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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可……”薛寶釵眉頭微蹙,想說什么,卻被薛螭截?cái)�,“我知道你在�?dān)心什么,你二哥確實(shí)是個靠不住的,爛泥扶不上墻,可你還有大哥,長兄如父,我不許你放棄念書,讀書能明理,咱們家也就你二哥腦子不好使,你既有這個天分,便不要荒廢了它。”

    薛寶釵聞言,久久不語。

    見她沉默,薛螭又道,“我們兄妹三個,老爺最喜歡的就是你,總是惋惜你錯投了女兒身,你讀書強(qiáng)了你二哥十倍不止,”頓了頓,“老爺雖去了,但一定也不希望你放棄學(xué)業(yè),雖然女子不能參加科舉,但多讀些書總沒有壞處,這個家還有大哥頂著,還沒到你放棄讀書管家的地步�!�

    “媽媽那邊……”

    “老爺剛?cè)�,媽傷心是難免的,等她緩過來就好�!毖さ馈�

    “二哥……”

    “你二哥我會盯著他�!�

    薛寶釵:“……”

    軟硬兼施的將妹妹勸住,薛螭愈發(fā)堅(jiān)定了嚴(yán)厲管教薛蟠的心思。

    連七歲的妹妹都要為他操心,薛蟠也真是廢物到了極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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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寶釵這里出來,薛螭便去了書房,練了會兒字,便停了下來,“洗墨,什么時(shí)辰了?”

    “快到酉時(shí)了�!�

    “蟠兒還在祠堂跪著?”

    “是�!�

    薛螭默了默,“把他叫來�!�

    “是�!�

    洗墨領(lǐng)命出去,等了一會兒,薛蟠一瘸一拐的跟著洗墨進(jìn)了書房,垂頭喪氣的樣子。

    “洗墨,你出去�!�

    洗墨心領(lǐng)神會,出去還將門給關(guān)上了。

    書房內(nèi)一片靜謐,安靜得叫薛蟠心里忐忑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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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錯了嗎?”

    薛蟠心里正慌著,忽然聽到大哥問他,想也沒想便應(yīng)答,“我知道錯了。”

    “哪兒錯了?”

    “……”薛蟠被噎住,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說。

    薛螭冷笑,“看來你還是不知錯�!�

    “大哥……”薛蟠低下頭。

    薛螭板著臉,道,“往日老爺尚在,媽也心疼你,所以只要你做的不過分,我都懶得管你。但如今老爺去了,我卻不能再寬縱你,像今日之事,絕不能再發(fā)生�!�

    “我再也不去二房了�!毖催B忙表忠心。

    薛螭扯了扯嘴角,這蠢貨就抓了這么個重點(diǎn)嗎?

    真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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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我不管,但從明天開始,你每日要來我這里讀書識字,我要求也不高,十年之內(nèi),考個秀才回來�!�

    薛螭對自己弟弟的能力很清楚,資質(zhì)雖然平庸,但還不至于連個秀才都考不出來。

    “啊?”薛蟠頓時(shí)垮了一張臉,“大哥,我真沒有讀書的天分,這家里有你讀書不就好了嗎?”

    “我讀書考取功名,你就呆在家里混吃等死?”薛螭冷笑,“別跟我討價(jià)還價(jià)。”

    見他大哥有生氣的架勢,薛蟠連忙噤聲,不敢再爭辯。

    他有預(yù)感,他的好日子到頭了。

    這個預(yù)感很準(zhǔn)。

    次日辰時(shí),天剛亮,薛蟠就被叫起來去正院讀書。

    往常這個時(shí)辰,薛蟠還在呼呼大睡呢,可今天他在睡夢中就被大哥身邊的洗墨給叫醒了,他還不敢發(fā)火。

    洗墨雖然只是個小廝,但代表的卻是他大哥,他要是敢對洗墨撒火,那可沒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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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讀了一個時(shí)辰,薛蟠留在正院跟薛螭一起用早飯,用了早飯,又被薛螭拎著去書房念書,一刻停歇都沒有。

    被薛螭壓著讀書三個時(shí)辰,之后又被壓去祠堂罰跪。

    從此以后,每日辰時(shí)起床念書,直到申時(shí)結(jié)束,然后接著就去祠堂罰跪兩個時(shí)辰,跪完了去正院用晚飯,然后又念書一個時(shí)辰,到了二更天才準(zhǔn)回屋睡覺。

    轉(zhuǎn)眼到了年三十,因家里還帶著孝,不能放鞭炮,也不能貼對聯(lián),這個新年過得十分冷清,尤其是其他人家里都熱熱鬧鬧的時(shí)候,對比之下就更凄涼了。

    過了元宵,便是寶釵的生辰,因還在孝期,便只家里幾個人吃了頓飯,薛王氏、薛螭并薛蟠都準(zhǔn)備了禮物給寶釵。

    新的一年,薛螭依然照舊帶著薛蟠念書,薛蟠被薛螭壓著學(xué)了三四個月,倒也習(xí)慣了,雖偶爾也叫苦叫累,但從未懈怠過。

    三月初八,薛螭照常盯著薛蟠念書,忽然聽到府外傳來嗩吶和鞭炮聲,吵鬧極了。

    薛蟠被鬧得沒法靜心練字,心浮氣躁的道,“外頭怎么回事?這么吵?”

