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榮你掉馬了
“哎呀,死貓你快回來!”梨花白忽然掙扎出柳羨魚的臂彎,一甩尾巴回頭喵嗚了幾聲,隨即跳上高高的房梁,消失在僻靜的小巷里。
楊靈楓叫了幾聲,自然是毫無反應(yīng),氣得她叉腰就要在巷口開罵,還是楊靈葉將她給抱住,回頭對柳羨魚道,“小魚你不管管那只白眼貓?”
柳羨魚笑笑,老神神在在地回:“不妨事,死貓去找喂它小魚干的人了,我跟去看看,你們先去瑞鶴仙閣對面訂間雅座,稍后便來�!�
見柳羨魚滿臉篤定,楊靈楓和楊靈葉只好與她暫時分開,楊靈楓恨恨地說:“那死貓丟了就丟了,我叫我爹也給你找只波斯貓!”
柳思文在不遠處教育弟弟,見柳羨魚獨自走進小巷子,頓時心臟狂跳,警告柳思鳴道:“……我說過的話你莫當(dāng)了耳旁風(fēng),嫣表妹有自己的想法,忽仗著表哥的身份干涉她�!�
柳思鳴癟著嘴,一臉委屈巴巴:“大哥我錯了,我只是擔(dān)心嫣表妹才來京城,市坊林立,她會不會走丟��?”
柳思文一記爆栗敲在他腦殼,皺眉道:“你三妹一人追貓進了小巷子,怎么沒見你擔(dān)心她!”
柳思鳴弱小可憐又無助,卻又不敢反抗,借此下了臺階,飛也似的逃離柳思文:“哥別罵了,那我去瞧瞧三妹!”
姜榮才出了門,院里就響起杯盤落地的聲音,他忙回頭一看,見是只眼熟的胖貓兒站在石桌上,嗅嗅桌上小九剩下的糕點,然后,一個小巴掌掀翻碟子,舔了幾口碎渣。
小九受到侮辱似的大叫:“我的桃花酥被它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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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貓兒乍看毛色雪白,一金一藍的鴛鴦瞳,好似在哪見過,姜榮忍住心中莫名的笑意,淡淡道:“昨日我新買的桃花酥你不吃,今天成了剩飯你倒吃得香,你莫不是……�!�
小九壓根不聽他講話,提著掃把就沖上去:“個死貓,摔了碟子還想跑!”
梨花白喵嗚一聲,踩著小九的頭頂跳上姜榮的懷抱,得意洋洋喵嗚幾聲。
貓身溫?zé)幔瑠A雜著在主人身上蹭到的山茶花香,想來不用他喂過得也很不錯,姜榮沒忍住摸了摸梨花白綿軟的肚子,嘴角露出點清淺的笑意。
門口響起怯怯的扣門聲音,一身荷綠裙衫的少女碎發(fā)飛揚,扶著門扉小聲道:“請問……是我的貓兒在這里嗎?”
梨花白小胡須一顫,又踩著姜榮的臂肘跳進柳羨魚的懷抱,柳羨魚理理凌亂的鬢發(fā),驚喜地抱起貓兒:“啊呀,原來你在這里!”摸著梨花白光滑的脊背,抬頭看見姜榮,她猶疑一瞬,不確定地問,“姜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小九提著掃帚干站在后邊,看了看兩人,皺起眉毛問:“你倆很熟?”
姜榮微微笑道:“你的貓兒總是亂跑,以后可要看緊些,莫叫歹人捉去了煮肉吃�!�
柳羨魚感激道:“多謝姜公子提醒�!�
他要是不亂跑我可就找不到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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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沒人理她,小九硬邦邦地插話:“喂,你的貓打碎了我的碟子,你就沒有話說?”
書里的姜侯爺一身清正,還未掉馬時從來不近女色,但現(xiàn)在他身邊居然有個小姑娘?柳羨魚很認真地打量小九。
她穿一身干凈的素衣布裙,只在衣裳邊角繡了些荷花,發(fā)髻上插根素銀簪子,眉眼清麗,看見柳羨魚打量她,小九神色不耐道:“這位姑娘似乎和姜公子很熟?那請把碎掉的碗碟賠給我們好嗎?最好把錢給我。”
小九就驚訝地捂住嘴:“我怎么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姜榮無可奈何地扶額,解釋道:“柳三姑娘,小九她只是我一位友人的妹妹。”
柳羨魚看了眼亂糟糟的石桌,還有地下的碎瓷片,表示理解:“沒有關(guān)系,我哥有錢,我去找他拿錢賠給你。”
姜榮道:“不是什么值錢的物什,柳三姑娘莫太放在心上,不必賠錢�!�
說曹操曹操便到,柳思鳴氣咻咻地闖進來,看見柳羨魚好好站著,便氣打不過一處來:“喂,大哥叫你別亂跑,一只土貍花你追什么追,家里又不是沒錢給你買貓!”
柳羨魚:“它是獅子貓,貍花怎么了!”
