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關家孫輩的名字，是關老頭花錢請算命先生取的，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對應鑫、森、淼、焱、垚，寓意五行俱全，家族興旺。</p>
而關家三房，也就是救了蘇諾曦的關大湖，成親好幾年，只得了十三歲的關盼娣和十二歲的關招娣兩個閨女。</p>
卻遲遲未能生出關老爺子盼望的，對應土的關子垚。</p>
古人重男輕女思想根深蒂固，沒有兒子傍身就沒有底氣。</p>
所以，關家三房把最苦最累最臟的活全包了，什么事兒都搶著做。</p>
尤其是葉葵花，越是生不出兒子，她越是心虛，擔心關大湖休妻或是納小，做的活計就越多。</p>
蘇諾曦搖頭，這不成啊，想生孩子就要保養(yǎng)好身子，勞累是萬萬不可取的。</p>
至于關老頭的女兒關大妹，嫁給了山上的一個獵戶，因為日子過得清苦，很少下山回娘家。</p>
見關里正逐字逐句記得認真，蘇諾曦突然想到了戶籍問題。</p>
她似乎有印象，聽誰說過，天啟國沒有戶籍的人會被隨意買賣，是最低賤的奴隸。</p>
蘇諾曦死里逃生后，關家并未給她辦理過戶籍。</p>
甚至，關家從未有人問過她叫什么名字，一直以來都是姑娘、閨女地叫著。</p>
正好，趁此機會，把自個兒的戶籍問題給解決一下。</p>
這一世的爺爺奶奶姓關，那自己也姓關吧，在這個村里居住，從姓氏上也不會顯得太過突兀。</p>
蘇諾曦眼珠子滴溜一轉，臨時給自己取了一個寓意“安樂歡心”的名字，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微笑。</p>
關里正刷刷幾筆在族譜上記錄詳細，剛寫完關招娣的名字，蘇諾曦突然開口道：</p>
“里正爺爺，關三叔的戶頭下還差一個關樂欣的名字沒寫。</p>
就是《洛褉賦》中，美節(jié)慶之動物，悅群生之樂欣里面的那個‘樂欣’�！�</p>
關里正寫得認真，一時不察，順著蘇諾曦的話，就把“關樂欣”三個字給寫在了分家文書上。</p>
“嗯？”</p>
關里正寫完了，才詫異抬頭，審視了一番蘇諾曦，詢問關老頭道：</p>
“老七呀，你們家撿來的姑娘也要上戶籍了嗎？嗯，老哥就知道，你是個仁義的。</p>
無論村里的任何一家，都做不到你這般仁義�！�</p>
關老頭張了張嘴，有些訕訕，他從未想過給這個女娃上戶籍。</p>
所以，打一開始，他連人家姑娘的名字都沒問，自始至終，這個女娃都是他們家的外人。</p>
這下可好，被關里正這話一堵，自個兒還怎么接嘴？</p>
關老頭訥訥，舔了舔干渴的唇，默認了關里正的話。</p>
蘇諾曦機靈，忙給里正和各位族老倒了幾碗水，最后將一碗溫水遞到爺爺唇邊道：</p>
“爺，說了老些話，您老怕是渴了，慢慢喝不著急�！�</p>
關里正滿意地點點頭道：“老七呀，你家撿來的女娃娃，比你那些兒孫可孝順多了�！�</p>
關家眾人：“……”</p>
尷尬了！</p>
剛經(jīng)歷了這么多，關家誰還能注意倒水這一細節(jié)？</p>
關老頭漲紅臉，勾了勾唇角，終是沒能扯出笑，臉部肌肉抖動了一下，老臉不自覺地臊得慌。</p>
關里正做了多年的里正，是個人精，一眼便瞧出關老頭的不自在，岔開話題道：</p>
“老弟看看，分家文書可還有什么地方需要補充的？”</p>
關老爺子年輕時做過賬房先生的學徒，只要不是咬文嚼字的八股文，普通文書還是能看懂的。</p>
他接過文書看了一遍，盯著三房戶頭下的“關樂欣”三個字有些膈應。</p>
卻什么也沒說，將文書遞還給關里正道：</p>
“里正記錄十分詳細，我沒什么問題，讓孩子們簽字畫押吧！”</p>
關家的當家人都同意了，其他人有問題也只能憋著。</p>
關大江、關大河自知，今日的禍闖得太過，再反對，老爹老娘定然會被他們給氣死。</p>
還有，當著里正和族老的面，他們也不敢鬧，只能硬著頭皮按了手印。</p>
關大湖孝順，事事都聽關老頭的，且關老頭和他們三房一起生活，沒離開爹就成，毫不猶豫按了手印。</p>
其實，關大湖也有私心，能與兩個哥哥分開生活，他心里委實松了一口氣。</p>
關里正在文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又給各位族老簽字按手印，大家都做了見證。</p>
關里正吹干文書上的墨跡，仔細放好道：</p>
“這個我先收著，明日一早衙門開衙后，我去備個案，將你們一家的戶籍分開，然后謄抄在村務志和族譜上，再還給老弟�！�</p>
關老頭拱手：“如此，就麻煩里正了，我這身體不爭氣，到時候怕是要勞累老哥哥了。</p>
只是，這分家立戶的辦事銀錢，怕是……”</p>
關里正拍了拍關老頭的手，打斷道：“咱們哥幾個就別說那些個客套話了，養(yǎng)好身體才是正事兒。</p>
至于辦事的銀錢，老哥我還信不過你嗎？等你手頭寬裕了再還我便是�！�</p>
關里正不傻，關老頭會攏賬，村里很多財務上的問題都要找他計算，尤其是每年交稅的時候更是離不開他。</p>
且，關老頭這人極愛面子，豈能占自己這點小便宜？</p>
趕明兒，關老頭有了銀錢，還會加倍感謝自己。</p>
做人吶，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這個時候給老七一點好處，今后找他辦事才容易不是？</p>
不得不說，關里正這人會來事兒，不僅讓關老頭感激涕零，更是在蘇諾曦心里刷了一波好感。</p>
嗯，關里正人不錯，以后值得深交。</p>
至此，關家村的關老頭家，成了村里第一個，長輩在就把家給分了的人家。</p>
門外看熱鬧的鄰居一陣唏噓，大家又多了一個茶余飯后的八卦。</p>
大多都是在說，關家攤上兩個不務正業(yè)的兒子，倒了八輩子血霉。</p>
沒有銀錢和土地傍身，怕是連夏天都熬不過去云云。</p>
里正走后，關家大房和二房各自回屋，關起門來少不得一頓吵吵。</p>
葉葵花端來了中午的飯菜，關老頭和馬老太看著卻無心飲食。</p>
馬老太擺了擺手，神情萎靡道：“你們吃吧，我吃不下�！�</p>
蘇諾曦知道老太太煩悶的癥結所在，忙從袖袋內摸出其中的一錠銀子放在馬老太面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