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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姐與顧羨是在姚皇后的琉璃宴上一見鐘情的。</p>
顧羨為了娶阿姐,在我父親面前許下承諾,阿姐永不涉儲位之爭。</p>
阿姐為嫁他被家族除名,可最后卻為了他在須彌山拼殺至天明,活活累死。</p>
阿姐死后,我成為了皇后。</p>
我不會殺顧羨,我會留著他的命。</p>
對一個人最好的懲罰,從來都不是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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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登基后,我又在宮宴上見到了孟貴妃。</p>
不,現在應該稱“攝政孟太后”了。</p>
還在當年相遇的那個亭子里,我躬身行過禮,靜靜等著貴人的問話。</p>
她在亭中坐下,開口便說:“須彌山上死的人都該死,只可惜了你阿姐�!�</p>
我猛的抬頭看向她。</p>
她直視著我:“那些人都是為了皇權,為了那個位置去的,死不足惜,除了你阿姐�!�</p>
“你阿姐,是難得的至真至情之人。可惜,錯付了。”</p>
是啊,錯付了。</p>
可是單單一句錯付,怎足以抵消我阿姐的死,我國公府的痛呢。</p>
總歸,我們的苦痛,他們顧氏也應該嘗一嘗的。</p>
我阿姐是在去年春日里姚皇后的琉璃宴上遇見的顧羨。</p>
世人都說,“南有顧羨、北有沈林”。</p>
阿姐偶遇亭子里有男子論政,好奇之下聽到了顧羨有關改革兵制的想法。</p>
我還記得我從未見過阿姐的眼睛那么顧盼生輝:“他說應該籌備武學堂,而學員應不限于世家子弟,平民中資質優(yōu)秀者也應該共同選拔�!�</p>
“我聽到這里已經按捺不住,你知道我早覺得學武不應該僅僅是世家子弟的特權,保家衛(wèi)國、揚名沙場絕不應有家世高低、男女限制。我從池邊沖進亭子,一眼就看見了他�!�</p>
“我從前從未見過他,那亭中的男子我也大都不識,卻一眼認出,那就是他,顧羨�!�</p>
“我與他又討論了很久武學堂后的安置、新軍的建制和選拔等,直到張家姐兒喊我才反應過來,這武學堂都還沒影呢,我倆不禁都笑了起來�!�</p>
阿姐忍不住臉上的笑意,她看著我,眼里閃著光:“桐姐兒,原來,這世上真的是有一見鐘情的�!�</p>
可這一見鐘情,最終害了她的性命。</p>
我平寧趙氏是大慶朝的四大世家之一。我的祖父歷經四朝,是銀甲軍的創(chuàng)始人,三次赴建海驅除倭寇,兩次將皮厥部趕出月牙山,是有不世戰(zhàn)功的護國公。</p>
趙氏以武立世,卻非重武輕文之輩。到了我父親,不到二十歲便高中進士,卻并不去做那翰林院里的清流一派,反而選了戶部這樣的俗門差使。而大慶朝自此逐步調整稅收,國庫日漸充盈,民計民生空前繁榮。如今父親已經入閣,是名副其實的“計相”。</p>
我與阿姐是雙生子。父親和母親恩愛一生,雙生子兇險,母親生我們時傷了身子,再無法生育。國公府只有我們兩姐妹。而阿姐文能提筆論策,無論文采還是論政皆不輸男子;武更是能上馬安邦,她練出的“白桿軍”是連皇帝都稱贊過的“神勇無畏”。我阿姐,一直都是大慶朝女子的典范,是國公府的驕傲。</p>
我卻與阿姐完全不同。從小,阿姐習武,我在旁邊插科打諢;阿姐練字,我陪著她在一旁鬼畫符。我硬生生混成了大慶朝有名的不學無術的紈绔女子,卻也做了家里的開心果、爹娘的貼心小棉襖。父親早已對外宣稱,將來會留我在家里招贅。</p>
我雖頑皮,心里卻明白,是爹娘阿姐,他們把我護在了身后,讓我不必有世事的煩惱。</p>
可是護我的人,終究不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