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烤狍子腿
劉松,今年五十五歲。
因為蔫了吧唧不愛說話,三扁擔都打不出個屁來,所以村里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劉老蔫。
以至于大家把他名字都忘了。
別看他人蔫巴,殺豬可是把好手。
附近的幾個公社副食品公司殺豬,都會請他出手。
殺豬是有講究的,最忌殺第二刀。
豬雖然是“菜貨”,但也只能受一刀之苦。
屠夫殺豬必須“一刀清”,即讓豬一刀斃命,如果多殺一刀,豬多受一份罪。
如果用了兩刀或者更多,屠夫就算“造孽”,會遭報應(yīng)!
劉老蔫殺豬,不管豬大多大,也不管豬是什么品種,只要他出手,準是一刀成,于是便有了劉一刀的美譽。
“老蔫叔在家吧。”秦飛在門外喊道。
正準備放桌子吃飯的劉老蔫老伴呂秋芬。推開了房門。
“秦飛,你又來干啥!”呂秋芬冷著臉一邊說一邊關(guān)門,“我家沒錢借給你!”
秦飛爛賭鬼之名,臭名遠揚!
村里絕大多人對他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劉嬸兒,劉嬸兒,我不是來借錢的�!鼻仫w把手里的兩條大白眼舉了起來,“你看,這是我給你和老蔫叔送的大白眼�!�
眼看就要過大年了!
這兩條魚差不多有三斤重,絕對是稀罕物。
呂秋芬看見魚眼睛一亮,緊接著又是懷疑的目光:“你老蔫叔在家,找他干啥?”
“我想跟他借一下殺豬刀!”
“你說啥?秦飛,你不會賭輸了錢,要去殺人吧,怪不得給我家送魚,原來是黃鼠狼拜年沒安好心!”
呂秋芬黑著一張臉,一邊往外推秦飛:“拿走拿走!”
“劉嬸,你誤會我了,我剛從大鼎子山套回一只傻狍子。我借刀是要殺狍子啊�!鼻仫w也不敢跟老太太撕巴。
反正他人高馬大的,呂秋芬也推不動他。
呂秋芬與了解秦飛的所有人一樣,怎么能夠相信他會打獵?眼神越發(fā)厭惡,聲音也越發(fā)冰冷:“你要是再不走,我拿涼水潑你了!”
“老婆子,吵吵啥呢?”
就在這時,聽見外屋動靜的劉老蔫背著兩只手,慢慢走了過來。
“老蔫叔,我是來跟你借殺豬刀的,我要殺狍子�?蓜鹫f啥也不信,要不這樣,你老跟我回家看看我是不是真逮來了狍子?”
“老頭子,這種人,誰沾邊誰倒霉,咱可千萬離他遠點!”呂秋芬說著就往回拉拽劉老蔫。
劉老蔫甩開她的手,又看了一眼秦飛:“行,秦飛。你等我一會兒,我跟你去看看�!�
三年前的春節(jié)前夕,劉老蔫去給四海公社副食品公司殺豬,在回來的路上因為雪天路滑,摔傷了腿,是秦飛把他送到縣醫(yī)院得到了救治。
所以,劉老蔫一直欠秦飛一個人情。
“老頭子!你瘋了!不準去!”呂秋芬上前阻止。
“老娘們兒家家的,哪那么多事兒?一邊呆著去!”
蔫巴人通常都是這樣,脾氣倔,主意更是賊拉拉的正,想做一件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劉老蔫更是這樣,別看平時不愛吱聲,但在家從來都是說一不二。
呂秋芬雖然滿臉不愿意,也只能看著劉老蔫拿上殺豬刀,戴上狗皮帽子走出家門。
“老蔫叔,有勞你了!”
劉老蔫也不搭話,而是揮了揮夾著紙煙的右手,示意秦飛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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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蔫叔來了,趕緊喝口熱水�!�
林婉瑩此刻剛把門上碎掉玻璃的那個地方用紙盒擋上,見劉老蔫跟著秦飛走進屋子,連忙熱情打招呼。
“水就不喝了�!眲⒗夏枰粩[手,慢慢走到狍子身邊。
而后有些吃驚地看著秦飛:“秦飛,你還真套個傻狍子!”
“對!老蔫叔,我沒撒謊吧。”
劉老蔫看看狍子看看秦飛,看看秦飛又看看狍子,而后搖搖頭,才說道:“你會殺狍子?”
“我活肯定沒你仔細,但也能湊合。還得麻煩你老,幫我把狍子吊起來吧。”
劉老蔫點點頭,使勁兒嘬了幾口老旱煙,然后把煙屁股扔在地上用腳碾了碾。
秦飛取來一條粗麻繩,綁在狍子的后腿上,然后和劉老蔫一起將拼命掙扎的狍子吊在房梁之上。
他又拿過一只水梢放在狍子的下方,而后從劉老蔫手里接過殺豬刀。
劉老蔫蹦起弓步,兩只手死死地拽住了狍子的兩只前腿,盡全力減少它的掙扎程度。
秦飛瞅準機會,右手一捅殺豬刀鋒利的刀尖精準攮進了狍子的心臟部位。
嘩——
有些發(fā)腥的鮮血,瞬間流進了水梢里。
狍子哀鳴著,很快便沒有了聲息。
緊接著秦飛三下五除二,就把剝下了狍子皮,處理完下水,分割完了各部位的肉。
整個動作下來,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林婉瑩呆愣看了好久,實在想不明白秦飛什么時候?qū)W會這么多能耐的?
“秦飛,你這兩下子可不是湊合啊!”劉老蔫又深深地看了秦飛一眼。
“老蔫叔,我這點膿水跟你老比起來,純屬是關(guān)公面前耍大刀啊�!鼻仫w用抹布擦干凈殺豬刀,插入刀鞘里。
劉老蔫接過刀就走!
秦飛急忙拎起那兩條魚和狍子的一條后腿,緊跑幾步追上劉老蔫:“老蔫叔,這兩樣?xùn)|西,你老也帶回去�!�
返回屋里,秦飛問道:“媳婦,餓壞了吧。我馬上給你烤狍子肉吃�!�
“我不餓。我能幫你干點啥?”林婉瑩偷偷咽了口唾沫,有點不知所措地問道。
“你啥也不用干,你的任務(wù)就是呆在屋里等著吃!”
于是,他手腳麻利腌制好狍子腿后,又來到院子架起劈柴燃起篝火。
林婉瑩則拿起掃地笤帚開始收拾濺在外屋地上的血跡。
很快,院子里的篝火熊熊燃燒起來。
秦飛坐在一個凳子上,手拿用鐵釬子扎住的狍子腿不停地翻烤。
已經(jīng)收拾完屋地的林婉瑩坐在炕上,用口中的熱氣呵開窗戶上的冰霜,透過玻璃向外望去。
紅紅的火焰,映照秦飛英俊的面龐。
林婉瑩模糊的視線里,交替浮現(xiàn)出兩個人處對象的幸福時光。
我和他還能回到過去嗎?
一個多小時后,一只外焦里嫩,肉香撲鼻的烤狍子腿和兩個烤得熱乎乎的饅頭,送到了東屋。
“媳婦,狍子腿、饅頭都烤好了,你趕緊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