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眾人心中都藏著事,誰都沒注意到后方的容曦泠,淺藍(lán)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了。
彎月爬上屋檐,清冷如華。
沈霧燈拿出祁長老給的鑰匙,動作輕快地開了鎖。
房門一開,單羅羅就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入,嘴里著急地喊著榮岐的名字。
房里不大,十分空曠,連張桌椅都沒有,沒有點燈,只能借著窗戶外朦朧的月光看人。
榮岐趴在一處草垛上,閉著眼,不知是不是睡熟了。
單羅羅走近了,便下意識放輕腳步,發(fā)現(xiàn)他背部被血染紅的鞭痕時,心里一揪,轉(zhuǎn)過頭朝身后的沈霧燈小聲說:“阿燈,藥�!�
沈霧燈拿出藥瓶,說道:“男女授受不親,還是我來處理吧�!�
單羅羅頭一次嫌棄他的年紀(jì)小,瞄了一眼,“你行嗎?”
沈霧燈黑著張臉推開她,“我再不行,你也不能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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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執(zhí)酒:“……”
單羅羅沒話可說,只能避嫌般和溫執(zhí)酒一起轉(zhuǎn)過了身子。
等了一會,便聽到了榮岐吃痛的悶哼聲,榮岐睜開眼睛,借著月色,發(fā)現(xiàn)是他一向討厭的小鬼在給自己上藥,眉毛不自覺皺了起來,“怎么是你?”
沈霧燈沒搭理他,兀自上藥。
見人保持沉默,榮岐心里落了面子,十分不滿,開始找茬,“喂喂喂,你對我用的什么藥,怎么這么疼?”
沈霧燈按在傷口處的手指動了動,榮岐立即嗷嗷叫喚起來。
“你想疼死我呀?”
“我看疼死你才好,我們好心來看你,你還沒事找事,不識好人心!”單羅羅被吵的不行,氣呼呼地說道。
忽然發(fā)現(xiàn)房間里還有人,榮岐一愣,“單羅羅?你也在?”
單羅羅氣道:“我怎么就不能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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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岐張了張口,莫名笑道:“我只是想不到。”他低聲說道:“難得你這么講義氣。”
“藥上好了。”沈霧燈把藥瓶裝好,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榮岐,無邊的月色為他的側(cè)臉鍍上一層銀霜。
“喂,小鬼頭,我警告你別這么看著我啊�!睒s岐哼哼唧唧地強(qiáng)撐氣勢。
沈霧燈沒給他一個眼神,沉默走到了溫執(zhí)酒旁邊。
榮岐順著他的背影去看,發(fā)現(xiàn)還有個人影,詫異道:“還有人?”
單羅羅回道:“嗯,我和阿燈阿雪還有曦泠一起來的,你畢竟是為了我們小隊才被罰,我們怎么也該……”
“等等。”榮岐出聲打斷單羅羅的話,狐疑地辨別著房里的人影,“哪有四個人,你們明明只有三個人啊。”
溫執(zhí)酒聞言,朝后一看,這時才發(fā)現(xiàn),身后的容曦泠早就不見了。
他疑惑地看向沈霧燈,沈霧燈搖了搖頭,他同樣沒發(fā)現(xiàn)容曦泠是何時離開的,還是……一開始就沒有跟在他們身后。
單羅羅也奇怪,但還是板著臉對著榮岐道:“你干嘛打斷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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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有疑問嘛�!�
單羅羅冷哼一聲,而后別扭道:“還有,你剛剛那話什么意思?”
