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不是裴家人
洗手臺上靜置的驗孕棒出了結(jié)果。
鮮紅兩道杠。
阮梨抬手揉搓臉,眼中密密麻麻的血絲,滿腦子天崩地裂,形容不出的害怕,只剩一個想法。
這是禁忌。
絕不能暴露。
窒息間,庭院傳來引擎聲,樓下當(dāng)即熱鬧起來,有腳步聲快速走到她門口,保姆王姨喚她,“阮梨,大公子出差回來了�!�
阮梨手一抖,只覺猝不及防,西南項目緊急,裴柏衍怎會提前回來。
不等她深想,門外王姨又催。
阮梨只得嘶啞應(yīng)一聲,“馬上。”
她迅速拉開洗手臺鏡子,胡桃木壁柜第二格,放有裴柏衍很久以前的打火機(jī)和煙盒。
拿起火機(jī),一把火將罪證全燒了,又?jǐn)Q開水龍頭,仔細(xì)沖凈縫隙灰燼。
阮梨這不是謹(jǐn)慎過頭。
裴柏衍當(dāng)過兵,有常人想象不及的機(jī)警敏銳。阮梨覺得他那一雙眼,洞若觀火,能透視人心。
門外王姨第三次催,“阮梨,夫人叫你,大公子帶了禮物�!�
“來了�!�
阮梨開門下樓。
挑高三層的大客廳燈火通明,阮梨第一眼望見她母親。
五十歲的貴婦,皮膚瑩白細(xì)膩,衣著打扮溫柔,比太多豪門貴婦的雍容華貴,多添了仁和慈愛。
寵溺望著把玩珍珠的親生女兒裴文菲,眸光柔和能凝出水來。
阮梨心頭一澀,揪得她近不了一步。
十八歲以前,她也是被裴母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但裴文菲帶著親子鑒定回來,一切天翻地覆。
裴文菲才是裴家正牌大小姐。
而她,只是個被抱錯,又因為裴母良善不舍留下的外人。
“靛省盛產(chǎn)玉器,送我碧璽玉鐲,菲菲耳墜,那你父親呢?”
坐在側(cè)位沙發(fā)的裴父擺手,“幾十歲的人了,不講究這個。”
佇立對面的男人輕笑,遞上禮物盒子。
從阮梨這個角度,單看男人背影,屬于英貴成熟那一掛,兼具寬肩勁腿,穿著一身高定深色系西裝,風(fēng)姿出眾,氣勢沉著。
乍一看,穩(wěn)重又嚴(yán)肅,還有一種冷漠疏離的禁欲感。
可阮梨親身體會,裴柏衍是一頭披著文明外衣的狼。
內(nèi)里是最陰鷙,瘋狂,殘暴的靈魂。
裴父干咳一聲,打開盒子。
沙發(fā)上母女猝然間一陣大笑,間歇相互對視,默契十足的促狹。
因為裴柏衍正巧擋著,阮梨看不見是什么禮物,只瞧見裴父佯怒瞪眼,隨即繃不住笑出聲。
一片燈火中,溫馨歡樂的景象。
阮梨情不自禁走過去,立在裴母沙發(fā)旁邊,“爸,媽,文菲姐,大哥。”
笑聲戛然而止。
裴文菲膩在裴母懷里,撇她一眼,“你怎么下來這么晚?哥哥出差很累,還好心帶禮物,你好意思讓他等你。”
阮梨望裴柏衍,裴家祖上有混血,到他身上格外顯化,長相立體,眉骨高,眼窩深,鼻裴直挺。
燈火一渲染,眼窩陰影濃重,更襯出他眼神銳亮發(fā)冷,直插人心。
阮梨后背直冒冷汗,低頭避過,“抱歉。”
裴文菲心中暢快。
阮梨嘴刁牙利,單打獨斗,她沒一次是對手,可哥哥回來就不一樣了,哥哥永遠(yuǎn)站在她這邊兒,而且深深厭惡阮梨。
裴文菲偏頭面向裴柏衍,眼睛卻一直盯在阮梨身上,不懷好意問,“哥哥,阮梨是什么禮物?”
