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院的那日,所有人都在等著安云溪拆繃帶。</p>
她們應該很激動,安云溪可以重見光明。</p>
我也很激動,我如愿聽見了一聲凄厲的叫聲,響徹整個走廊。</p>
醫(yī)院這種地方,最容易看見了,所以我從來不來,除非病得要死了。</p>
小時候受點傷,發(fā)點燒都是硬抗,要不隨便吃點藥。</p>
養(yǎng)父母也不會帶我花錢看病,要說我這眼睛,就是十二歲那年發(fā)高燒后出的問題。</p>
醫(yī)生們緊急推著安云溪去做檢查。</p>
安云溪還在尖叫著揮舞著手臂:“有鬼啊,啊啊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p>
醫(yī)生說安云溪可能是做完角膜移植手術后,產生的融合性幻覺。</p>
安云溪的尖叫沒有停,直到醫(yī)生給她打了鎮(zhèn)靜劑。</p>
這很正常,我剛開始的時候,也是這樣,直到三個月左右才逐漸適應,不再尖叫。</p>
因為尖叫的話,養(yǎng)父母會把我當成瘋子,會打我,會不給飯吃,他們說瘋子換不了高彩禮。</p>
安云溪這種豪門長大的嬌嬌女,大概得尖叫個多久呢,會不會真的被嚇瘋掉。</p>
爸媽和哥哥顧不上我,陪著安云溪區(qū)檢查。</p>
我被保姆和司機接回了別墅,這里是我的小天地。</p>
我很順暢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保姆張媽同情地開口。</p>
“小姐,有什么需要你就喊我,導盲杖我放在旁邊了!”</p>
晚上安云溪還是回來了。</p>
她是被安淮抱進來的,因為我聽見門口傳來安云溪的撒嬌聲。</p>
“哥,放我下來吧,我能自己走,就是剛才在門口又看見幻覺嚇了一跳!”</p>
我正在聽著電視的聲音,新聞里播報著帝國集團的大少爺傅寒聲不日將回國。</p>
終于要回來了,真讓我好等。</p>
一家人高興地交談,直到看見客廳端坐的我戛然而止。</p>
安云溪好奇地上前:“咦,姐姐,你在看電視?呀,我忘了姐姐你看不見了,對不起對不起!”</p>
她向來如此裝模作樣,記得我剛回來的時候,她表面上拿我當親姐妹,卻在一次生日宴會上找了幾個同學,將我扒的只剩內衣扔到泳池。</p>
還大喊著姐姐,我不知道你沒穿泳衣,內衣怎么能下水呢,你沒有泳衣就先穿我的!</p>
爸媽見后只嫌棄我丟臉,卻沒人看見我背上縱橫交錯被養(yǎng)父母打的傷痕。</p>
人群笑鬧,我狼狽離席。</p>
我不是沒反抗過,只是力量甚微,一巴掌抽過去,未動她分毫。</p>
反被她畫了紅腫傷,引得爸媽將我關在小黑屋一天,太可怕了。</p>
她表面溫柔淑女,背后卻陰狠的質問我到底為什么要回來!</p>
“明明安家只有我一個千金,為什么你要回來?”</p>
是啊,我為什么要回來呢?因為養(yǎng)父母要把我賣給四十的男人當續(xù)弦。</p>
我以為父母是拯救我的光,未曾想是只是淺一點的深淵。</p>
安淮語氣軟了些:“不過幾個月,已經給你排上了角膜移植的手術!阿夢,我希望你不要介懷,云溪是個舞蹈家,她的人生不能被耽誤!”</p>
我轉向他,指了指電視:“是不耽誤下個月舞蹈演出,還是不耽誤傅少爺回國以后的接風宴?傅家和安家千金的婚約,你們是打算嫁我,還是她?”</p>
許是沒料到我這般直白。</p>
安淮沒有出聲,安云溪急切地開口:“姐姐,我和寒聲哥哥的婚約,我,我把他讓給你,我只要在爸爸媽媽身邊就可以!”</p>
“那怎么行?傅家見過你,怎么能讓來讓去?你當豪門聯(lián)姻是兒戲?況且小夢現(xiàn)在看不見,她怎么配得上傅少爺!”</p>
媽媽的聲音拔高又轉小,我看不見她的表情。</p>
直到我輕笑著出聲:“傅家的接風宴,我也要去。”</p>
爸媽沒有說話,安云溪過來挽著我的手臂。</p>
她的聲音清脆可人:“當然啦,姐姐,你不說我也會帶你去,我要向你介紹寒聲哥哥,如果他同意,我就把婚約改成你,反正你才是安家真正的千金小姐!”</p>
“別這么說,云云,你永遠是我的女兒。”</p>
我不再聽他們安撫著安云溪的話,摸索著回了自己的房間。</p>
只是他們一直竊竊私語:“接回來以后就一直溫溫吞吞,不愛說話,這眼睛看不見以后,更是性格乖張,當初就應該直接放在另一個別墅里養(yǎng)著�!�</p>
“看不見還想出門,也不怕丟人!”</p>
只是安云熙馬上要笑不出來了。</p>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表盤。</p>
八點了,每天晚上八點,安家還會有個人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