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斥候

    山脊線上那抹橘紅漸漸西沉，鷹嘴屯眨眼便入了夜。

    窗外已經(jīng)開始飄起了雪花，寒風(fēng)刮得窗欞簌簌作響，可陳然家里新裝的三扇玻璃窗卻牢牢將寒意擋在了外頭。

    對這亮堂堂的玻璃窗新鮮勁散得格外慢，蕓丫到了夜里九點多還興奮著不肯睡去。

    小丫頭臉蛋緊緊貼著冰涼的窗戶，似乎這樣做就能離天上的星星更近些似的。

    “哥哥，那顆星星在眨眼睛！”

    她裹著母親親手縫制的棉襖，窩在陳然的懷里，手指頭戳得玻璃咚咚響：“它肯定是在和蕓丫打招呼！”

    妹妹還未到正式上學(xué)的年級，總能說出一些童趣味十足的話來，陳然笑著將她身上的棉襖緊了緊，隨后順著那根凍得發(fā)紅的手指望了去。

    大雪紛飛的夜空中，獵戶座的腰帶正若隱若現(xiàn)著，陳然笑道：“那是參宿四，旁邊三顆連成線的是獵人的箭�！�

    “哥哥知道得真多！”

    陳然在窗戶上呵了口氣，在上頭畫出獵戶座的星象圖來，蕓丫便跟著用手指在玻璃上歪歪扭扭地臨摹了起來。

    她雖說還未上學(xué)，但差不多也到年級了，這會正是好奇心最重的時候，很快就有了新的問題。

    “那顆呢？哥哥！那顆最亮的又叫啥？”

    “那叫天狼星，是冬天最兇的星�！�

    陳然也樂得多教妹妹一些天文的知識，心中正盤算著之后要想辦法送妹妹去上學(xué)呢，小丫頭突地睜開他的手臂，整個人就撲到了窗前。

    她鼻尖在玻璃上壓出個圓印，道：“那邊！綠瑩瑩的！比星星還亮呢！哥哥，那又是啥？”

    月光透過玻璃窗灑進屋來，直接就將陳然的影子拉成了緊繃的弓弦！

    那兩團幽綠色的鬼火此刻正在雪丘后忽明忽暗，那哪是什么星星，分明就是狼眼獨有的磷光！

    昨晚陳然在林子里潛伏蹲守時就聽到了狼嚎，誰能想到，這一天還未過去，這群畜生竟就已經(jīng)摸到了屯子里。

    幽綠色的鬼火僅有這兩簇，也就證明摸進屯子來的狼也這么一只，可陳然依舊是不敢掉以輕心。

    狼這種生物之所以可怕，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它們可怖的團隊協(xié)作性。

    在狼王的引導(dǎo)指揮下，它們會采取各種戰(zhàn)術(shù)來應(yīng)敵，這只獨自摸進屯子里來的孤狼怕就是大部隊派出的斥候。

    一旦就這么放任它離開了，今晚狼群就得發(fā)起對屯子的襲擊！

    “哥哥，那到底是什么呀？”

    “是野狗呢。”

    綠芒漸閃漸遠，見妹妹被自己的回應(yīng)嚇得又往懷里緊了緊，陳然貼著她冰涼的耳垂，便是哄道：“哥哥去把它趕跑好不好？”

    “好呀好呀！哥哥肯定沒問題的！”

    哥哥早就成了蕓丫眼里的英雄，陳然輕松逗出小丫頭臉上的笑容，旋即穿著狍皮棉襖跳下炕，便抄起了那桿裹著油布的遼十三。

    槍管在月光下泛著冷鐵的青，陳然正愁這新買的槍沒處瀉火呢，他迅速檢查過上膛的子彈，閃身便走入了雪夜當(dāng)中。

    寒風(fēng)卷著雪沫子直往領(lǐng)口里鉆，陳然緊著手里的遼十三一路疾追！鼻子噴出的白氣在月光下凝成了一道白箭！終于，在這斥候狼徹底退出屯子之前追到了三百米之內(nèi)。

    肩高足有四尺的灰狼，在月光下輪廓無比清晰，它前爪內(nèi)扣，后腿肌肉隆起如弓，正努力朝屯子外的山林奔去。

    陳然見它要走，一瞬間便用肩窩抵住了槍托！

    遼十三的準(zhǔn)星穩(wěn)穩(wěn)框住灰狼的耳后三角區(qū)，陳然舌尖抵住上顎，屏息的同時便扣下了扳機！

    槍聲撕破雪夜，那灰狼狂奔的身形明顯一滯！

    打中了！

    彈道精準(zhǔn)如手術(shù)刀，從遼十三槍口激射而出的子彈穿透狼身，在月光下掀起一陣血霧，陳然為之激動不已，可下一刻，那灰狼卻未如他預(yù)料一般栽進雪窩里。

    這畜生太頑強了，它掙扎著站穩(wěn)了身子，竟還要跑回林子里去和大部隊報信！

    “今天要讓你跑回去了，老子這一百塊錢就白花了！”

    寒風(fēng)中淡淡的血腥味激發(fā)了陳然的戰(zhàn)斗欲，他拉動槍栓，旋即便又一次瞄準(zhǔn)了那頭灰狼！

    砰！遼十三的槍聲再次撕裂了雪夜，那灰狼在騰空時被陳然打得直接就橫移了好幾尺！

    砰砰砰！又是好幾槍接連響起，那灰狼被子彈打得在空中上下跳動，好一會才失力落進了雪窩之中。

    狼這種生物號稱是銅頭鐵尾豆腐腰，陳然這幾槍幾乎是槍槍命中要害，它哪怕是再頑強也活不了了。

    不知道后續(xù)的狼群究竟是潛伏在了哪，擔(dān)心貿(mào)然追上去會被群狼包圍，陳然便打消了給那只斥候灰狼收尸的打算。

    未等他拎槍回家，被驚醒的屯子居民就已經(jīng)朝槍聲響起的位置圍了過來。

    “陳然，咋回事，咋突然開槍了？”

    率先趕到現(xiàn)場的是鷹嘴屯的民兵隊，趙衛(wèi)國提槍快步到了跟前，就問起了事情的緣由。

    人群越圍越多，大伙都是一臉擔(dān)憂，陳然解釋道：“趙叔，我家不是換了玻璃窗戶嘛，就看到有狼摸進屯子里�！�

    “那只狼應(yīng)該是狼王派出來的斥候，是來咱們屯子探路的，雖說是已經(jīng)被我給打死了，但我估計，它們很可能后續(xù)還會再來襲擊�！�

    狼這種生物極其記仇，陳然描述的這種可能性幾乎是百分百會發(fā)生的。

    更何況，現(xiàn)在山里的那群狼還換了個新狼王，那畜生為了立威，也絕不會就這么作罷。

    不想看到屯子里有任何一個人出事，陳然沖著人群叮囑道：“大伙聽我說，最近這段時間，千萬不要往山里跑，尤其是家里有小孩的，一定要叮囑好了。”

    見陳然叮囑時一臉嚴肅，趙衛(wèi)國瞬間也上了心。

    他連忙附和道：“都聽到陳然說的話了吧？這幾天誰都不能往山里跑，聽明白了嗎？”

    這大冬天的，誰會沒事往山里跑��？

    更何況，聽陳然的意思，這山里還盤踞著狼群！

    誰都不想冒這個險，可人群中，卻有一些人對陳然的這份叮囑有了其他的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