    薛螭也皺眉,“練你的字。”

    “這么吵,讓人怎么練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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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螭瞪他一眼,“就你事多�!闭Z畢,轉(zhuǎn)頭喊道,“洗墨,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很快,洗墨回來了,表情有些古怪,“是迎親的隊(duì)伍往咱們家路過,好像轎子出了點(diǎn)問題,停在了咱們家門口。”

    薛螭注意到洗墨的表情不對,皺起眉,“誰家的?”

    洗墨聞言,吸了口氣,低頭小聲道,“是甄家的……”

    薛螭頓時(shí)明白怎么回事了。

    去年顧家退了他的婚,轉(zhuǎn)頭就跟甄家定了親,婚期就在今年三月,看來就是今天?

    “甄家?”正在練字的薛蟠被吸引了注意,皺眉道,“甄家跟咱們家又不住一條街,迎親怎么會從咱們家路過?”

    “迎親又不是挑近路走,拜堂要選吉時(shí),早了晚了都不吉利,為了在吉時(shí)拜堂,有時(shí)候迎親的隊(duì)伍會繞些路�!毖さ�。

    但顧家姑娘之前跟他有過婚約,一般來說就算繞路,也不會往之前有過婚約的人家門前繞路。

    很顯然,這是故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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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蟠也不是傻子,就算他哥這么解釋,他也明白有問題,“金陵城這么大,往哪兒繞路不行?非得往咱們家門口繞?還到了咱們家門前就轎子出問題?”

    薛螭瞪他一眼,“就你話多�!�

    “明明是他們家不地道,怎么能怪我話多?”薛蟠皺著眉,道,“這個甄琰到底什么意思?挑釁咱們家嗎?”

    “你管那么多,練你的字�!毖]好氣的道。

    薛蟠還想說什么,就見他哥瞪眼,當(dāng)即閉了嘴,憋著氣練字。

    看著薛蟠憤憤不平的練字,薛螭心里一嘆,轉(zhuǎn)而想起舊事。

    當(dāng)年薛螭剛啟蒙,天賦初現(xiàn),老爺對此十分重視。

    金陵當(dāng)時(shí)有一位十分出名的大儒,叫謝瑾。老爺有意請他來府上教他讀書,可不巧的是,甄家二老爺也在為兒子請名師,正好也選中了謝瑾。

    兩家在同一天登門拜見,謝瑾便將他們都收歸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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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較于薛螭的聰慧,甄琰差得太遠(yuǎn)。

    哪個老師不喜歡聰明的學(xué)生?謝瑾自然也不例外。

    對于聰明的薛螭,謝瑾那是傾囊相授,而甄琰,最基礎(chǔ)的都學(xué)不好,謝瑾也沒辦法。

    可甄琰卻覺得謝瑾更喜歡薛螭,對他有所保留,在謝瑾這里學(xué)了一年之后,便說什么都不肯在謝瑾這里繼續(xù)念書了。

    第二年,甄琰拜入金陵另一位名儒袁勁門下。

    袁勁是謝瑾的同窗好友,才華過人。但老師再厲害,學(xué)生沒天分,也是枉然。

    但甄琰依舊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他覺得是袁勁不如謝瑾厲害,但謝瑾卻偏偏不肯教他。

    昌泰十六年,年僅十三的薛螭參加了童生試,提前得到消息的甄琰也跟著一起下場。

    縣試薛螭考中案首,甄琰在十名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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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試薛螭考中案首,甄琰在二十名開外。

    院試薛螭考中頭名,甄琰卻在倒數(shù)第九。

    自童生試后,甄琰恨極了薛螭,覺得是薛螭搶走了他的老師,斷了他的前程。

    后來參加金陵本地的詩會,甄琰在薛螭面前說話總是陰陽怪氣。

    薛螭也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人,甄琰說一句,他便也回敬一句,從不吃虧。

    直到去年,薛螭考中解元,甄琰卻名落孫山,榜上無名。

    甄琰對薛螭的恨意愈發(fā)深重,他依然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去年薛家老爺突然暴斃,甄琰便鼓動了他爹接近顧老爺,最后成功哄得顧老爺退親,還娶到了原本應(yīng)該嫁給薛螭的顧家姑娘。

    可以想象甄琰有多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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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他終于‘贏’了薛螭一回。

    府外嗩吶聲響了將近半個時(shí)辰,薛蟠心浮氣躁,字越練越潦草。

    忍耐性耗盡,薛蟠將手里的筆一扔,霍然起身,面帶煞氣,“這個甄琰,得寸進(jìn)尺,我這就出去宰了他!”