“什么話?”榮岐問。
“你說我講義氣。”單羅羅甕聲甕氣道。
“對啊,這還是你第一次來看我呢,我挺意外的�!睒s岐笑呵呵道。
“你幫了我,這是應(yīng)該的�!眴瘟_羅把身上偷偷帶來的包子和靈果放到榮岐的草垛邊,“你要在這挨五天呢,偷偷吃,別被發(fā)現(xiàn)了�!�
榮岐眼神復(fù)雜,“謝謝�!�
單羅羅有些不自在,扯了扯衣袖,“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走了,五天后你禁閉結(jié)束,我……我們再來看你�!�
“嗯�!睒s岐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溫執(zhí)酒拽著沈霧燈先出了房子,總感覺自己剛剛亮的發(fā)光呢,不過一想到容曦泠的事,心情又沉重起來,總覺得今晚會不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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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隔壁。
容曦泠手握銀針,腳步輕輕走到草垛邊,窗外月明風(fēng)清,如水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少女的臉頰上,襯得那張臉格外清美。
鄺鈺側(cè)著身子緊閉雙眼,看樣子睡得很沉,冰色的銀針緩緩靠近少年的脖頸,忽然,那人睜開了眼,手速如電,狠狠握住少女的手腕。
鄺鈺雙眸微瞇,“咦,怎么是你?”
“你沒睡?”容曦泠用力掙脫。
鄺鈺挑眉,“睡了,但被你吵醒了�!彼抗饴湓诶渖y針上,眼神如刀,“容大小姐,你要干什么?”
緊接著,容曦泠的另一只手從后方襲來,那枚銀針狠狠刺入少年的后背,容曦泠如同得逞了一般勾起唇角,冷冷道:“我要讓你徹底變成一個廢人。”
“癡心妄想!”鄺鈺試圖去捉背后的那只手,但由于后背正好受了鞭子的地方,一時有些力不從心。
容曦泠收回那只手,銀針如同水一般化入少年體內(nèi),鄺鈺沒找到那枚針后,驚恐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等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兩枚銀針同時朝他飛來,想要伸手阻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速度比平常慢了許多,任憑那兩枚銀針化入體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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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干什么?”
容曦泠得意一笑,走上前強(qiáng)制性掰開少年的嘴,放入一枚藥丸,“放心,我不會讓你輕易死掉,那太便宜你了�!�
“你只需要變成一個廢人就好,免得你目高于頂,瞧不起人。”最后一句話很輕很慢,但聽了卻讓人心尖涼涼。
“你給我喂得什么?”鄺鈺根本沒仔細(xì)聽容曦泠的話,只在乎自己剛剛吃下去的藥丸。
“攝魂丸�!比蓐劂龌卮鹜�,在鄺鈺身上點了幾處穴道,默念口訣,催動鄺鈺體內(nèi)的藥丸,聲音緩慢而沉穩(wěn)。
“鄺鈺,你記住,今晚你沒有見到我,什么也沒發(fā)生,忘掉這一切,睡一覺吧。”
悠悠的女聲似帶有讓人沉睡的魔力,鄺鈺雙目猩紅,眼神漸漸渙散,試圖運功,以防自己的心智迷失,卻一絲靈力也聚集不了。
“我們?nèi)菁铱刹幌癖砻婺敲春唵��!比蓐劂隼渎暤溃骸班椻�,我與你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但誰讓你——惹到我了呢�!�
容曦泠話落,砰的一聲,鄺鈺身體一軟徹底昏了過去。
第二日,鄺鈺從扎人的草垛里緩緩醒來,背后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他盤腿坐起身子,像往常一樣修行,卻發(fā)現(xiàn)自己周身閉塞,半點靈力也無法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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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鄺鈺無端感到一絲恐慌,不死心又試了二三四次,終于汲取到一點靈力,他看著自己的掌心,試圖凝聚靈力,化作火球,卻失敗了。
用了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鄺鈺才聚出一個小火球,沒幾秒便自動熄滅了。
而此時,他渾身上下全是汗。
鄺鈺察覺出自己身體的不對勁,關(guān)鍵去想昨天發(fā)生的事時,卻只記得白日,夜晚的記憶一片空白,仿佛沒未有過那一晚。
他意識到不妙,連忙站起身,卻不小心扯到了傷口,但他顧不得這些,吭吭得拍起了門,“我要見祁長老!”