柳思鳴嫌棄地環(huán)顧了一會兒姜榮的小院子,掏出手帕墊在石墩上,才撅著嘴不情不愿坐在石桌旁,瞥了眼小九,看她只穿素布裙子還拎個掃把,便對她招招手,不耐煩道:“小婢女你過來,把底下的碎瓷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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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
姜榮擰起眉,對要爆發(fā)的小九道:“過會兒給你取錢,你且忍他一口氣�!�
柳羨魚尷尬地笑:“這是我二哥,姜公子你也見過的,他被祖母寵壞了……”
柳思文走在后頭,這一時才進了院子,看見柳羨魚安然抱著貓便松口氣,第二眼看見姜榮,眸光一亮:“啊呀,沒想到瓏?yán)C街有姜哥兒的宅子,舍妹叨擾你了�!�
姜榮對柳思文一笑:“柳公子,看來你我緣分不淺,偶然見過令妹幾回,沒想到是一家人,是我走眼了�!�
柳思文一笑:“我似乎聽到了杯盤摔碎的聲音,是我妹妹的貓做的好事嗎?”瞧見柳思鳴死著臉坐在那里,小姑娘掃地連腳丫子都不抬一下,頓時變臉道:“十五的人了可真好意思,不求你干點正事,你別給人家添亂!”
柳思鳴委委屈屈站起來,幽怨地看了眼小九,乖覺地站在樹下?lián)甘种浮?br />
柳羨魚好奇地問:“大哥,是我的貓兒把姜公子的杯盤打碎了,您和姜公子認識?”
“自然是認識的,我常去千千闕宴客,姜公子是掌柜的義子。”柳思文一瞧小九掃進簸箕的碎瓷,目光微頓,從袖中取出張五十兩的銀票,“竟是鈞窯出產(chǎn)的天青瓷,打碎了一只便成不了對兒,實在對不住�!�
姜榮沒接,笑了笑:“你我相識這么久,何必為了這些斤斤計較�!庇盅埖�,“柳公子既然都來了,不如吃杯茶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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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榮轉(zhuǎn)頭對小九道:“去取我那雪花瓷罐子里的上好白茶,用埋在后院梅樹下的梅尖雪烹茶�!�
一切閑聊從問安開始。
看架勢大哥和姜榮關(guān)系匪淺,想是認識許久的老友,怪不得姜侯爺大仇未報,便敢?guī)е干胶畹谋炯倚粘霈F(xiàn)在京城,千千闕這等豪奢酒樓的掌柜義子,的確是最能接觸到權(quán)貴且不會太顯眼,千千闕背后的主家是六皇子,那位明年便要離京去往封地的定王殿下。
柳羨魚正在想入非非,忽然聽姜榮提到她的名字:“……對了,前些日子在昌平坊見令妹買過一本《杵作精要》,可否借我一觀?”
柳思文好奇地看了眼柳羨魚,有些意外妹妹讀這種書:“姜公子看起來一介書生模樣,竟也會看這類閑書?”
聽罷他的揶揄,姜榮道:“我有位友人想看,問遍昌平坊也沒有買到,這書又不是緊俏的科考文集,印的不多,姑娘那本之后,似乎是絕版了�!�
柳思文轉(zhuǎn)頭看柳羨魚,柳羨魚道:“那我回去便遣人送給姜公子了,就當(dāng)那是賠禮了。”
小九手腳麻利,端著木托盤來給柳羨魚斟茶,道:“白茶降燥去火,八月盛夏喝才最好,現(xiàn)在才四月,客人中有女郎,該喝些暖的。”然后,偷偷扭頭問姜榮,“我沒找到雪花瓷,就用了白瓷罐里的茶葉代替,可以嗎?”
借著品茶的間隙,柳羨魚發(fā)現(xiàn)小九說完后,姜榮臉上的笑意忽然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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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哥兒給我品的這茶,色澤紫潤帶寶光,葉底細嫩,其形如筍�!绷嘉挠貌枭w刮著細沫,對著綠翠的茶湯注視良久,眉尖一挑,“不錯,姜公子是風(fēng)雅人,連茶都是精挑細選,我自愧弗如啊�!�
姜榮垂下長長的眼睫,不置可否一笑:“我不懂茶,有位要好的友人替我從陽羨帶回來的。”
柳思文一笑,拍拍姜榮的肩:“看得出你那位友人是懂茶之人,只是不該用梅心雪來沖泡,金沙泉最為合適�!�
柳羨魚盯著姜榮的神情看了又看,忽然道:“啊呀哥哥!我忘了我跟楊家姐妹約好去看胡旋舞的,沒想到撞上姜公子,楊靈楓該等急了,我們走吧。”
柳思文搖了搖茶盞,抿了口剩下的茶水,露出前所未有的笑:“姜公子,柳某這便告辭�!�
待人走后,姜榮臉色由白轉(zhuǎn)黑,再由黑到青,小九一臉不解:“聽那位大哥說的,這茶不就是貴了些嗎,怎么比錢丟了還心疼?”
“……”姜榮對她進行死亡凝視,“那是六殿下賞給我的,禁中貢茶�!�
“是今年貢茶院呈給皇帝頭一份的,御貢紫筍。”
陽羨紫筍與金沙泉水一同作為御貢,京城能喝到的皆由皇帝賞賜,方才閑聊時柳思文不經(jīng)意提起自己才從浮梁采茶回來,柳家是入籍戶部、經(jīng)營了近百年的皇商,作為柳家大房長子的柳思文,他怎會分不出各類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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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姜榮青了又紫的黑臉,意識到神情嚴(yán)重性的小九愣住,小心翼翼道:“啊這……我能賠得起嗎?”
……
這是一回事嗎,這是關(guān)乎六殿下謀劃的問題!
“罷了,我就不該心軟留下你的,一番話全都是雞同鴨講�!苯獦s捂住臉疲憊道,“你從哪兒來的就回哪去吧,瓏?yán)C街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小九怔愣了許久,才道:“可我還沒有,讓你見識到什么是人間疾苦�!�
姜榮:“……”
不,他已經(jīng)見識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