱疲道:“柳羨月你給我坐回來,你眼里還有沒有嫡庶之別,你再冒犯嫡姐,我就告訴我娘罰抄你一百遍女德!”
這個世界總算安靜了。
柳羨魚擦干眼淚,撩起車簾看了看,現(xiàn)在進了城,正好駛在據(jù)說整條街都是柳羨魚母親嫁妝的瓏繡街,離柳府并不算太遠。
柳羨月又開口:“嫣表姐,你不是要去瓏繡街嗎,現(xiàn)在地方到了,你怎么不……”
“我不想去!”陳妙嫣不耐煩地打斷她,“我太累了,你讓我安靜一會兒!”
瓏繡街臨街是商鋪,賣些尋常所需的針頭線腦,往里則是普通人家的屋舍,終日熱鬧繁雜,熏染的是人間煙火。
周承禮小心護住他的玉骨扇,堪堪避過馬車駛過建起的泥水,踮腳走在青石小路,左邊一家糕餅鋪放在外邊的一爐糕點出鍋,蒸了他一頭一臉的水汽,周承禮連忙掩鼻彎腰,終于踉蹌到有戶人家的門外。
垂柳在院外垂下綠絲絳,幾株牽牛探過墻頭,院中傳來悠揚的羌笛,與其他滿地走雞跑娃的人家格格不入。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一疊曲過,周承禮才不舍地拉開門扉,對站在院中央的青衣少年道:“還說自己不通音律,這一曲下來聽得我肝腸寸斷,之前都是誑我的,姜公子?”
姜榮穿身天青色的圓領(lǐng)袍,同色發(fā)帶束了頭發(fā),手里拿了支長笛,聞言只是笑笑:“難為五郎找來了,我還以為你久坐絲竹坊,日日箜篌悅耳,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認不得這下里巴的路�!�
周承禮還記著糕點鋪子撲了他一身的熱氣,小聲嘟囔:“我記得之前有個誰對我說君子遠庖廚,自己倒是跑得挺歡�!�
姜榮:“五郎說什么?”
周承禮收起扇子,正色道:“……沒有,我是來問你,昌平坊離秋闈的貢院那般近,好相與的儒生也多,你不去和那些未來的狀元郎亦或是公主駙馬交好,反倒跑來瓏繡街干什么,你忘了你要做的事?”
姜榮皺眉,關(guān)上房門,指尖捏出柳羨魚給他的紙箋和荷包:“有人似乎盯上我了�!�
周承禮:“什么!?”
姜榮便長話短說,將紙箋的來歷并內(nèi)容全都復(fù)述一遍給周承禮,末了,他道:“六殿下叫我暫避,我想著我祖父數(shù)十年前在瓏繡街有處小院子賞給了田叔,田叔是我祖父身邊老人,幾十年前就脫離奴籍,故而抄家時那些官兵并沒搜查出這里,這些年來田叔為我操勞,如今他的子孫已定居獻陵,便將此屋又給了我�!�
周承禮聽得唏噓:“所以,六殿下與你就叫我來,就為了這事?”看了看紙箋被雨水模糊的字跡,又拿起荷包聞了聞,“荷包做工倒是不錯,東市那邊的鋪子敢賣半錢銀子,紙箋是宮里畫工的宣州白鹿紙,這字跡看得不大清,盯上你的人,非富即貴吶。”
姜榮斂眉思索道:“那人好似并無惡意,且六殿下說紙上內(nèi)容有八成可信,我想著他總不會是霍家的人,霍家小輩皆性喜張揚,不會這般縝密,我拿到荷包時并沒聽到磚瓦上有腳步聲�!�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周承禮答應(yīng)著,又問起另外的事:“還有你要我查那皇商柳家?”
“勞煩你了�!苯獦s懇切道,移開眼咳嗽幾聲,面頰有不自然的醺色,“至于皇商柳家,是我個人的意思,六殿下并沒吩咐�!�
“柳家我有些聽聞,當家的大老爺柳廣進有齊人之福,妻妾娶了一個又一個,他家的女兒也一個賽一個的貌比西施�!敝艹卸Y搖扇子的手一頓,微妙地看了眼外邊,道,“稀奇啊姜小侯爺,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沒有!”姜榮一口回絕,頓了頓,又自嘲地松口一笑,“……也算有吧�!�
周承禮扇子也不搖了,齜牙咧嘴地看著姜榮,眼神戲謔道:“你是不是一個人過慣了,產(chǎn)生了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他用手撐住下巴,認真地看著姜榮,“商人重利,你現(xiàn)在是白身,柳廣進賣…嫁女兒必定不會考慮你,除非你洗清你家的冤案恢復(fù)侯爵之位,霍去病將軍說得好,無以為國,何以為家?”
姜榮被他這番話講得措手不及,耳尖幾乎紅透:“周五郎,我并無這等想法,你別出去跟六殿下胡說!”
“不如我給你找個人幫你干活,平常也別抿個小嘴不說話,你啊,這方面還是接接地氣的好�!敝艹卸Y就當沒聽見,自顧自朝外便喊,“進來吧,欠錢不還也不干活的周小九,為兄給你介紹一番你景仰已久的姜小侯爺!”
姜榮根本阻攔不及,眼看著年頭已久的木門吱呀打開,顫顫巍巍進來個一身月白色衣裙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