午后,陽光明媚。
溫執(zhí)酒閑暇無聊,便在院子里看沈霧燈練劍,黑衣男孩身形挺拔如竹,稚氣未脫面上一派肅然,正對著一旁的石頭,使出新學(xué)的劍招。
只見雪色的冰塊凝結(jié)成刀,急如星火,沈霧燈的身影快得仿佛只見殘影。
鋒利的冰刃將石頭削的粉碎,鋪天蓋地的冰風(fēng)卷來,溫執(zhí)酒以靈力護(hù)身擋住寒風(fēng),很給面子地在一旁拍手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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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霧燈嘴角含笑,也十分滿意。
本來十分和諧的一幕,直到被人闖入,徹底打破。
來者是一個穿著青白色派服的少年,不知是哪個宗門的弟子,他走進(jìn)院內(nèi)后,表情嚴(yán)肅。
“顧燈,伊翹長老有請�!�
伊翹,玄霧院的“教導(dǎo)主任”,半年都沒在院里露過一次面,此次突然要召見沈霧燈,是為了什么呢?
“能否問一下,伊翹長老找阿燈是為何事呢?”溫執(zhí)酒心中隱隱不安,皺眉詢問。
“我只負(fù)責(zé)請人�!蹦敲茏颖砬槔涞�,沒看溫執(zhí)酒,故意把“請”字咬的很重。
沈霧燈把劍插回劍鞘。
弟子冷聲道:“伊長老有令,不得帶劍前往�!�
沈霧燈沉默了一瞬,只好將劍交給溫執(zhí)酒,安撫道:“不必?fù)?dān)心,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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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那弟子的態(tài)度,根本不是什么好事,讓人哪能不擔(dān)心。
但以溫執(zhí)酒的身份,此時也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沈霧燈跟那名弟子離開。
“007,發(fā)生了什么事?”溫執(zhí)酒抱著兩人的劍,郁悶地坐在桃樹下。
“鄺鈺的修行速度變慢,靈根受了傷�!�
聽到熟悉的字眼,仿佛昨日重現(xiàn)在眼前。
溫執(zhí)酒心里忽然有了個可怕的猜測。
果然,系統(tǒng)下一秒說:“冰速針已被查出,主角是學(xué)院里唯一的冰靈根,他被懷疑昨晚對鄺鈺下了毒手�!�
溫執(zhí)酒不相信道:“怎么可能,阿燈昨晚明明和我們一起去見了榮岐,沒有機(jī)會朝鄺鈺下手。況且,阿燈不是這種人,他要真想對鄺鈺動手,何必等到現(xiàn)在,肯定是別人陷害他�!�
“可事實上,這只是你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在你們離開后,主角沒有去見鄺鈺�!毕到y(tǒng)冷冰冰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潑下,“畢竟你們分開后,去的宿間方向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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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執(zhí)酒有些難受,“如果我是男裝就好了�!�
“顧讓雪的設(shè)定不能改�!�
溫執(zhí)酒悶聲道:“不管怎樣,至少我要去為他做不在場證明,或許鄺鈺被害的時候,阿燈正和我們在一起。”
看他急得仿佛失了理智,系統(tǒng)說:“你怎么為他做不在場證明,不要沖動。”
“鄺鈺是什么時候被害的?”溫執(zhí)酒突然問。
“宿主,我不能違反規(guī)定,這是主角必須經(jīng)受的災(zāi)難和挫折,人不可能一輩子順風(fēng)順?biāo)挥心婢�,才會給人寶貴的磨煉機(jī)會�!�
溫執(zhí)酒早知道會這樣,那些道理他也懂,但人也不可能永遠(yuǎn)理智,一旦扯上感情,誰都無法控制自己。
“我想去見見他。”
系統(tǒng)安靜下來,不忍再勸他,放任溫執(zhí)酒抱著主角的劍跑出了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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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執(zhí)酒趕到的時候,沈霧燈正被捆仙索捆著往外走,身后跟著祁長老陸長老,以及從未謀面的伊翹。
還有——鄺鈺。
溫執(zhí)酒見沈霧燈全身上下并未受什么傷,稍微放了心,對上兩位長老冷漠的表情,焦躁不安的心也略微平復(fù)下來。
祁長老表情肅然,不悅道:“顧讓雪,誰允許你跑到這來的?”
