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醒來時，她人已經(jīng)躺在了柔軟的水床上。</p>
“域主大人，您醒了�！�</p>
洛眠咳嗽兩聲，吐出一串氣泡，透過看去，正好將不遠(yuǎn)處的男人圈在里面。</p>
他的五官十分硬朗，身材也比秋褐更寬大，深邃的雙眼下繪著兩道圖騰般的熒光，與他眉心的獨角相互輝映。</p>
獨角，和鯨尾？獨角鯨嗎？</p>
這是洛眠第一次看到半獸形的海洋族，目光不由有些直白。</p>
見洛眠呆呆地望著他，里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尾巴不由往身后翹了翹。</p>
剛剛在秋褐面前強(qiáng)硬的態(tài)度瞬間就軟了。</p>
“抱歉，臟了域主大人您的眼睛，只是這里只有我是醫(yī)師...”</p>
洛眠摸了摸太陽穴上貼著的管子，刺眼的感覺已經(jīng)消失了。</p>
“你叫什么名字？”</p>
洛眠接過他遞來的恢復(fù)鏡，目光依舊偷偷流連在他的尾巴上。</p>
看起來很光滑，很好摸。</p>
“域主大人，我叫里希�！�</p>
“里希...”洛眠歪了歪腦袋，試圖轉(zhuǎn)移注意力，否則她怕自己真的摸上去，那也太冒犯了...</p>
她問：“秋褐呢？”</p>
“他嗎？他在處理污染源�！�</p>
里希想到秋褐有些自卑的表情，好心幫他撒了謊。</p>
有些退化的海洋族因為自尊心，并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半退化的怪物模樣，秋褐就是其中之一。</p>
秋褐曾經(jīng)那樣驕傲的人，因為剛剛的退化失控，現(xiàn)在連體面都維持不了。為了不讓洛眠看到，他一個人躲進(jìn)了實驗室里吃抑制藥。</p>
也難怪他聽了洛眠的建議，甘心用命一搏。</p>
“他已經(jīng)開始研究了嗎？我...能去看看嗎？”</p>
洛眠說著便要下床，但里希攔住了她。</p>
“您還需要休息。”</p>
“...可我眼睛已經(jīng)感覺不到異常了。”</p>
里希頓了頓，似乎在想借口。</p>
“好吧�！�</p>
洛眠看他的模樣，也不想讓他為難，于是試探問，“秋褐救我的時候，沒事嗎？”</p>
昏迷前她聞到了詭異的焦味兒，不確定是不是秋褐受傷了。</p>
里希果然松了口氣，解釋說，“秋褐沒事，救您的是奧澤爾。”</p>
“奧澤爾？”</p>
“嗯，他的羽毛被灼傷了一點，接受完救治后就離開了�！�</p>
羽毛？看來那并不是洛眠的幻覺，而真的是羽毛烤焦的味道。</p>
雖然有些驚訝，但記憶告訴洛眠，這個世界是有變種海鳥族的，他們速度很快，身體輕盈，只不過種類稀少，大多生活在中央海域。</p>
沒想到曼斯遺海會有被污染的海鳥一族。</p>
“那奧澤爾，他還好嗎？”</p>
里希搖搖頭，</p>
“我也不清楚，他性格很奇怪，神出鬼沒，也從不避諱外面的海污染，一般人很難找到他�！�</p>
身為醫(yī)師，里希并不喜歡跳脫的病人，尤其是海鳥族。</p>
見洛眠陷入沉思，他寬慰道，“您不用太擔(dān)心，系統(tǒng)監(jiān)測里，奧澤爾的健康狀態(tài)已經(jīng)回到了正常數(shù)值�！�</p>
奧澤爾那個不講禮貌的臭小子不回來最好，省得惹域主大人生氣。</p>
“那就好。”</p>
洛眠乖乖躺回了被子里，“我還有幾天可以自由行動？”</p>
她很急切地想去看看核廢料。</p>
里希掃了掃手中的監(jiān)視器，“為了放心，您再休息一周就可以了。”</p>
“一周？”</p>