裴柏衍笑一聲,聲音磁性醇厚,語氣卻漫不經(jīng)心,“她沒禮物�!�
裴文菲立即喜笑顏開,裴母張嘴想說什么,被她一把拉住。
偌大的客廳沉寂幾息,才有裴父出聲,“為什么沒有?”
裴柏衍一派從容鎮(zhèn)靜,輕描又淡寫,“她不是我妹妹�!�
阮梨一陣窒息。
四年前裴文菲回到裴家,裴柏衍迅速從部隊退役,而后沒多久,為了裴文菲闖進(jìn)她房間,強(qiáng)占了她。
從那天起,白天她是不受待見的外人,晚上淪他發(fā)泄放縱的禁臠。
當(dāng)然不再是妹妹。
氣氛更向凝滯劃落。
幾息后,裴母徑直轉(zhuǎn)移話題,“菲菲和黎川的婚事提上議程,接下來三個月忙著張羅,今年我們家的體檢就提前到這個星期,你們做好準(zhǔn)備�!�
阮梨一怔,只覺得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來,凍她骨頭發(fā)涼。
裴家每年體檢,一般安排在年尾。
她本來算好還有兩個月。
足夠她處理肚子里的炸彈,現(xiàn)在驟然緊迫到一星期了?
裴文菲第一時間注意到阮梨的不對。
“你害怕?害怕什么?害怕我和黎川結(jié)婚?”
阮梨心里更亂了。
黎川,沈黎川。
以前阮梨的未婚夫。
裴文菲對沈黎川一見鐘情后,裴柏衍幫忙,變成了她的未婚夫。
因為這個,沈黎川是個雷點,阮梨碰一回,炸一回。
果然裴文菲話音未落,所有人就都看向她。
其中,裴柏衍眼神最陰戾。
四目相撞,如刀如刺。
裴柏衍最厭惡她賊心不死,再跟他的親妹妹搶沈黎川。
阮梨好不容易把笑臉端住,“你想多了,我是怕醫(yī)生又診斷我不孕不育,再加腹腔鏡,疼得要人命。”
她輸卵管天生不暢,子宮也有問題。年年檢查結(jié)果出來,裴柏衍都會強(qiáng)迫她接受各種腔鏡手術(shù)。
阮梨想到手術(shù)室的天花板,無影燈,冰冷的長導(dǎo)管戳進(jìn)身體,心情更差。
忍不住看裴文菲,“他做你未婚夫四年,跟我才兩年半,論日久生情,你怕什么�!�
裴文菲面色難看。
訂婚是兩年,可誰不知道阮梨跟沈黎川青梅竹馬。
“哥哥——”裴文菲搬靠山。
“道歉�!迸岚匮苈曇艚Y(jié)了冰,寒瘆瘆的警告,“菲菲結(jié)婚前,不準(zhǔn)你見沈黎川�!�
阮梨:“……”
真是無語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無語家了。
四年來,哪一天允許她見過。
下一秒,余光掃見裴母滿臉不認(rèn)同,裴父不耐的焦躁。
她慘淡一笑,低下頭。“抱歉�!�
一場合家歡,不歡而散。
……………………
洗漱后,阮梨拉開浴室門。
床邊多了一雙米白色簡約男士家居拖鞋。
她頓時僵住,立在原地不動了。
裴柏衍倚在床頭,意有所指,“念念不忘,不甘心?”
阮梨清楚剛才樓下的事,她不交代清楚,不算完。
“不至于�!�
裴柏衍冷笑一聲,幾步跨過來,扣住她后腦勺,力道強(qiáng)悍。
“知道我為什么提前回來,還不給你禮物嗎?”
裴柏衍慍怒時,有一種雷霆萬鈞的犀利威懾力。
明明他聲調(diào)不高,面容也不猙獰,可那種冷峻凜冽的怒意,從眼眸射出,能將人四肢百骸都凍住。
阮梨本能的開始顫抖,咬緊牙關(guān),“因為你不認(rèn)我這個妹妹。”
裴柏衍手順著后腦勺,摸到她的臉,“還想隱瞞嗎?你最近做了什么?”
阮梨瞳孔緊縮。
她這幾天就做一件事,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懷孕,上網(wǎng)買驗孕棒,測試確認(rèn),消滅證據(jù)。
難道……
他發(fā)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