溫執(zhí)酒先行了禮,盡量冷靜道:“長老,您知道的,昨晚我們跟你要了禁閉房的鑰匙,去探望了榮岐。當(dāng)時我們四個人一直在一起,阿燈根本沒有機(jī)會去傷害鄺鈺。”
“哦?”伊翹說:“那么我問你,你們離開禁閉房后還在一起嗎?”
溫執(zhí)酒硬著頭皮說:“這個倒沒有,但是……”
伊翹不耐煩地打斷他,“既然你沒有完全的證據(jù)為顧燈做證明,那你現(xiàn)在可以離開了,這不是你一個學(xué)子該關(guān)心的事,現(xiàn)在回去上課�!币谅N揮手要讓溫執(zhí)酒離開。
溫執(zhí)酒不想走,執(zhí)著問:“伊長老,我想請問,鄺鈺是在什么時候被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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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資格知道�!币谅N冷冰冰道。
另外兩名長老則保持了沉默。
溫執(zhí)酒有些失望。
最后是鄺鈺回答的他,他的語氣很平靜,完全沒有以往的嬌縱和恣睢。
“我忘記了昨晚發(fā)生的事,無法肯定的說顧燈是兇手,但整個學(xué)院只有顧燈是冰系靈根,就算他沒害我,也存有嫌疑�!彼α诵�,“或許我的記憶消失,也是顧燈動了手腳�!�
“阿燈是被陷害的。”溫執(zhí)酒立即說。
鄺鈺:“顧讓雪,你別自欺欺人了,按理說你和顧燈是姐弟,你說的話可信度很低呢�!�
“你……”
“你們是姐弟?”伊翹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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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執(zhí)酒張了張口,不知怎么回答。
見他沒有否認(rèn),伊翹表情冷淡,“既然如此,一起看管起來,或許是兩人一起動的手也說不定,等日后再做詳查�!�
沈霧燈抬起了頭,墨玉般的眸子皆是冰霜,盯著伊翹那張如花似玉的臉。
伊翹道:“怎么,不服?”
沈霧燈沒有回答,面上冷若冰霜,可仔細(xì)去看,被捆仙索縛住的雙手早已攥得發(fā)白。
“伊長老,您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亂下判斷,是否太過草率,有失公允�!睖貓�(zhí)酒厲聲說道,暗暗想到,看來學(xué)院里的“教導(dǎo)主任”,才是學(xué)院里最不守規(guī)矩的一個。
伊翹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小姑娘,你要記住,公不公允,不是你可以決定的,而是我說了算。”她走近溫執(zhí)酒,冷冷嘲諷道:“之前,你也沒有證據(jù)證明顧燈的清白,憑什么肯定地說他是被陷害的呢?”
溫執(zhí)酒呼吸一窒。
“你也別急著回復(fù),我對你的回答并不感興趣,它說服不了我�!痹捳Z剛落,伊翹便施展靈力,用捆仙索將溫執(zhí)酒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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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了拍手,淺笑道:“我這人,決定一下,便不會更改。你與你弟弟既然感情深厚,陪他幾日又有何妨?”
“伊長老,你——”
“閉嘴,再多言一句,可不是簡單的關(guān)禁閉了�!�
捆仙索一捆,溫執(zhí)酒只覺周身靈力仿佛消失了一般,許久未曾有過的倦怠襲上心間,讓人昏昏欲睡。
伊翹揮手將他放到沈霧燈旁邊,看了眼后面的兩位長老,紅唇微勾,“我這么做,兩位長老沒有意見吧?”
祁長老似有話要說,但想了想,看著伊翹似笑非笑的臉,還是嘆了口氣,說:“不敢�!�
伊翹十分滿意,對著那名弟子說道:“帶他們?nèi)ソ]室,關(guān)在一塊,找兩名弟子嚴(yán)加看管,等我調(diào)查清楚,再做處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