洛眠心想，這也太久了吧？</p>
“不僅是為了恢復(fù)眼睛的損傷，這間臥室設(shè)置了�？諝饷芏日{(diào)節(jié)器，能幫您的身體更好適應(yīng)這片海域�！�</p>
他想到什么，又補(bǔ)充，“您剛剛直接去接觸污染層，沒有適應(yīng)過渡期是很危險的，還請您多為身體的安全著想...”</p>
“好，我會的�！�</p>
她直接答應(yīng)，竟然讓里希有些受寵若驚。</p>
他甚至開始腦補(bǔ)這四個字里有沒有別的意思，比如他冒犯了域主、或者語氣不夠誠懇，諸如此類...</p>
當(dāng)然，洛眠不知道他一米九的身體里藏著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只知道他的尾巴看起來滑溜溜。</p>
“你是獨角鯨嗎？”</p>
里希點點頭。</p>
“域主大人您放心，之后我會吃抑制藥的，很快就會變回人形...”</p>
洛眠想說什么，但又閉嘴了。</p>
“退化的樣子也很好看”這種話她說不出口，海洋族的思想終究與人類不同，以她的三觀去安慰他們，無疑是傷口撒鹽。</p>
...</p>
接下來的幾天，一直由里希照顧洛眠，檢測她的健康數(shù)據(jù)。</p>
他好像也慢慢明白，為什么向來冷靜的秋褐會對她格外信任了。</p>
洛眠很安靜，說話語氣也很溫柔，但她卻非常堅定。自從來了曼斯遺海，每天都在閱覽各種各樣的資料和數(shù)據(jù)，非常認(rèn)真地規(guī)劃著曼斯遺海帶未來。</p>
有些時候看她安靜坐在窗邊，里�？傆X得自己會變成初始種的獨角鯨，側(cè)身游過去找她安撫一樣。</p>
“你在想什么...”</p>
他覺得自己腦子也跟著一起退化了，于是加大了抑制劑的藥量，終于把鯨尾藏了起來。</p>
“太久沒用過腿了，居然還有點不習(xí)慣...”</p>
他配置好洛眠的營養(yǎng)餐，又適應(yīng)了一下雙腿，這才推門出去。</p>
不料迎面就碰到了秋褐。</p>
他看起來狀態(tài)不錯，觸須也都藏好了，前幾天的自卑一消而散，現(xiàn)在滿眼都是歡欣雀躍。</p>
“里希，我來，我去送吧�！�</p>
秋褐接過托盤，從上到下打量里希，神色一滯。</p>
“你吃抑制藥了？”</p>
奇了怪了，里希向來不控制退化率，任由自己逆生長，怎么今天醫(yī)師長袍下的鯨尾不見了？</p>
還有額頭上的角呢？</p>
“我怕嚇到域主大人�！�</p>
里希輕咳了兩聲，重新拿回托盤，“我去給域主大人送營養(yǎng)餐！”</p>
“你等等...里希！”</p>
秋褐立刻跟上，生怕他甩掉自己。</p>
...</p>
這邊，洛眠正在屋里進(jìn)行日常鍛煉。</p>
這幾天她大量閱讀了書庫中的資料，還仔仔細(xì)細(xì)瀏覽曼斯遺海高塔的構(gòu)造，發(fā)現(xiàn)她居住的這間是高塔里最寬闊、最舒適的套房。</p>
照里希的說法，自秋褐當(dāng)上海域負(fù)責(zé)人，每年都會將這間套房清理整頓，替換新的物資進(jìn)來，只等新域主的到來。</p>
能感受到秋褐的細(xì)心，屋內(nèi)的陳設(shè)、用具一應(yīng)俱全，視角寬闊、動線合理，洛眠簡直不要太滿意，她甚至覺得自己住上了藍(lán)星的湯臣一品。</p>
她給自己沖了杯深海咖啡，決定再閱讀一會海洋紀(jì)元的編年史。</p>
門外突然傳來混雜的腳步聲，“咔擦”一聲門被識別，只見兩個男人正別扭地擠在門口，異口同聲道，</p>
“域主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