    “回來!”薛螭起身喝道。

    薛蟠腳步一頓,轉(zhuǎn)過頭,氣憤道,“哥,這個甄琰太過分了,咱們家還在守孝,他讓迎親的隊(duì)伍停在咱家門前吹嗩吶炸鞭炮,簡直欺人太甚��!”

    薛螭神情平靜的道,“他又沒有進(jìn)咱們家,何況他這是迎親,停在門口也是轎子出了問題,你有什么理由去打人家?”

    “可是……”

    “他就是想激怒我們,但凡你出去,就中計(jì)了,給我坐下來!”薛螭冷聲道。

    甄琰這么做,他難道就真的一點(diǎn)都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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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然不!

    他心里自有一桿秤,甄琰今日所為,他來日必定加倍奉還。

    “可他一直在咱家門前這么鬧,不是讓外人看咱家笑話嗎?”薛蟠氣道。

    薛螭嗤笑,“你傻不傻?他這種行為傳出去,旁人只會說他沒有家教�!�

    聞言,薛蟠稍稍冷靜了些許,“是這樣嗎?”

    “你若是出去把他打一頓,才是叫外人看咱家的笑話�!毖さ�。

    薛蟠頓時(shí)泄了氣,他知道自己沒有哥哥聰明,也知道他哥絕不會在這種事上糊弄他。

    “可是讓他們在咱家門口這么吵鬧,我還怎么練字?”

    “不急,他今日成親,吉時(shí)是不能錯過的,他想鬧騰也鬧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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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蟠深深吸了口氣,憋悶道,“難道就讓他在咱家門口撒野之后,張揚(yáng)的回去拜堂成親?”

    “今日之事,我當(dāng)然不會忘記,等除孝之后,我必定加倍奉還�!毖さ�。

    薛蟠眼睛一亮,“哥,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你管那么多?”薛螭瞪他一眼,“繼續(xù)練字!”

    “太鬧了,我沒法靜心練字�!毖蠢碇睔鈮训牡馈�

    薛螭皺眉,半響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便聽到嗩吶聲漸漸遠(yuǎn)去。

    薛螭挑眉,“現(xiàn)在可以練字了�!�

    薛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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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甄琰是不是同他有仇?他想練字的時(shí)候在外面吵鬧不休,他想偷懶的時(shí)候,又走了。

    淦!

    薛蟠注意到薛螭的神情,不敢再多嘴,拿起筆乖乖練字,心里卻想,別給他找到機(jī)會,要不然一定讓甄琰好看!

    這日過后,薛家倒是過了一段安生日子。

    薛家畢竟在守孝,平日里也沒什么事情可做。

    過了月余。

    薛蟠在薛螭書房里練字,薛螭則在一旁看書。

    洗墨從外面進(jìn)來,“大爺,李二爺來了�!�

    “他來做什么?”薛螭說著,轉(zhuǎn)頭看薛蟠,就見薛蟠已經(jīng)停筆,正在往這邊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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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薛螭看過來,薛蟠一個激靈,當(dāng)即收回目光,裝得很認(rèn)真的練字。

    洗墨當(dāng)做沒看見,低聲道,“李二爺說要見你�!�

    薛螭道,“請他去正廳,”頓了頓,“叫青鶴過來盯著蟠兒,我不在的時(shí)候,不許他偷懶。”

    邊上的薛蟠哭喪著臉道,“哥,我不會偷懶的,就不用讓青鶴來盯著我了吧?”

    青鶴是薛螭身邊的小廝,天生神力,一只手就能把他給舉起來。

    薛螭道,“不行!”說著就出了書房。

    接著青鶴就進(jìn)了書房盯著薛蟠練字,薛蟠欲哭無淚。

    大哥,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親兄弟,有必要這樣嗎?��!有必要嗎��!

    薛螭來到正廳,就見李維坐在左首位置喝茶,見他進(jìn)來,立刻起身,“文龍,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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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薛家老爺亡故,薛螭便一直在家里守孝,沒有出過門,與李維也有半年未見了。

    李維是金陵名宦李守中的嫡次子,與薛螭同歲,亦是多年好友。

    “來的這么急,有什么事找我?”薛螭問道。

    李維笑道,“你還是這么直接,”頓了頓,“榮國府的賈珠是文龍的表哥,你們可熟悉?”

    “珠表哥是我姨媽的嫡長子,早些年應(yīng)試的時(shí)候,曾在咱家住過一段時(shí)間,他和我是同年考中秀才的,熟悉說不上,但畢竟是親戚,你有事找他?”薛螭問道。

    李維苦笑,“看樣子你還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薛螭疑惑。

    李維閉了閉眼,“賈珠病重,只怕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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